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交響曲: 前奏.5

    火族少女正毫無損傷地站在原地，手上更握有一把泛銀的單手直劍。那應該是一把輕劍，它的劍刃纖細，造型優雅精巧，而劍上的銀光--持劍者灌進的魔力--正逐漸退去，露出其劍身--

    無言以喻的壓力頓時充斥著四周。我發現自己不自覺地退後了半步。世界靜止了--就連周遭的空氣也仿如心存敬畏般佇立不動，讓一切微風吹拂和樹葉磨擦的聲響也突然中斷。

    是一把美麗到令人發憟的劍。

    先不論劍柄和護手的細緻雕飾，光是那把劍的劍身也只能用絕美來形容。夜色的劍--它正呈現出變幻莫測的紫藍，一種以入夜來說就過於深邃、以午夜來說則過於夢幻的色彩。少女微微放鬆持劍的右手，劍身便隨著那移動稍微改變顏色。仿如月光照過幽暗的水晶稜鏡般，那把劍會依光線角度折射出不同的夜色......神秘到理應不存在於世上的劍刃色彩。

    更重要的是，那把劍散發著絕對的存在感。不可侵犯--單單一把劍，竟然能散發使人敬而遠之的壓力。





      --不會吧......是最高階的樂器（instrument）！？

    樂器--「用來奏出劍樂的器具」，其位階以內存的魔力絕對量和極限來界定。只有護衛、騎兵以及劍奏士等少數人才能持有樂器，而樂器的位階越高，就越容易奏出美麗的純正音色。

    最高階的樂器，又稱「神器」（ethereal instrument）。用「神聖的樂器」來形容這些上乘器具實在不為過；不單只是因為它們絕無僅有，而是因為神器的鑑定資格就是「無法被界定」。其內存魔力強到無法測量--這便是所有神器的共通點。我曾在教會翻過一本古籍，它甚至記載神器等高階樂器有「超越世界法則界限」的力量......雖然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了。

    一般人連發夢也夢不見的最高階樂器，就在我眼前、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而且由這名楚楚動人、手臂纖瘦到令人無法聯想「劍士」的少女所持有。

    她到底是誰？





    這時，我才侊然大悟--

    是她救了我。騎士向我的要害揮劍時，我確實感受到銀色的劍閃。那流星般的耀眼光輝，就和剛才少女拔劍自衛時一模一樣。

    ......為甚麼？

    我們不但互不認識，而且還是不同種族的。火精靈和風精靈更是多年來水火不溶，兩族一直以來也是靠國王陛下調解才能勉強維持著和平。為甚麼？為甚麼她要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救一個不認識的風精靈？

    能為自己的種族犧牲是件光榮的事。所有精靈的生命之火終歸燃燒殆盡，為自己的種族犧牲也許比起自然逝去更有意義。少女應該明白，她沒必要阻止騎士揮下手中劍才對--





    --難道她的心裡......有比起這一切更重要的事情？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火族騎士。他聽起來好像在苦笑。

    「原來如此......真是令人吃驚呢。年紀輕輕，劍術卻如此高超......看來，妳能彈開我的劍並不是碰運氣做到的。」騎士的眼角變得銳利起來。「妳不是普通的劍奏士吧，小姐......不，是＜魔劍姬＞才對。」

    少女的肩頭好像顫抖了一下。「......別用那些誇張的別名叫我。我的名字是希爾米亞。」

    「這個我知道喔。＜斷奏＞希爾米亞，妳的名頭在劍奏士當中可是打得非常響亮呢。妳剛才奏出的音色，實在是太優美了--神器的劍樂果然是不同凡響。我竟然有幸見識，實是我的榮幸。」

    「你為甚麼會知道我是誰？」

    騎士的眉毛挑高了。「別說神器，擁有高階樂器的精靈原來就少之有少，而且我們軍團也有不少妳的傾慕者--」

    「閒話別說了。撤退吧，騎士大人。當然，若果你堅持要一場劍奏來給自己敗退的理由......」自稱「希爾米亞（Hermia）」的棕髮少女向後--向我--瞄了一眼。「......我會替她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