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休息日我打算到道堂那兒上香,但又不知如何帶牠一同前往,所以又留在長洲渡過。牠好像胖了,動作不像以往的輕巧靈活,有時候想跳上床時會卡住半身,所以我特地買了一箱蒸餾水放在床邊當階級用。那天我們由西灣走到桂濤,回程時牠又現疲態時而慢慢走時而停下,還未到碼頭時我已經抱著牠走。

在一兩天後我發現牠後腿有時會微微顫抖,露出一副不安的神緒,但一會兒就會好起來,走到我身邊要一起外出。牠散步時愈走愈慢,我知道牠是病了,打算在接著的休息日帶牠去看醫生。

但在那夜的長直路中,鵝黃色的燈光底下,牠的後腿再也站不起來。我回頭望著牠後身伏在地上,前腿左抓右扯的爬向我,以痛苦不堪的模樣向我求救。後方傳來人聲,似要嘲笑什麼一樣。

牠被抱起的時候全身都在抖震,全然沒有力量。跑回家,餵牠一點清水嘗試餵食。牠只喝下小許清水就低下頭來。

趕不了,我即時搭船帶牠出外看醫生。





晚上十時多。我們坐上的士。

牠伏在膝上喘氣,我問司機那兒有獸醫夜診。他說不知道,但可以打上的士機台問。

西環。

我們都沒有說話。本應是了靜無聲的車廂只剩下牠喘大氣與不時的輕吟聲,輕輕的卻足以掩蓋所有雜音。

靜候,靜候車子送我們到不知名的地方去。





我們都沒有什麼好說,沒有什麼可以做。

車子停下來。他說到了,然後手指著窗外亮燈的診所。

我抱著依然顫抖的牠進內。

人不少,有帶貓的有帶狗的。

姑娘說要排隊候症。我們如若普通主人抱著普通狗隻坐下。





或者這真的是很普通的事。

就像牠突然在長洲出現一樣。

等,再等,除了牠的呼氣聲外我還是聽不到雜音。

直至姑娘走過來拍我,示意進內。

獸醫問牠有什麼毛病?

我說後腿突然動不了。

他輕輕掐牠的肉。

照X光吧。






報告說是骨癌,已經擴散到肺部,沒救了。

應該只有七天。

最好是安樂死,不用讓牠受苦。

牠別過頭來,對著我抽搐似的哭起上來。

除了濕潤的鹽味,我只感到痛。

我抱起牠說多謝醫生。

他說會給牠打止痛針,開些止痛藥。





我說多謝醫生。

我們又走了。

回到船上。

回到那條熟悉的長直路。

牠在床上睡著,肚子如常起伏。

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我閉上眼睛,卻沒有睡意。





我在怕,怕明天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