~. 29 牛油 


  整個寒假,馬群陽都未曾跳躍過。 

  以前,不論是考試之前,考試當天,他都會抽時間到學校的操場上,無論如何,他都會來回奔跑,然後奮力往上跳,騰向空中,直到他能碰到籃框,那高達兩米多的籃框,對他來說就是生存的位置與目標,從一年級身高只有163的他,到現在他的身高已經有176,就籃球員來說,這不是突出的身高,但更因為這一點,他才知道,他的跳躍力,才是曼大的武器。 

  每一次,他鼓起力氣,抱著籃球,突破所有敵人高舉的雙手,躍向籃框,那時侯,所有人,整片大地,都在他的腳下──戰無不勝,赤皇的神話。 

  赤皇。破滅的神話。 




  
  馬群陽看著書桌上參考書,大學入學試快到了,他有不少精彩的校外賽成績,也早已提交給大學了,所以,只要考個中等的成績,就可以順利進一所不錯的大學了。 

  可是,真的就只能這樣嗎。 

  寒假甲乙校隊的練習賽,他都沒有出席。 

  半年後,他就要畢業了,接下來半年的公開賽,都將由在聖誕校園祭取得勝利的乙隊出賽,乙隊的隊員一直遊說馬群陽,以外援的身份替乙隊作賽,但馬群陽從來回應,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別的事情很難說,但籃球場上,他只能是隊長,說是外援,也不可能取代乙隊的隊長吧。 

  操場上的那個籃框離他遠去,他失去了跳躍的理由,從寒假開始,上學期結束後,他就只是一個平凡準考生而已。 





  大家都知道,球場上已經再沒有赤皇了。 

  他握起筆,嘗試重新專注在的物理科的公式裡,可是裡面的公式﹑符號﹑曲線,無論看得懂看不懂,都化成了籃球場上各種軌跡,跳躍的﹑射籃的﹑傳球的…… 

  他搖了搖頭,打開電腦,無所事事的開啟了學校內聯網的信箱。清理著無謂的信件以及多餘的信息。 

  他的指標在某一封信件處停住了。 

  【馬群陽同學,知道誰是許愛悠嗎?】 





  「許愛悠」? 

  他好像聽過這個名字,是女生吧,就在什麼時侯呢,呀,對了,就在聯席會議上,尤天勇曾經剎有介事的提到這個人,說她推動什麼「校規修訂」,如果她來接觸我們,千萬不要被她信服之類,但總體來說,他還有沒有確切的印象,說到底,他有興趣的只有籃球,去聯席會議,也不過因為跟尤天勇交情不錯,他總是行使場地使用權,令球隊能夠順利練習。 

  馬群陽按動鼠標,故且點進去看。 

  然後,他再次記住了這個名字,許愛悠。 



   
  自從禮堂的舞會後,何子晉便覺得,愛上許愛悠實在太幸運了。 

  那天晚上,風紀來勢洶洶就什麼搜查禮堂裡的選票,結果呢,男童軍英雄式地阻住了風紀,到最後風紀甚至無功而還,男童軍由早上操場的校園祭,到晚上的舞會,一直擔當了維持秩序的主角。 





  校刊也報導說,童軍與總籌委鄭雪蕾合作風間,鄭雪蕾成為會長之後,一定可以令大型社團的活動推向新一輪的盛勢。 

  所有都是因為許愛悠,她有能力降伏鄭雪蕾,而鄭雪蕾又難得會願意與許愛悠合作,所以,那天晚上,一接到鄭雪蕾的電話,就立刻派童軍到禮堂外,阻擋風紀了。 

  剩下半年時間了,他一定要趕快跟她告白。 

  寒假裡,除了諗書,他就一直在想這件事,他想買一份禮物,寫一張卡片,然後親手交給許愛悠,鄭重的跟她說一聲:「我喜歡你。」那之後,許愛悠拒絕也好,接受也好,他的心願便完成了,有時侯他甚至會想,能夠當面與許愛悠表白,也是一種光榮。 

  舞會開始前,他跟阿北打聽過了,許愛悠現在單身,他曾經聽過一句話:「蘋果樹下站久,蘋果就會是你。」說不定會有機會呢,何子晉努力安慰自己。 

  即使是寒假,何子晉也回到學校裡檢察步操,三月將有總區步操檢閱,那時侯,就能決定他能否成分區隊長了,只要能成為分區隊長,就能凌駕目前的分校隊長,在聯席會議助許愛悠一臂之力,推動校規修訂。 

  許愛悠,許愛悠,許愛悠,許愛悠…… 





  他總覺得這個名字說不出的美,除了字形均稱之外,總有著某種悅目的深意,讓愛深遠悠長,太美了。何子晉心想充滿濃濃的愛意,他不是白痴,他知道這種暗戀,最後多半無疾而終,但青春嘛,就讓他再喜歡許愛悠多一會好了。 

  休息時間,他回到社團室中,翻查內聯網信箱中的郵件。 

  他的指標在某一封信件處停住了。 

  【何子晉同學,你知道誰是阿北嗎?】 

  「阿北」? 

  阿北?當然知道,就是許愛悠的好友嘛,神態總是懶洋洋,游手好閒,比較像許愛悠部下的那一個阿北。 

  他故且點進去看。 

  然後,他再想起舞會那天晚上,阿北跟他說,許愛悠並沒有男友那段說話。 







  寒假無人的後方空地,鐵罐裡升起了熊熊的焚火,將飄落的紙張捲起,紙片像枯萎的葉片一樣變色,腐化,焚燒成灰。 

  「芳靈,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做。」 

  范震升將社團室中的古藉全數搬出,拿到空地上,一本一本分類。 

  「係……?」程芳靈低聲問,繼續焚燒范震升不再需要的筆記。 

  「問米。」 

  「吓?!」 





  程芳靈終於回頭了,看著坐在書堆上的范震升,現在的他面上是充滿奸詐的笑容。 

  「我想叫番柏拉圖上黎,然後同佢講古希臘文,咁我就知個問米婆到底係真係識招魂。哈哈哈,嗯哼哼哼哼哼哼。」范震升佯狂地笑說。 

  「……」 

  寒冬憩靜,只有紙張被烈火燒得崩裂的粉碎聲。 

  范震升站起來,走到程芳靈面前,她趕忙低下了頭。 

  他舉起手,抹向她羞澀的臉頰。 

  「有灰。」范震升說。「我都話妳set番好個頭,戴番con,絕對唔差。唔好再好似同我一齊果陣咁不修偏幅,你係女仔黎,要見人。」 

  程芳靈轉過身,不敢望向范震升,緊緊握住手臂,一言不發。 

  半個月了,到現在好好像還仍活在夢中,她一直照顧﹑保護的范震升,原來不是自閉症天才,而是一個有真真正正的天才。 

  范震升輕輕抱住了程芳靈的雙臂。他失蹤的那一個禮拜,原來是離開了城市,回去老家去找給她舞會用的禮服,εγρηγορα,我早已醒來,原來是這個意思。 

  「會長,我地真係要……搬走?」程芳靈背靠著范震升說。 

  「講左好多次,我唔再係妳既會長,妳亦唔再係我既副會長。」 

  范震升與程芳靈將會遷出社團室,將大部分的古藉送給圖書館,無用的筆記也需要處理掉。 

  「但係……我唔知……我唔知應該點叫你。」 

  「哈哈哈哈。」范震升豪邁的笑了,仍有幾份癲狂氣「你鐘意啦,本名又得,學佢地咁,叫我震升BB都得,或者好像許愛悠叫阿北,死仔前打把仔後,都得。但總之,我真係唔係會長啦。」 

  程芳靈仍未習慣這種淡而有味的甜蜜,對於社團室,她仍然有點婉惜,那始終是他跟范震升共處了三年的小天地,可是,沒辦法了……

  「唔好意思,阻一阻兩位。」 

  一把總是帶著嘲諷感的語調,范震升轉頭,鄭雪蕾一個人,站在書堆旁邊。 

  校服之外,她披了一件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黑大衣,她看了一眼滿地的書堆,然後向范震升遞出一張接疊過的文件。 

  「咁勞煩你呀,準會長大人。」范震升說。 

  「客咩氣,舞會果晚既事,我仲未多謝你,多謝你肯同我合作。」鄭雪蕾說。 

  范震升接過鄭雪蕾手上的文件,打開,內容一如他所料。 

  歐研降格為一般社團。 

  不能再出席聯席會議,也不能再使用社團室。 

  鄭雪蕾看了一眼程芳靈,她始終沒有望向自己,對於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她仍然無法釋懷嗎? 

  「但點解,你要直接解散歐研。」鄭雪蕾問。 

  范震升不但對校方的裁決不作反駁,甚至直接解散社團。 

  「唔需要啦,比起社團室,我搵到更重要既野。」范震升牽著程芳靈說「而且,歐研如果唔係評鑑社團,咁又有有咩意義,不如直接解散。」 

  造票事件最後雖然找不到元兇,可是Mimi與尤天勇,更將茅頭指向與許愛悠合作的歐研,而且,范震升與程芳靈都要畢業了,取消這個只有兩人的社團,是「合理」的舉動。 

  「睇黎我要幫你地兩位做定人情啦。」鄭雪蕾笑說,她看不見程芳靈臉,但想應該如火燒般紅吧。「咁都好既,你地唔需要背負咩社團,校規修訂既野,可以拍下拖睇下書咁過日子啦。」 

  「係咩?」范震升抬頭看著天空。 

  「嗯?」鄭雪蕾察覺到那是一句反問。 

  「果陣,我將妳﹑許愛悠﹑校規既事講左俾林之年知,佢聽完之後,就話有野要我幫手,雖然我知道九成同許愛悠有關……」范震升若有所思的說「但係,我唔覺得,如果只係校園祭,佢唔會專登番黎見我地,同埋見妳。」 

  「咩意思?」鄭雪蕾問「校規既野我唔知,但如果係我選會長,我夠膽講,無七成都有六成。」 

  「我總覺得,我地唔記左某啲野。好重要,但又一直無注意……」范震升說。 

  說完,范震升將「降格」公文掉進鐵罐裡,程芳靈用鐵筆將它壓到火焰的最深處。 

  鄭雪蕾看著變幻不定的火舌,那好像是能夠透視未來的靈焰。 

  火焰翻滾,始終不成形狀。 



  莊繞盈第一次拿到社團室的鑰匙。 

  「依度就係你地之後可以用既社團室。」尤天勇親自推開走廊最盡頭的那扇門。 

  「有勞。」 

  莊繞盈走進去,裡面都是空盪的書架,猶有書頁的霉味。 

  「雖然空間唔係話好大,但係評鑑社團嘛,始終係某種象徵黎既,你地將啲獎杯呀﹑劍道服呀放係度,再佈置下咁,咁第日收新生,都一定有架勢好多。」 

  莊繞盈知道他說的沒有錯,有了社團室,以後招收新生,效果一定比她站在路邊大叫大嚷,去求別人簽紙加入簡單多了。 

  「仲有依份野,都俾你地。」尤天勇遞出一疊文件。 

  莊繞盈接過,是下學期的場地使用申請表。 

  「你地依家係評鑑社團啦,申請場地有發言力好多,只要多啲出席聯席會議,同老師打好關係,咁就一定可以優先搵到場地練習。」 

  新生,場地。 

  莊繞盈當然了解尤天勇的意思。 

  如果招收更多新生,就需要更大的練習場地。只有學生會有場地使用權的批核權。 

  「咁就咁啦,麻煩曬妳放假都要番黎,但因為五日後就係下學期第一次聯席會議啦,所以我一定要同你安排好。係呢,你知唔知邊位係許愛悠。」 

  最後,尤天勇突然突兀地問。 

  「……呃,好出名果個?跳舞果個?」 

  「哦,妳唔熟就算啦,聯席會議見。」 

  尤天勇將社團室的鑰匙放在桌上,說完再見就走了。 

  莊繞盈將劍道社的物品與竹刀,都放下,她推開窗,看著無人的社團室,心裡有某種踏實而且安穩的感覺。 

  這始終是一間房間,得來不易呀,都是靠上學期最後拿到的冠軍。 

  尤天勇仍然不知道她認識阿北,莊繞盈也絕口不提阿北與許愛悠,這是正確的選擇嗎? 

  她執起竹刀,嘗試在房間中揮了一劍,空氣被斬裂的低嗚,還好,不會碰到天花,有這個房間,以後劍道社一定會更壯大。 

  她再揮一劍,試圖斬開心中難以名狀的困惑。 



  阿北這輩子這一次來到機場。 

  阿北只是一介學生,家中也沒有旅遊的習慣,頂多北上探探親戚,機場這種國際級的建築,對阿北來簡直是等級過高的練功場,他這種低lv玩家根本不會有緣來到。 

  但現在的他,竟然站在接機區外,靠在欄杆上,身邊都是說著各國語言的人群,到處是販賣高級免稅品的店鋪,他好像突然看見了世界與社會的真實,但對混一天過一天的他來說,又好像無形的壓力。 

  還有半年就大學入學試了,阿北成績一直平平,要進大學不是不可能,但肯定要費一點力氣,可是就算有一百點力氣,他還是不會想用。呀,他嘆了口氣,好累呀,為何機場那麼遙遠呀,為什麼他要跑來這種地方呀,早知道寒假晚上,就不如早點睡好了,不要接她的電話。 

  不,已經來不及了。 

  許愛悠推著行李,從離境大廳步出。 

  她戴著北歐式配色鮮明的格紋冷帽,披著粉紅色的毛織大衣外套,裡面是簡單的印花長袖T-shirt,臉上撲著淡色的粉妝。阿北心頭一閃而過某種鮮明的驚豔感,對了,如果不算舞蹈社的那些表演服以及舞會的禮服,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穿便服的許愛悠。 

  「喂~阿北!!」許愛悠用力揮手。 

  真的來不及了,想逃走也來不及了。 

  「係係係,許大小姐,Welcome back。」阿北有氣無力揮手說。 

  許愛悠在旅客中步向阿北,阿北看了一眼像一座小山的行李。 

  「叫左妳唔好亂咁拎人啲野──」 

  啪。一盒看起來是糕點的東西,敲在阿北的嘴巴上。 

  「食啦你,你知唔知我買左幾多手信番黎俾你地呀!拎到我手都斷呀!」 

  「……你屋企人呢?」 

  本來阿北也有點好奇,到底許愛悠的家人長怎樣呢,結果出來的,只有她一個人。 

  「佢地攰啦,我叫佢地番去先,話有朋友黎幫我拎手信。」許愛悠歪嘴笑說。 

  「咁我都番去先。Bye~」阿北拔腿就走。 

  「等我送你番北韓啦打靶仔!」許愛悠用行李車撞向阿北。

  那之後,許愛悠將兩大袋的手信全都塞給阿北,自己則輕鬆的拿著包包。阿北好奇地看著手中的手信。 

  「點解去轉日本都可以買咁多野,咩黎架……」 

  「日元平丫嘛。」許愛悠將行李車推回集車處,然後步向電訊商「有買俾鄭雪蕾既護膚品啦,買俾林強同三位後宮既野食同CD啦,買俾小弦既十字架頸鏈啦,范震升叫我幫佢買既日文原文書啦,佢叫我買俾芳靈BB既化妝品啦,買俾你朋友既日本原產劍道模形啦,仲有我都買左少少野俾林之年同何子晉,同埋買俾希曦既牛油……」 

  前面聽起那麼合理的內容,最後的一點卻引起了阿北的注意。 

  「牛油?」 

  「係呀,果次多得希曦幫我地爭取到女童軍既同意,先有男女童軍果一票,我話要買野酬謝佢,佢話要日本既植物牛油就夠,我話要買貴少少,佢又死都話唔要。」 

  楊希曦。雖然只在舞會上碰面,但阿北對這位女生的印象異常鮮明。而且,楊希曦這個名字,他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咁我呢。」阿北突然發現,許愛悠的手信清單中沒有自己。 

  「你……哼,呵呵呵。」許愛悠用手機掩著嘴,不懷好意笑著「等我一陣,我去換番張卡先。」 

  阿北記得許愛悠是iphone5的青家,一如所有iphone使用者,每次要換sim卡的時侯,都要想盡辦法用針將sim卡槽按出來。許愛悠換過電話卡後,便拿著手機步出。 

  「嗯?做咩事咁多未接來電同wtsapp既……」許愛悠看著手機。「我走左依幾日,有咩事發生呀?」 

  「無事呀。范震升解散左歐研妳一早知啦,繞盈既劍道社升左做評鑑社團,我電話度都講左俾妳知啦,無啦,無咩特別野呀……咦?」 

  這時侯,阿北的電話響起來了。 

  來電人:林強。 

  「吓……?」 

  雖然林強跟阿北感情深厚,但林強深知阿北的性格,所以放假通常不會去找阿北,假期來電……這應該是第一次。 

  阿北接聽電話,連「喂」都來不及說── 

  「仆街啦仆街啦仆街啦仆街啦仆街啦仆街啦仆街啦仆街啦仆街啦仆街啦仆街啦!」 

  林強完全不用呼吸的叫喊。

  「冷靜啲呀後宮王,」阿北失笑說「做人既野,唔洗下下爆粗既。」 

  「仆街啦,今次仆街啦!」 

  「咩事呀……係咪其一個囡囡終頂你唔順飛左你呀,唔緊要呀,仲有兩件。」 

  「你係邊呀,快啲番黎呀!」林強大叫。 

  「機場呀,我接許大小姐機。」 

  「愛悠BB係度呀!?」林強驚叫「咁就好啦叫佢聽啦快啲啦佢一定知可以點做!」 

  阿北看了一眼身邊的許愛悠,她異常沉默地看著手機的短訊。 

  「妖!你同我講左咩事先啦!」阿北說。 

  「我地個社團﹑我地個社團拎唔到認證呀!」林強急道「我岩岩收到E-mail,學校今個學期唔俾認證我地呀!仆街啦仆街啦,無地方賭錢啦!無地方同miki佢地玩啦!仆街啦仆街啦!」 

  橋牌學會無法取得認證? 

  但上學期,阿北不是很輕易就取得了橋牌大賽的第三名? 

  「喂,許大小姐……」 

  正當阿北想跟許愛悠說,許愛悠的手,卻突然用力抓住了阿北的手腕,阿北感到她手腕力道,像是站不穩要找支撐物的無助。 

  「小弦……佢打左好多野俾我,點解會咁,發生咩事……」 

  「殷詠弦?」 

  許愛悠的神情是發自內心的驚恐,比舞會那天晚上更深層﹑更實在的恐懼。 

  「到底發生左咩事?喂,大小姐?愛悠?」 

  許愛悠皺著眉頭,喉頭緊張的鼓動著,然後將手機遞向阿北。 

  屏幕上,全是殷詠弦的訊息,從許愛悠旅行的那一天開始,幾乎每半個小時就有一句,內容大同小異,例如: 

  【我好想妳。】【愛悠你係邊呀。】【我好辛苦。】【我好掛住你……】【我有好多野想同妳講。】【我唔知可以點做。】【求下妳,快啲番黎。】【小悠……妳係咪已經唔記得左我。】【點解妳唔理我。】【許愛悠!妳係邊呀!】【我尋晚訓唔到,成晚都諗住妳……】【妳到底去左邊呀。係咪同阿北一齊。】 

  對話框來到最底部,今早6時13分,最後一句訊息。 

  也是令阿北感到像針刺一樣不安的一句。 

  【許愛悠,我唔可以無左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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