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五時三十分,營火舞會前,檢查身體時,最左大帳篷旁,鐵皮屋內。
 
鐵皮屋內並無分隔任何房間,只有一個角落用兩片大窗簾隔住,是個臨時建造的洗手間,牆壁沒有任何裝飾,純粹是灰色鐵皮,還滲有點點啡黃色的鐵鏽,左右兩邊的鐵皮上均掛著兩盞吊油燈,上面的火光剛好照亮整個客廳,一遍柔和。
 
客廳放眼看去面積大概一千多尺,沒有任何床褥或地鋪,而在客廳中央的竟是一塊極大的淺啡色厚毛毯,厚毛毯的各角邊緣還連接不同顏色和大小的毛毯,幾近鋪滿全屋的地板,而毛毯上亦有不少的枕頭,好像是張特大的床褥一樣,私人物品則旁在洗手間對面的角落的一個八層小櫃,可見佈置者心思,加上淡淡燭光,屋內環境非常舒服。
 
不過,不知從哪裡找來的毛毯上其實有著不少污漬,但有三個年輕女子毫不介意,坐或側躺在上方,正低聲細語,然後大聲笑起來,看她們慵懶隨意的姿勢,似乎在這裡住了很久。
 
「喀...」鐵皮屋的門被打開,說話聲戛然停止,只見進來的是阿靜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子,身上是濕漉漉的。
 


阿靜見只有三個女子道:「咁少人嘅?」
 
一個坐在地上的時髦少女回應道:「佢哋去咗準備晚會...」
 
阿靜點點頭,另一個坐在地上的金髮白人女子看到她身後的陳蕊月,驚呼一聲,站了起來,連忙找出一條毛巾遞給她,然後說了一兩句英文問候,對於英文也還算流利的陳蕊月,沒有難度。(*以下為中文翻譯*)
 
她點點頭,微笑回應道:「多謝你關心,只係俾雨淋親。」
 
金髮白人女子除了白晢的皮膚和深邃的輪廓外,更讓人印象深刻的便那頭美麗的金色柔髮和淺藍色的瞳孔,活像魔戒中的女精靈,不過她的笑容看來就顯得親切熱情得多。她比陳蕊月還高上半個頭,近一米七三左右的身高,讓她雖只穿著普通的短袖長褲,但仍能盡顯傲人身材的魅力。
 


只見她笑了一笑,熱情地道:「你可以講中文,我識聽,但唔識講...呵呵...你快點去沖涼先啦。」
 
陳蕊月望向身旁的阿靜,阿靜點點頭,對著另外兩個這時才站起來女子道:「花花,拎煲熱咗嘅水俾阿月沖涼,梅子,拎幾件衫褲出嚟,唔該。」
 
叫作花花的是第一個答話的女生,她是個髮型時髦,身材嬌小玲瓏的香港女學生,以往在旺角滿街都是這樣的少女,她最大的特徵是有雙水靈靈的雙眼,讓人對視就不禁感嘆。此刻仍然是一副旺角的打扮,而且更有過之而不及,似乎小一個碼的熱褲和大一個碼的普通T-shirt,往往在不經意俯身時露出不錯的身材,她還在T-shirt的尾部側旁打了個結,露出了的小蠻腰讓人不禁有點擔心她會否在這種天氣著涼。
 
另一個叫梅子的則是個看上去便覺是非常溫柔善良的女生,留著及腰的黑髮,雖同為亞洲人,但看上去便覺得她並不是香港人,有種古典莊嚴的感覺,五官雖然平平,但讓人最印象深刻的是她的嘴唇非常的精巧細小,像是一個平庸的雕刻家偶爾閃過的神來之筆。此刻她同樣穿著簡單的衣服,比起其他女子,她實在保守得多,長袖和長裙掩蓋下,很難看得出她的身材。
 
這二人待在這裡也一個月多,和阿靜也非常熟稔,當下哦了一聲,便分頭工作。
 


陳蕊月心中暗記她們的樣貌和名字,只見金髮白人女子伸出手來,二人握了一握,她高興地道:「阿月,你個名好好聽,我叫溫麗絲,兩個月前從英國來香港遊玩。」
 
陳蕊月點點頭,柔和的火光和悠閒的環境讓她不禁把緊繃和悲傷的心情放鬆,她微笑道:「很高興認識你,溫麗絲,你個名都好好聽,人都好漂亮。」
 
溫麗絲燦爛一笑,輕輕摟了陳蕊月一下,二人便閒聊起來,可能是外國人比較熱情,話題多得讓陳蕊月的笑容越來越多,亦知道這裡很安穩。
 
花花和梅子很快便把東西準備好,在一旁的阿靜便帶著陳蕊月走到洗手間前,問道:「阿月,你想我而家檢查定你沖完涼先檢查?」
 
陳蕊月想了一想:「冇所謂啊....」
 
三個女子正躺回毛毯上,低聲細語,不時看過來,阿靜道:「咁而家啦,今晚有個晚會,等陣佢哋都可能要用洗手間,夜啲就比較麻煩。」
 
隨著窗簾拉開又拉上,陳蕊月有點尷尬看了阿靜一眼,雖則大家也是女性,但畢竟她還是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脫去全身衣服,只聽見阿靜輕聲道:「我以前係做護士...你可以放心俾我檢查。」
 
陳蕊月聽了後,果然心情慢慢平靜下來,開始脫下身上濕透的衣服,露出迷人的曲線,很快地剩下胸罩和內褲,陳蕊月見阿靜一臉平靜,咬了咬牙,餘下的便是晶瑩剔透的嬌軀,被雨水淋過後顯得更為白晢滑嫩,加上濕漉漉的頭髮隨意地披在肩上,有種花雨過後的美態,讓阿靜在心裡也不禁暗暗讚嘆,她看看自己稍為黝黑的皮膚,心中不禁浮出少許羨慕。


 
阿靜緩緩走到陳蕊月的前方,陳蕊月有點緊張,只聽到阿靜輕聲道:「跟住落嚟,我會掂到你,但唔洗驚,盡量放鬆...我而家開始啦,好冇?」
 
陳蕊月點點頭,輕抿著嘴巴,全身赤裸佇立在阿靜面前,盡量放鬆身子,阿靜見狀,便開始輕輕觸摸著她的嬌軀,由頭到腳,逐個地方仔細的檢查。
 
從臉孔,頭髮,後頸,然後沿著下巴,滑去前胸,甫碰上雙乳,陳蕊月便如觸電般縮了一下,再沿著肚腹,轉去後背,再滑向翹起的屁股,還有雙腿。
 
陳蕊月感覺有點難受,忍受著身體發出的陣陣異樣感,期間她想起葉清倫會不會也是這樣比麥俊揚撫摸,呃....
 
她想起葉清倫尷尬的傻樣,不禁勾起淺淺笑容,注意力分散後,不到五分鐘,便見阿靜站了起來,說了一聲「OK」,她才鬆一口氣。
 
「咦?」阿靜剛想洗手離去,這時才看見陳蕊月放在一旁的貼身內褲,有幾點明顯的血跡,她皺起眉頭,把它抽了出來,問道,「阿月!呢啲血...你受咗傷!?」
 
剛用毛巾掩著自己身軀的陳蕊月驚叫了一聲,整塊臉都紅透,一下子把那條內褲搶過來,負在手後,以蚊子般小的聲音道:「唔...唔係受傷...」
 


阿靜恍然大悟道:「哦,生理期?我等陣拎M巾俾你?我哋都搜集咗好多...」
 
陳蕊月沒有回答,搖搖頭道:「唔洗啊...」
 
阿靜心想,大家做了這麼多年女人,應該不會因為生理期而害羞啊...難道...我懂了。
 
阿靜小聲地試探道:「第一次?」
 
陳蕊月嚇了一跳,臉色更紅了,更把毛巾掩著半邊臉孔,阿靜心下頓然明瞭,女人八卦的天性讓她不禁道:「呵呵...女人同女人講呢啲嘢唔洗怕羞啦,係咪...同你一齊嚟果個男仔啊?」
 
毛巾拉得更上了,幾乎把整塊臉孔遮著,但阿靜還是見到她確實地點了點頭,繼續微笑道:「明哂,你呀,記住呢一星期唔好再做『劇烈』運動,我諗仲需要一段時間先恢復,再流血嘅話,你唔痛,阿倫都會心痛架。」
 
「知道....」陳蕊月慢慢把毛巾拉下少許,露出了雙眼,本來害羞的神色變成了少許無奈道:「哎...唔好提佢啦,佢唔知做咩發緊脾氣...」
 
阿靜見陳蕊月嘟起嘴巴,一臉不開心,她便以一副願意聆聽的姿態問道:「講嚟聽下。」


 
陳蕊月猶疑了一會,極其難得有個安全地方,亦有個成年女性願意傾聽自己的心聲,就算說了也沒什麼壞處吧?她正想張開嘴巴,卻聽見三把聲音鬼鬼祟祟地從外面傳來。
 
「喂...花花,佢哋做咩突然唔講嘢嘅?係咪你太肥俾人發現咗?...」
 
「我懷疑佢哋聞到你陣鬼妹除,你呢三日都無沖過涼...」
 
「我們偷聽她們說話不是太好吧?這個可是很缺德的行為呢...」
 
「梅子你話缺德但係你做咩企係最前...」
 
「...」
 
陳蕊月話到口邊便只是微微張開,剛剛的說話她們好像都聽到..........
 


害‧羞‧死‧人‧了!
 
阿靜見陳蕊月再次把毛巾掩著自己通紅的臉孔,又聽到三把聲音自以為很小聲地在爭辯,她無奈地道:「阿月,對唔住,呢幾隻嘢真係...不過佢哋無惡意架,佢哋將你當咗係新伙伴,對你好奇同關心你先會偷聽。」
 
陳蕊月露出雙眼,點點頭輕道:「我冇嬲啊,呢到得窗簾,可能我哋點講佢哋都聽到呢。」
 
阿靜見她如此善解人意,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便道:「咁好啦,你沖涼先,我而家幫你哋教訓佢,你唔想講可以唔講,一切有我!」
 
外面三把聲音聽到腳步聲漸近,連忙想離開,卻不小心絆倒在地上,三個人擠在一起,阿靜一下子掀開簾子,便見到梅子一臉不好意思的笑容,還加上吐出來的舌頭和合實的雙掌,其餘二人便連忙跟著她的動作,阿靜沒好氣地嘆了口氣,這個情景,也沒辦法讓她生氣。
 
「果然,梅子式的道歉是100%令人接受,就連兇巴巴的阿靜也不例外!」溫麗絲和花花心中默默想著。
 
片刻,一對白滑柔嫩的長腿踏在毛毯上,穿著普通短袖短褲的陳蕊月慢慢走出,阿靜見狀便貼心地遞出毛巾,陳蕊月把手上的大水壺遞給她,便用毛巾抹去濕漉漉的頭髮,點點頭道:「唔該。」
 
阿靜提起大水壺一看,見壺中還剩下水道:「你用咁少水沖涼?」
 
陳蕊月微笑道:「我諗啲水得來不易...想慳啲用。」
 
「你好好啊阿月!──」溫麗絲突然從後撲上,搭著陳蕊月的肩膀,「花花佢一日沖兩次涼,超級超級浪費水!」
 
側臥著毛毯上的花花正看著指甲,隨意道:「我以前一日沖七次添啊,而家收斂咗好多。」
 
在花花旁邊跪坐著的梅子嘆了一口氣道:「花花,不是不說以前的事嗎。」
 
花花卻隨意說:「諗起以前嘅事先會警惕到自己嘛。」
 
溫麗絲忍不住插口道:「你哋兩個又嚟啦!」
 
陳蕊月雖然一臉好奇,但也沒有出聲,只把頭髮逐漸抹乾,阿靜則打了個手勢,她們便沒有再說下去。
 
阿靜拉著陳蕊月坐了下來,幾女便圍成一個小圈,她再道:「今日我哋又有兩個新同伴,其中一個係阿月,不如介紹下自己。」
 
陳蕊月點點頭道:「我叫陳蕊月...十九歲,本來住元朗...嗯...希望同大家好好相處。」
 
在她另一邊的溫麗絲親暱地夾了夾她的頸項,驚訝地道:「阿月你咁厲害,係元朗都嚟到呢到?途中冇喪屍咩?」
 
陳蕊月笑了一笑道:「有啊...仲好多添,有幾次差啲死添丫,不過,中間發生過太多事喇...總之...而家嚟到呢到,真係好好彩。」
 
側臥著的花花突然轉過身子,抬住頭盯著陳蕊月輕笑道:「咁遠過到嚟,一定有護花使者啦?」
 
陳蕊月頓然想起和葉清倫的種種,淺淺一笑,溫麗絲立刻取笑道:「笑得咁甜,男朋友定老公啊?」
 
花花上下打量陳蕊月再道:「阿月大我一年,又冇戴戒指,我就估係男朋友喇。」
 
梅子卻搖頭道:「不是年紀問題,我比阿月大上兩年,但又如何呢?第一次當然是獻給丈夫啊.........」
 
阿靜和溫麗絲頓時掩著梅子的嘴巴,梅子嗯嗯的叫著,空氣沉默了一秒,陳蕊月害羞地低下頭,眾人一臉訕笑,溫麗絲見陳蕊月似乎沒有生氣,揶揄道:「梅子又嚟喇,日本女性又發揮佢傳統到爆炸嘅觀念!」
 
她轉過頭跟陳蕊月笑嘻嘻地道:「唔記得講添,我今年同你一樣,都係十九歲,唔怪得我哋咁岩傾啦!」
 
陳蕊月下意識地盯去阿靜,阿靜眨了眨眼睛,舉起手指道:「年齡係女人嘅秘密...」
 
溫麗絲和花花雖語言不同,卻異口同聲道:「阿靜今年二十五喇!────」
 
陳蕊月倒也不驚奇,阿靜臉上雖有雀斑,但健康的膚色和短小的馬尾讓她看上去很成熟。不過她對於那個叫梅子的日本女生能夠把國語說得如此流利更感到驚訝。
 
坐陳蕊月對面的梅子見她疑惑的眼光,她微微鞠了一下躬,微笑道:「我身上有著日本和中國的血統,雖住在日本,但還是偶爾會回到中國探望親戚,這次是我和爸媽們一起來香港遊玩,卻遇上...嗯...無數喪屍...然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當梅子越說情緒越低落時,眼淚漸漸浮現,花花卻無奈插口道:「梅子你啊!又話唔好提以前!」
 
梅子抹著眼淚道:「失禮了,因為我想警惕一下自己嘛...」
 
溫麗絲鬆開阿月的肩膀,走到梅子前摟著她道:「梅子乖!唔好忘記,我同你經歷嘅嘢係一樣啊,但我已經擺低咗....」
 
花花調侃道:「你又點同呢,有兩個靚仔同時追你喎!」
 
溫麗絲臉色一變,本來活潑的臉色突然安靜下來,她嘆了一口氣,攤在已經平復心情的梅子旁邊道:「唔好再講喇,好煩惱啊─────」
 
阿靜輕笑道:「你個衰妹,哂命啊?」
 
梅子幽幽道:「不就是嘛,我,阿靜,就連花花也沒人追求喔...就算是喪屍世界裡面,我也不想當剩女呢...」
 
只見其他二人同時一臉尷尬,陳蕊月便知道這個外貌溫柔的日本女生,說出來的話卻是極不溫柔....
 
花花連忙轉移話題,對著溫麗絲道:「係喎,咁你今晚應承咗邊個。」
 
活潑的溫麗絲只安靜地抿了抿嘴巴,輕聲道:「我...應承咗丹澤爾...」
 
「喔!────」眾女就連阿靜也不禁低呼一聲,只有陳蕊月一臉疑惑。
 
阿靜見狀便解釋道:「我哋美麗嘅溫麗絲俾兩個人追緊,一個叫占士,另一個叫丹澤爾,都係呢到工程隊嘅人,工程隊姐係專為呢到加固鐵欄,建造鐵皮屋等等嘅團隊。」
 
陳蕊月點點頭,花花閃過一抹奇異的目光,大笑道:「丹澤爾好啊,我一直覺得佢好過占士。」
 
梅子也同意地補充道:「丹澤爾除了黑了一點外,人也挺不錯,比起和薜丁整天混在一起的占士好上太多了。」
 
花花嗯了一聲,咬著指甲道:「但係占士就靚仔啲,成個justin bieber咁,丹澤爾就...黑人嚟講都算OK嘅...嗯...應該幾大碌.....」
 
這次卻是梅子緊緊掩著花花的嘴巴,溫麗絲臉上一紅,慢慢挺起身子,也沒有逃避,陳蕊月一陣啼笑皆非,氣氛又再次陷入沉默一秒,阿靜連忙把話題重新轉去溫麗絲道:「溫麗絲,決定咗咪好,我哋會支持你嘅決定。」
 
溫麗絲閃過一絲難色,嘆了一口氣道:「唉...但係你哋都知占士脾氣好差...我驚...佢知道今晚我揀咗丹澤爾嘅話,佢會對丹澤爾報仇。」
 
花花終於掙扎出梅子的手掌,喘著氣道:「由得啲佢哋打餐死囉!男人之嘛...」
 
梅子也皺起眉頭道:「他一直也厭惡丹澤爾,因為他是個黑人吧?不過,他一直在強調白人應該和白人才是一對,卻沒有想過,他是個腦殘,所以要找個腦殘才登對呢。」
 
溫麗絲微微一笑,卻低下頭來,低落道:「就係呢個原因...丹澤爾都係因為呢樣嘢不斷搵籍口拒絕我,但又會忍唔住哄我,佢明明鍾意我...唉...我一啲都唔介意俾人話...膚色問題,點解到而家仍然仲存在呢...」
 
陳蕊月聽到那個黑人丹澤爾不斷找藉口拒絕,又忍不住會追她,眨了眨眼睛,也忍不住嘆了口氣,終於插口道:「我....都明白你感受...」
 
「嗯!?」
 
在眾女期待的眼神而又不斷提問下,陳蕊月積壓良久的心情終於在這個溫暖舒適而又有幾個忠實聽眾的情況下,把葉清倫幾次忽冷忽熱的情況簡略地說出來,當四女聽到葉清倫拒吻和極為善變後便頓時同仇敵愾,紛紛大罵葉清倫有眼不識泰山。難得找到知音,而且一下子便來了四個,害得陳蕊月幾乎感動得流下眼淚,而五人的關係就在此刻瞬間拉近。
 
直到陳蕊月終於把心底話說完,爽快地呼了一口氣,眾人也不禁嘆了口氣,本來高興的歡迎介紹,卻不知為何陷入傷感煩惱之中,就連一直在調整氣氛的阿靜也沉默起來,陳蕊月太久沒有和女生們聚在一起說笑閒談,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應付這個場面,只聽見花花突然道:「不如講下啲開心嘢啦。」
 
溫麗絲挺起身子,高興道:「好啊,有咩開心嘢share出嚟?」
 
花花忽然轉過頭看著陳蕊月,語出驚人道:「阿月,咁你第一次感覺爽唔爽啊?」
 
陳蕊月嚇得呆了一呆,怎樣也想不到她問得如此直接,一臉害羞,梅子卻尖叫出來,溫麗絲頗有興趣,把頭抬起,一臉期待地看著陳蕊月,而阿靜則似乎有點頭痛,撫著額頭道:「花花,我真係唔明,你話你讀拔萃女書院,點解講嘢可以咁粗俗...」
 
陳蕊月心想,怪不得她年紀輕輕,亦可以和聽得懂溫麗絲的英文和梅子的國語,不過可能因為她們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的默契吧。
 
她又想起之前在拔萃女書院看見的跳樓慘況,不禁一陣哀傷,又想起葉清倫當時又不知為何厲聲罵她────她此時才發現,葉清倫不知何時開始,有時好像很溫柔,有時卻很粗暴,有時表現得很喜歡她,有時卻拒她於千里外一樣,好像有兩個人格一樣...
 
當陳蕊月陷入回憶中,花花重重哼了一聲道:「咁又點,外表同內在永遠係兩回事!」
 
阿靜苦笑道:「咁你都唔洗咁直接問阿月掛?」
 
梅子小聲道:「花花真是開放..我就學不來了。」
 
幾人一人一句,直到溫麗絲脫口而出道:「咁緊係啦,花花之前係做....」這次是梅子和阿靜同時掩著她的嘴巴,氣氛頓時安靜下來。
 
陳蕊月被突如其來的安靜喚醒,也沒有看清楚狀況,疑惑地問道:「做咩事?...」
 
眾女一言不發,面面相覷,卻是花花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道:「冇咩啊,講緊我以前做援交之嘛。」
 
「...」「...」「...」
 
陳蕊月有點驚訝,花花卻正常不過地笑道:「而家都唔怕講....我係行內都幾出名,呵....所以我話一日沖七次涼就係咁解,有時仲多啲添,而家唔洗做咪沖少啲囉...」
 
她輕嘆一口氣,然後對著陳蕊月單了單眼睛,擺出了對男人極度誘惑的笑容,「阿月,可能你唔慣我說話方式,不過你要接受下喇,因為我唔會為咗女人而改變。」
 
梅子感慨道:「年輕就是本錢,花花果然是花花,大膽敢言啊...」
 
花花反擊道:「梅子你有時講嘢仲狼過我...」
 
兩女一人一句,甚至開始互搔對方,溫麗絲也趁機揩了幾下油,嘻嘻笑著便哄去陳蕊月旁邊,好奇輕聲地道:「阿月...唔好理佢哋喇,快啲分享你第一次嘅經歷啦...好想知...嘻!」
 
陳蕊月一臉尷尬,隨手拿了個枕頭,害羞地縮了起來,卻見在互搔中的梅子突然悄悄哄過來,花花也一臉饒有興趣的樣子,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因為她那時候也意識模糊,只是在起床後才知道....不過,就算知道感覺也很難直接說出來吧...
 
阿靜雖然也想知道,不過見到陳蕊月一副抗拒的模樣,便為她解圍道:「哎,唔好再為難阿月喇,呢啲始終係私人問題。」
 
「車!」溫麗絲嘟起嘴巴,卻也不放過陳蕊月,再問道:「阿月,咁你之後諗住點呀?」
 
陳蕊月支吾道:「嗯...我都唔知...等佢哄番我掛...」
 
阿靜沒好氣瞪了溫麗絲一眼,也皺起眉頭道:「但聽你咁講,佢成日忽冷忽熱,你確定佢會哄番你?」
 
陳蕊月「呃...」了一聲,溫麗絲插口道:「阿月,你咁樣就唔得喇,鍾意一個人要主動啲架嘛!─────雖然佢係做錯,但話唔定有苦衷呢,我係你嘅話,就主動同佢和解,如果佢都鍾意你嘅,一定會內疚,然後接受。」
 
梅子卻反對道:「不是吧?女性如果這麼主動,男人都先寶後草,這麼易得手,很快便覺得沒有挑戰性而厭倦,阿月,我要是你的話,一定不會主動找他,尤其是他現在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以為女人好玩弄嗎?」
 
當二人各持己見,阿靜卻出奇地插口道:「阿月,我同意溫麗絲,以前女仔仲話可以保持矜持,但而家唔得喇,呢到女多男少,如果你唔主動啲,可能好快俾人搶走...」
 
花花打趣道:「又係一個有口話人冇口話自己嘅例子,阿靜你又唔主動啲溝麥俊揚?」
 
陳蕊月眨眨眼睛,頓時一陣驚訝,心中幾個念頭轉過,阿靜的心事被她當眾掀穿,惱羞成怒道:「花花,你再唔收下把口嘅話,我今晚就趁你訓覺時剪咗個嘴!」
 
「一時錯口姐...」
 
花花害怕地吐了吐舌頭,阿靜哼了一聲,梅子偷偷暗笑,陳蕊月沒有說話,溫麗絲則嚷道:「花花,咁如果你係阿月會點做呀?」
 
「嗯........」花花慢慢把視線看著陳蕊月,一陣上下打量,突然勾起了個邪惡笑容,緩緩吐出兩個字:「色‧誘!」
 
眾女一臉震驚,就連比較開放的溫麗絲也張大嘴巴,個個半信半疑地看著花花,只見花花彷彿以一個專業學者的口吻道:「十個男人九個滾,一個男人仲諗緊;上下短三吋,欲斷又難斷...男人,永遠衰咸濕,風化案、偷情、包二奶、叫雞、援交....你哋一定聽過好多,事實上每日亦都不斷發生。」
 
只見眾女想了一想,覺得合理,加上花花以她的身份來說,不禁更加同意,連忙點點頭,花花再自信滿滿道:「當男人精蟲一上腦,判斷好易會做錯,所以先咁多人無啦啦搞上床,其實只要一個男人生理正常,冇病冇痛,色誘呢個方法,係絕對可行!」
 
眾女同時間點點頭,就連阿靜也一臉期待,溫麗絲已經在胡思亂想,梅子雖裝著不在意但還是悄悄偷聽。
 
只見花花繼續說下去,越說越有道理,眾女不禁想著原來男人都是如此,霎時間,眾女恨不得自己手上有本筆記,可以把花大師的金句統統抄在簿上,有空時拿出來回味一下...
 
「...以你嘅質素,色誘一個男人應該好容易,不過而家難度多咗,點解?因為你嘅第一次已經俾咗佢,如果係果啲中出即飛嘅賤人,就好難挽救。」
 
「但係聽你講,佢都算係好人,呢種人應該好易心軟同感性,同埋負責任。一於今晚你搵到佢住嘅地方,然後再趁佢訓著覺,除哂衫入去,佢冇可能拒絕,之後就永遠走唔出你嘅手指罅,到時候你想點都得...嘿嘿嘿...」
 
當花花說得越來越興起,陳蕊月卻忽然小聲插口道:「但係....如果...色誘成功嘅話...會唔會代表佢係鍾意我個肉體...而唔係鍾意我個人....」
 
梅子也疑惑道:「對了,其實,我也不明白...如果他喜歡阿月,為什麼會拒吻?」
 
眾女喔了一聲,就連剛剛偷偷下定決心的阿靜和溫麗絲頓時醒悟過來,花花卻舉起手指搖晃著道:「NONONO,男人的確係肉體行先,但我聽你講完之後,我肯定佢都一定係鍾意你,如果唔係嘅話,洗乜花咁大功夫救你?世界上仲有咁多女人,點解佢仲要冒死去救你?貪好玩?定係太得閒?NO!因為佢鍾意你丫嘛,點解拒吻實在有太多原因,或者佢唔想俾人見到?時機唔岩?壓力太大?太驚喪屍而冇心情?唔知道,一次失敗唔代表啲乜,我覺得,你同佢而家只係差一個契機...」
 
花花一個出其不意的舉一反三,讓眾女不禁甘拜下風,也讓阿靜和溫麗絲再把決心堅定起來,當花花終於把話說完後,陳蕊月想了一想,猶疑道:「不過...」
 
溫麗絲興奮地打斷道:「阿月!仲諗咩!一於今晚營火晚會就色誘佢!」
 
「營火晚會?」陳蕊月疑惑道,阿靜便解釋著:「而家生活尚算穩定,有時我哋會搞啲活動,等大家輕鬆下,今晚就係營火晚會,會燒烤同跳舞。」
 
梅子也按不住,插口道:「沒錯,是男歡女愛的好日子,跳舞過後自然是春宵一刻.........啊...我在說什麼...好害羞...」
 
看著梅子摸著微紅的臉頰,眾女臉上同時多了三條黑線,然後浮起了一個想法:「她一定也忍耐很久了吧....」
 
「哦...」陳蕊月稍稍幻想營火的場景,不禁一陣心動,臉上慢慢紅了起來,阿靜咳了一聲,再有點心虛道:「其實我都讚成花花嘅提議,不過一嚟就夜襲色誘就太過火...」
 
花花想了一想,同意地點點頭道:「都可以試下水溫先,你今晚可以試下換番條裙,再轉個新髮型,主動啲聊佢講嘢,說話之間講得曖昧啲,一定得!」
 
陳蕊月早已經被她們說得心動,又覺得言之有理,本來她也不是什麼拖泥帶水的人,雖曖昧的感覺不錯但還是討厭模糊不清的關係,頓時立下決心,一定要盡快把關係弄好!
 
阿靜想起麥俊揚今天看見陳蕊月的神色,也立下決心,頓時拍了拍手掌,中氣十足地對著眾女道:「等陣我哋去搵下有冇衫岩阿月著,再幫佢轉個髮型,目標係....」
 
花花呵呵一笑,插口道:「既然阿月今日俾佢拒吻,暫時嘅目標就少少地,一個KISS算啦!」
 
溫麗絲舉起阿月的手,大喊道:「好!────今晚就係阿月獻吻嘅神性時刻!」
 
陳蕊月拍了拍溫麗絲的肩膀,笑罵道:「唔洗咁大聲啊....今晚你都有份啊...」
 
五女嘻嘻哈哈地笑了起來,不知不覺間,陳蕊月已經融入一群,說多一會便吱吱喳喳地去了最左邊的帳篷選裙,帳篷前有個成年男人坐在椅前,他正抽著煙,百無聊賴,阿靜走在前頭,跟他說了幾句話,他才示意眾女可以進去,視線卻一直停留在陳蕊月身上。
 
梅子在陳蕊月旁邊悄悄道:「這個帳篷是放了許多食物和日用品等等的儲備,搜索隊在外面搜到的物資都會放在這裡,每人也可以申報想要的物資,不過有限制的,而且是先到先得,所以你想要些什麼要盡快跟物資隊申請,不過..呵呵...我們有的是關係啊。」
 
阿靜沒好氣地瞪了梅子一眼,陳蕊月意有所會,不禁喔了一聲:「物資隊...呢到都分咗好多隊喎。」
 
眾女走到帳篷內,帳篷和伊醫生的實驗室差不多大小,一眼去看卻是頗為擠逼,放滿了不少雜物和木箱,木櫃等,只有一條小道路讓人行走,而每個箱或櫃都貼著分類紙,整齊有序,雖逼但不亂的感覺,看上去頗為順眼。
 
阿靜聽到陳蕊月的說話,回頭道:「大概上有五支隊,我身處嘅搜索隊、薜丁嘅巡邏隊、木嫂嘅物資隊,丹澤爾同占士身處嘅工程隊,以及伊醫生嘅醫療及科技隊...除咗本來有病痛或者老弱婦孺,其他人都需要為呢到作出貢獻....呢個係俊揚嘅想法,亦都進行緊。」
 
溫麗絲在陳蕊月旁邊嘻嘻道:「我哋幾個除咗阿靜之外全部都係物資隊,今日嘅工作已經做哂所以我哋先咁得閒。」
 
阿靜點頭道:「物資隊其實包含好多工作,亦都係人手最多嘅隊伍,大部份都係女性,主要都係背後支援大家,保持良好嘅運作。」
 
陳蕊月不禁道:「好有規劃...」
 
花花插口道:「全部都係麥俊揚提議架,聽講呢到本來七國咁亂,如果唔係佢你而家可能見我哋唔到嚕。」
 
陳蕊月再點點頭,不禁想起當時的麥俊揚,竟然和現在的麥俊揚相差分別這麼大...
 
接下來眾女便拋下了煩瑣正經的話題,走到了帳篷放置衣物的地方內,那裡比較空曠,便手不停下地在衣櫃及木箱內搜出衣裙,在一塊全身鏡前為陳蕊月不斷襯衣,三個女人一個墟,五個女人十把嘴,讓陳蕊月一時還不太習慣地感到有點頭痛,再加上各人的審美觀極為不同,梅子堅持在營火晚會內日式浴衣是最好的選擇;花花卻找出幾件暴露得不知是否內衣的背心短裙出來;溫麗絲來到後卻不小心沉醉著為自己襯衣,只偶爾插口提出幾句若有若無的說話...
 
直到阿靜拿出了幾件比較清涼但看上去斯文的漂亮裙子,陳蕊月一眼便看上其中一條黑藍色碎花長裙,眾女再次意見不同,她卻呼了一口氣,決斷道:「我決定咗!───就呢條!」
 
眾女紛紛發出失望的聲音,只有阿靜瞇瞇笑地道:「呢條裙應該幾襯你,好...跟著就幫阿月轉髮型!」
 
陳蕊月點點頭,笑著道:「我已經諗好,我想紮個馬尾,梳番一個斜陰,感覺呢種髮型最襯呢條裙嘅氣質。」
 
「阿月好識襯衫喎...」花花打趣道,又有點失落地看著裙子道:「條裙睇落好清雅脫俗,哎,真係唔岩我呢啲人著...」
 
梅子安慰道:「花花,也不是人人也有氣質可以當「MK妹」的..」
 
溫麗絲也襯好衣服,聽見陳蕊月說話,便伸出在其中一個櫃內翻找,卻什麼也沒有,便道:「好似冇哂髮圈啦...」
 
阿靜點點頭道:「呢啲體積越小嘅嘢而家反而越難搵到。」
 
陳蕊月喔了一聲,有點失落,眼光飄向阿靜的馬尾上,吐著舌頭道:「阿靜啊...」
 
阿靜也是個聰明人,當下意會,便想拿下來,梅子卻插口道:「阿月啊,那個髮圈是阿靜的母親給她的....」
 
花花又掩著梅子的嘴巴,阿靜淡淡地笑著,陳蕊月眨了眨眼睛,進來後似乎也不見阿靜的母親,大概已經....
 
陳蕊月低頭道:「唔好意思啊阿靜...我唔知...」
 
「你係咪要,想要嘅話我可以借住俾你先,唔好整唔見就得啦。」,阿靜沒所謂的一笑,拍拍陳蕊月的頭,再開玩笑地道:「不過,你求下我先啦,咁易借俾你,我阿媽係天堂都唔會放過我架,哈哈。」
 
陳蕊月心情早已大好,也慢慢恢復開朗的性格,聽見阿靜的說話立刻裝著極其可憐地嗲聲道:「靜姐姐,好姐姐,求下你借俾我啦,我下半生嘅幸福靠佢喇...」
 
那種嗲聲嗲氣聽上去酥軟入骨,就連阿靜也不禁打了個雞皮疙瘩,頭一輕搖便把髮圈取下來,遞給陳蕊月,笑罵道:「你啊,一定要成功。」
 
陳蕊月嘻嘻一笑,輕輕眨了眨眼睛,輕道:「你都係啦。」

也不待阿靜反應過來,她便拿起髮圈連忙紮著頭髮,照著鏡子,與溫麗絲笑作一團,偶爾也跟花花和梅子打趣著,阿靜看著她們幾個活寶,也不禁泛起了一陣微笑,只盼望今晚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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