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蕊月啊了一聲,沒有再說話,她甩開我的手,把湯放在我的床上,沒有拿走,然後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也不知她在想什麼,唉,女人總是麻煩的。 

我沒什麼胃口,也沒有喝,只把它放在一旁,粉嫩的紅肉安靜地沉在碗底。 

我不敢跟其他人說,我相信心思細密的昌也發現了端倪,但大舊叔病得嚴重,阿紫專注照顧他,高望和我關係有點破裂,如今這個景況,作為領袖的我也需要負上責任。 

我閉上雙眼,稍稍養神,這件事,就由我一個人來解決吧。 

時間已經是十二時零三分了,雪姐姐回去後便沒有再過來了,我猜是小火爸爸不準她拿藥給我們,要藥就需要用食物交換,這就是人類惡劣的本性啊,貪得無厭。 



高望有節奏的鼻鼾聲就在大舊叔旁邊不斷作響,在我對面的昌亦閉著雙眼半躺在床上,也不知道他是否睡著,陳蕊月的睡姿還真難看,只見她一條粉嫩似藕的雪白長腿正從被子露出來,掛在床邊搖晃著,嗯,想不到最美好的風景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啊... 

而阿紫則默默伴隨著大舊叔,她皺著眉頭,不時看著病房門外,似乎期待著雪姐姐的救駕,不過只有失望。 

我站了起來看看大舊叔,只見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額頭冒著冷汗,嘴上喃喃唸著碎語,情況好像頗壞的。 

我嘆了一口氣,正想把僅餘的食物拿出,再過去換藥,突見病房門口緩緩打開,打開了少許的缺口,再輕輕關上,一個矮小的身影向我輕聲跑來,那是小火。 

只見他鬼鬼祟祟地四周張望,直到看見是我,他高興地道:「哥哥,係咪要退燒藥同抗生素?」 



接著他便從懷中取出七、八瓶用英文不知寫著什麼的藥,全都向我遞過來。 

在我旁邊的阿紫急忙道:「係!」然後她便把藥接過,快速地看了兩眼,便選了兩瓶藥,倒出然後要我扶起大舊叔吃藥。 

我的心思卻不在這裡,我問阿火:「唔係雪姐姐拎咩?」 

小火道:「啞嬸嬸叫咗雪姐姐幫手...所以我趁爸爸訓咗偷偷地拎過嚟。」話畢還鬼祟地吐了一吐舌頭。 

大舊叔吃了藥躺回床上,臉色好像好了一點,阿紫似乎終於放下心頭大石,經過二樓一戰後,她還照顧大舊叔至今,臉上已經刻著疲倦二字了。 



阿紫向我點點頭,微笑地摸摸小火的頭,然後便默默回到陳蕊月旁邊的床上,我也對著小火讚賞道:「叻仔。」 

小火顯得有點開心,也不離開,跟著我坐到我的床上,我想著...他可能許久沒有看過其他活人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小火說過的說話,輕聲道:「係呢小火,你之前咪講過你唔鐘意佢哋嘅,可唔可以講俾哥哥聽點解呀?」

小火聽見後乖巧地點點頭,微微噘起嘴巴,側著頭想著,遲疑地道:「因為...因為佢哋都好惡!肥哥哥成日唔俾嘢我哋食,怪公公之前話輝輝同瑩瑩唔聽話,所以要困佢哋入黑房,啞嬸嬸就成日話放佢哋出嚟但都未放,爸爸就話佢哋走咗,唔會再番嚟....嗚....我好掛住佢哋...」 

「哦....」我皺著眉頭應道。「黑房?」 

小火似乎有點害怕,他盤坐著,抱著自己的雙膝道:「係11樓嘅一間房,入面冇燈冇床,亦都冇食物冇水,爸爸話係專門教訓啲唔聽話嘅小朋友...」 

我接著道:「你去過?」 

小火搖搖頭:「冇啊,係爸爸同我講架,佢話如果我好似輝輝同瑩瑩咁,成日話想離開呢到就會困我入去,所以我一直都好乖...」 



我再問:「咁你哋啲食物多數點搵?」 

小火道:「醫院地下係餐廳,爸爸會同肥哥哥,怪公公同啞嬸嬸定時落去搵嘢食。」 

我嗯了一聲,咦,慢著,他們是怎樣上來的? 

以時間推理,我們剛來到「9」樓便遇見喪屍襲擊雪姐姐眾人,解救了他們後,小火爸爸就來到,則是代表我們上來的時候,小火爸爸是剛從地下找完食物,但他們肯定沒可能經過樓梯或升降機上來。 

他‧們‧在‧說‧謊‧ 

我再想起二樓那個女子,再問小火:「你哋之前係咪仲有個大肚婆?」 

小火咦了一聲道:「乜哥哥你識靜姨姨架?爸爸話靜姨姨照顧緊瑩瑩同輝輝,有一段時間都唔會過嚟。」



果然!心中種種疑惑開始有點眉目,想著想著,我的心情不太好,我勉強展露笑容問:「小火乖...你知唔知果間黑房,係邊?」 

小火害怕地看了我一眼,我連忙摸著他的頭,片刻,他才小聲道:「...11樓。」 

嗯...很可疑...「11」樓嗎? 

小火似乎被我多次提起黑房感到很害怕,樣子有點鬱鬱不安,跟他多說了幾句,他便急急說要回去,免得被爸爸發現,嗯...的確...去了黑房大概永遠不能再出來了... 

我回到床上躺著,再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也不讓自己睡去,直到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雖然今天經歷了許多事,也是耗盡力量才逃離鬼門關,但我現在已經恢復了一點體力,我想為大舊叔找出真相。 

時間是二月十五日凌晨三時正,正當我張開眼睛,穿回外衣,拿著開山刀和警用電筒,緩緩走下床,輕步走去門口,甫下床,卻見漆黑中有一對目光正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他輕聲道:「一齊去。」

我有點驚訝,隨即也點點頭,有了他在,我大概也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吧...哈哈...剛剛想的什麼一個人解決的心情也蕩然無存。 

我們小心翼翼推開房門,向左邊的房間打量,見沒有光線,看來都熟睡了。 



「其實我唔係領袖嘅材料。」我跟著昌,小心翼翼經過走廊,來到「9」樓大堂,我忍不住輕聲道。 

昌嗯了一聲:「但你必須做。」 

我苦惱地搔著頭:「點解唔係你做姐,明明個個都聽你講,你嘅決定先係正確,如果...我聽你講就唔會搞到而家咁。」 

昌搖搖頭:「情況每分每刻都千變萬化,冇一個決定係完全正確,俾多啲信心自己。」 

我苦笑道:「但係我樣樣都差過你,打又唔夠打,諗又諗唔好...」 

昌專心地探看著四周,這才淡淡地跟我說:「我一早講咗,我另有要事...隨時都可能離開你哋,你要有心理準備。」 

不是吧...要是這個團隊裡沒有昌,大概會四分五裂,或是很快便會崩潰....我帶著七分好奇,三分質問道:「究竟係咩事?」 



昌沒有回答我的說話,突然舉起手來:「殊。」 

原來我們不知不覺已經走到「9」樓大堂中心,我們慢慢走到光源充足的大堂的樓梯門口,此時才看到樓梯的門口縛著重重的鐵鍊和鐵鎖,這裡看來一早便被他們封閉了。 

昌微微探頭,視察樓梯的環境,這才從懷中取出我有點熟悉的鐵絲,在我的注視下,他平均只花三十秒就解開了一個鎖... 

不到三分鍾,重重鐵鍊和三個鐵鎖便被我們輕輕放在地上,我們輕輕推開門,緩步踏出去,突見「9」樓和「8」樓的樓梯之間都充斥著雜物和大型傢俱,塞得滿滿的,他們一早便封閉了下樓的道路。 

我心中一凜,這證明他們真的對小火說謊,他們根本不能前往地下的餐廳尋找食物啊... 

他們只能上去,但另一個問題又來了,那些一開始襲擊雪姐姐的喪屍,是從哪裡來的? 

相信他們逗留這麼久,「9」樓能夠威脅到他們的喪屍應該早已清光,只剩下那堆不知幹什麼的嬰兒,而「8」樓或以下的喪屍又不能上來,那只剩下「10」或「11」樓的喪屍,但他們是上去找尋食物,應該會遇見任何一隻喪屍,沒理由十來隻喪屍衝下來也沒有發現的... 

一陣胡思亂想後,昌把外面的鎖弄好,以防有喪屍推門闖入,對我點點頭,我只壓下心頭的疑惑繼續走去,我們便往上方仍然充斥著些微燈光的樓梯走去,只見「10」樓的樓梯門口已經有一隻喪屍呆站著,我趁它背向我們便從背後用開山刀橫割它的頸項,托著它的身子輕輕放在地上,再斬向它的頭顱。

果然還有喪屍,但時間不多,我們只在「10」樓窗外探頭察看一遍,發現這層是隔離病房,怪不得他們不選擇住在這裡,便直直往「11」樓走去。 

步伐越來越輕,時間是凌晨三時二十分,我們來到了伊利沙伯醫院「11」樓,私家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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