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高興的笑臉,喪屍猙獰的臉孔,眾人驚疑的叫聲,本來開始放鬆的氣氛再次繃緊起來。
 
喪屍的嘴牙正咬去不覺危險的小男孩,小男孩終於感覺到身後有些甚麼,一轉頭便看見那和自己極近的屍臉,小男孩嚇得驚呆,正想逃跑,雙肩卻被它牢牢抓著,利牙正向著自己的頸項一合!
 
「咻!────」
 
小男孩只覺一陣熱辣辣的液體灑到自己臉上,怎麼沒有疼痛的感覺,因害怕而緊閉的雙眼慢慢睜開,只見一條如自己手掌粗的血色爪子,貫穿了喪屍的臉孔。
 
小男孩睜了睜眼睛,慢慢轉過身子,看去血爪的由來,只見在人群之前,一個普通男子正高舉右手,那條粗長的恐怖血爪,便是從他手掌心伸出,猶如橡筋般收縮,非常詭異。
 


嚇呆了的小男孩忽地朝反方向跑走,我心中意念一控,便用血爪輕輕抓著他,再隨著意念收縮,便把他拉到我的臉前。
 
環境似乎陷入異常安靜,只剩下小男孩的嚅囁聲,我淡淡劃破安靜道:「小心啲,唔好飲到血。」
 
我收回血爪,伸出手為小男孩擦了擦滿是血液的臉孔,為他擦乾淨嘴巴,只見他抬起頭,驚恐地看著我,雙眼盡是恐懼,然後他尖叫著跑向人群之中:「啊!怪物啊!────────」
 
這一下叫聲,產生連鎖的化學作用,所有人群,都差不多同一時間驚恐地叫喝了起來。
 
我慢慢轉過身子,本來在我身後的幾人急退幾步,和我保持距離,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我,而他們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樣,那種眼神非常熟悉,我這段時間以來也看過不少,那是當人類發現喪屍的表情。
 


憤怒,緊張,驚愕,呆滯,不解,迷茫,再混合最多的恐懼,複雜而負面的情緒,讓全部人,同一時間猛地拿起武器對著我。
 
前一秒,下一秒,他們看我的目光,猶如變臉大師正在表演。
 
我目無表情,這情況在出手時早已預料到,反正我一直只是為了陳蕊月而隱瞞,現在她已經知道,其他人的想法,怎樣也沒所謂了。
 
不過,當我看到一百多個人類對我產生強烈的敵意,感覺始終不太好受,畢竟,我也是一個人類啊。
 
但以前的我,早已回不去了,而我現在是不是人類,還有待商榷。
 


那小男孩衝到人群之中,有兩個女人抓著他,讓他不再亂走,我才放心下來,再冷冷打量著所有人,輕聲道:「我唔會害你哋。」
 
「嘩!─────」
 
只見眾人呆滯地注視著我時,在人群左前邊,高台底下卻又有一隻喪屍偷偷地想衝進人群,那個方向有幾個人剛好碰見,便尖叫起來。
 
那隻喪屍的模樣更為駭人,嘴內咀嚼著一隻斷手指,血液邊跑邊流下,當它快要撲去嚇呆的人群時,我舉起左手,跑前兩步,再次射出血爪,直接抓爛喪屍的頭顱,腦漿和屍肉便混成一團黏稠物攤在地上。
 
我四周一看,確保再沒有喪屍的氣息後,再收起血爪,微笑道:「都話架啦,我唔會害你哋。」
 
這一次,所有人也確確實實看到我的變化,就連麥俊揚,也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都嚇壞了。
 
如果他們知道我有這種力量,知道我有能力保護他們,或許甚麼事也不會發生吧?甚至會覺得我是他們的希望吧?或許我和他們,也可以和睦共處吧?
 
「怪,怪物啊!─────」「走開!!!!」「佢,佢,佢隻手識伸出嚟!!!」「異形啊!!!」「救命啊!!」「屌!屌!屌!佢係人定喪屍嚟架!?」「啊啊!!!!!!!!!」


 
我看著眼前混亂的前景,眼神不禁有點黯淡,本來重新對人類在意的感覺,又開始慢慢消減。
 
已經第幾次了?
 
我怎麼還保留著對人類的美好幻想。
 
孩子淒慘哭號,女人驚慌尖叫,男人怒罵推撞,老人家跌倒痛叫,構成一個小鎚,一下一下擊碎我的天真。
 
「呯呯呯!─────」
 
當人群陷入前所未有的騷亂,不守秩序地互相推撞逃走,麥俊揚和較冷靜的人大聲叫喊無效時,三下槍聲劃過上空,讓眾人再嚇了一跳,但又似乎有一些希望地回過頭來。
 
我低頭一看,只見我的左胸,右肚腹,右大腿,都被子彈射中,那細小的凹洞,慢慢流出鮮濃的黑色血液,順著身子流下。
 


當人人慌忙逃走,唯獨一個膚色黝黑,滿臉雀班的女子,持著步槍,向我扣下板機。
 
阿靜,伊醫生的專屬護士,她低著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是怎樣,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了,就連她到底是ICPO,還是末日教,我也沒時間分辦,只知道,她現在攻擊我。
 
「呯呯呯!─────」
 
隨後再有幾聲槍聲響起,她身後有兩名軍人見狀,也持著步槍向我猛地開槍掃射,在慌亂逃亡的人群中,他們不逃跑,不閃避,隱約有點熟悉,那就好像當初對付喪屍的我一樣。
 
我臉無表情,雙手垂下,任由他們發射子彈,背脊卻隨之伸出三隻小血爪,為我自動擊碎或打飛射過來的子彈,速度之快,就如我心念所動。
 
血一早止了,體內的子彈,在不到一分鐘時間,便慢慢被新肉擠迫出來,伴隨著血絲跌到地上,和眾多子彈同時發出叮叮的響聲。
 
他們似乎十分吃驚,扣下板機的手指更用力,似乎要把力量灌注在槍內,就可以殺死我。
 
兩條血爪為我擋住掃射不停的子彈,而一條血爪則疾空而去,如閃電般射向阿靜。


 
兩名軍人似乎知道血爪厲害,急忙大喝一聲,阿靜卻無動於衷,不避不閃,似乎任由我朝她抓去。
 
她不知為何也沒有開槍,血爪一下子扯著她的衣領,正想貫穿她的腸臟時,忽然地聽到有把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大喝:「葉清倫!!!!!停手!!!!!」
 
我轉頭一看,心中悸動,只見阿紫抱著小敏,驚疑地看著我。而高望,正怒視著我。
 
我沒在乎他們,只在乎高望的左手,正緊抓著陳蕊月的腰,右手,正握著一把小刀,緊緊貼著她的頸項,而陳蕊月一臉哀傷,卻不驚訝。
 
現在倒是我陷入呆滯,我完全想不明白,為甚麼高望會這樣做?
 
他在幹甚麼?
 
他在幹甚麼?
 


他到底想幹甚麼!!!!!!????
 
疑惑瞬間化成怒火,我大吼道:「放開佢!」
 
高望的小刀再貼緊月的頸上,平靜道:「放低果個女仔。」
 
血爪二話不說輕輕放下阿靜,阿靜跌坐在地上,也不站起來,正忙於維持人群秩序的麥俊揚此刻也顧不得其他人,衝了過來扶著阿靜,順帶喝止兩名軍人繼續向我射擊。
 
那兩名軍人朝我多射幾槍後,也見被我的血爪擋開,才悻悻然停槍,不過槍管卻仍然對著我。
 
我沒有理會他們,只看著高望,那開朗的笑容,高大的身子,傻戇的衝動,不知何時變成一個會傷害同伴的人。
 
我隱約看到陳蕊月雙眼有點淚痕,怒火再起,一字一頓吼道:「放‧開‧佢!」
 
高望沒有理會,道:「以下落嚟,你要老實答我。」
 
我還未沒答,他便瞧向我從背脊伸出,凌空浮動著的血爪,再問道:「你係新人類?」
 
我猶豫了一秒,臉無表情道:「係。」
 
他似乎早已料到,再問道:「你幾時開始感染病毒?」
 
我想了一想,道:「應該...大約係田夫仔之後。」
 
高望哈了一聲,冷笑道:「姐係你一直呃住我哋?」
 
「我唔否認。」我輕聲道:「但我有理由。」
 
「理由?」高望看了看陳蕊月,看看阿紫小敏,再看著我,沉聲道:「感染病毒之後,仲瞞住所有人,有乜理由都冇用!」
 
「我...」
 
「你隨時有可能變成喪屍,襲擊我哋!但你選擇隱瞞,欺騙我哋!你而家仲傷害緊其他人,即使我唔想承認...」高望有點激動,聲音漸大,「但我哋,曾經...係同伴。」
 
我苦澀地看著陳蕊月,沒有任何說話去反駁,只輕聲道:「而家都係。」
 
高望的手抖了一抖,閃爍過一絲複雜情緒,再道:「走。」
 
在一旁的阿紫把頭壓得極低,用力地抱著小敏,麥俊揚扶起阿靜,兩名軍人仍舉著槍,一些大膽的人們遠遠看到血爪停止動作,似乎被受到控制,慢慢重新聚集過來,探頭看著熱鬧。
 
我勾起嘴角,淡淡道:「你放開月,我哋即刻走。」
 
高望搖一搖頭,道:「我唔會信你講嘅嘢,月係你身邊都會好危險,你同我走,離開呢到,月就交俾我哋照顧。」
 
陳蕊月呆呆看著我,眼淚戛然流下,我心中一疼,不,我不能捨棄她一個,與其這樣,倒不如冒一冒險。
 
當我正在計算血爪的速度和距離,卻忽然聽到一把聲音插口道:「咳....我諗,我有需要講幾句說話。」
 
頭顱包著紗布的麥俊揚把阿靜扶坐在一邊後,慢慢到高望和我之間,不過和高望更近。
 
他先對著高望點點頭,再瞧了我一眼,朗聲地道:「我冇記錯嘅話,呢位應該係高望同阿紫,仲有小敏。我係麥俊揚,係呢到搜索隊嘅首領,你哋可能唔識我,因為...我岩岩先訓醒。」
 
高望皺起眉頭,完全不知道他想怎樣,人群看到是麥俊揚,見我毫無動作,也逐漸大著膽子湊過來,慢慢走去麥俊揚身後附近。
 
麥俊揚繼續說:「可能你會諗,你豬嚟架?而家先訓醒,但其實....我係暈咗。係尋日...應該係尋日朝早,我同八個搜索隊成員,一齊出去尋找收音機呼救嘅倖存者,呢件事大家都知道。結果我哋出到去,就遇到大量異變喪屍,而果啲喪屍係有八隻腳,大隻過我同你,體型甚至大過帳篷...」
 
麥俊揚轉過身子,隨意指了指帳篷,高望只盯了一眼,反而其他人群更加好奇,驚訝,似乎在想像中那些喪屍的大小。
 
「最令人絕望嘅係,收音機嘅求救,原來係喪屍嘅陷阱,你想像唔到,當時我哋發現喪屍可能係有智慧,係幾咁絕望。我果時已經冇諗咁多,因為搜索隊被大量異變喪屍包圍,幾經掙扎,但都冇可能走得甩,只可以等待死亡,但呢個時候...」
 
「佢出現咗。」麥俊揚轉過身子,向我指了一指,一臉正色。「葉清倫,呢個名字可能你哋冇聽過,因為佢只係入咗嚟一段時間,但佢所做嘅嘢,唔會少過你哋每一個人。」
 
高望目無表情,陳蕊月幽幽看著麥俊揚,阿紫和小敏重新露出臉孔,人群個個聽得入神,一時間,整塊空地都非常安靜,除了一些重新歸來的小組驚疑的叫聲外,就只餘下麥俊揚朗揚的說話聲。
 
「雖然搜索隊不幸有三個成員喪生,但葉清倫,以一人之力,掩護所有人逃生,我而家先可以企係呢到,同大家說話。佢甚至敢於對異變喪屍對抗,阻止喪屍入侵地盤,而且岩岩都係佢,救咗小朋友....」
 
高望阿紫默不作聲,小敏微微笑著,兩名軍人互相對視,而慢慢冷靜的人群開始議論紛紛,我暗暗苦笑,那個時候,我只是想救陳蕊月而已。
 
「...我想講嘅係,如果唔係佢,或者我...甚至你哋,早已成為喪屍糧食....最後一句,多謝你,葉清倫。」
 
麥俊揚再轉向身子,對著我誠懇地道,再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眨了眨眼睛,在麥俊揚充滿感染力的聲線下,後方的人情感似乎也產生變化。他們看著我的眼神雖然還有點懼怕,但更多的是迷茫,好奇,疑惑和感謝,可見麥俊揚在這裡的地位頗高,加上事實與聲線並立,讓說服力十足。
 
我勾起嘴角,看去陳蕊月,她雖然也浮起微笑,但不知為何避過我的眼神,輕輕別過頭。
 
麥俊揚對我單了單眼睛,我正想微笑,忽然想起陳蕊月的說話,他是喜歡男人的,頓時打了個寒顫,只輕輕點點頭就好了。
 
麥俊揚再道:「所以,我覺得葉清倫,應該要留係到,佢有保護我哋之心,亦有足夠力量,因為我哋面對嘅敵人,可能唔止係喪屍咁簡單。」
 
「的確...佢好似可以保護到我哋!」「佢岩岩一嘢揸爆隻喪屍,好型啊!」「嗯...雖然佢唔靚仔,但都唔算樣衰嘅....」「其實佢留係到,似乎對我哋有好處,至少我哋唔洗再驚喪屍。」「佢係點變成咁?想問清楚。」...
 
高望默不作聲,似乎在猶疑,眾人七嘴八舌地討論,有些人甚至已經對我沒有恐懼,遠遠和我對視著,甚至點著頭,忽然一把冷酷的國語打斷道:「喂,你們不要忘記,這個傢伙,是一隻喪屍怪物啊!」
 
那兩名軍人,其中一個單著眼的,見人群都看著他,再指著我道:「不管如何,這傢伙都是喪屍!是怪物!它要是一個不高興,想殺我們,那時我們又可以怎樣?你們正在玩火!」
 
眾人騷動起來,在一旁的麥俊揚質問道:「你就係陸大軍?我以人格保證,葉清倫絕對唔會咁做。」
 
渾身是屍血,但仍然持著槍的陸大軍哼了一聲:「你的人格值多少錢?媽的!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是喪屍,我們是人類,就好像狼和羊,現在就是引狼入室,我們根本不應該混在一起!」
 
麥俊揚回應道:「但佢選擇保護我哋!而且大家有目共睹。」
 
陸大軍搖頭道:「本性,狼的本性你知道嗎?即使牠多麼想保護羊群,但到最後牠肚餓的時候,便會忘記自我,一口吃掉小羊,我作為一個解放軍,不想看到這個情況發生!」
 
麥俊揚想了一想,再道:「但...」
 
我一直沉默,卻見麥俊揚身後遠處有個人正在不停走動,是個高大健壯的黑人,正是丹澤爾。
 
他一臉焦急,似乎在尋找著甚麼,而他身旁卻沒有任何人影,我想,他是在找溫麗絲。
 
我苦澀暗笑,人類和人類,黑人和白人,要和平共處已經如此艱難,更何況狼和羊?喪屍和人類?新人類和普通人類?
 
別再幻想了。
 
所有人也似乎意識到這回事,剛剛燃起的火花,頓時熄滅,餘下的便是疑惑和恐懼。
 
麥俊揚和陸大軍卻仍然一句接一句地互相反駁。彷彿回到中學時,我在禮堂看著爭論激烈的辯論大賽一樣,而現在地方是一塊大空地,觀眾變成一大班倖存者罷了。忽地眼角在人群中閃過一個身影,那個好像是...黃舒婷?
 
我眨了眨眼睛,再次找尋,卻不見人影,或許只是我剛好想起中學,然後看錯吧?但她在這裡也不訝異,因為高望他們也在這裡,只是她不知為何有點鬼祟。
 
我再看去高望,只見阿紫小敏,和他都聽著二人的說話,但他的手卻仍牢牢抓緊陳蕊月,而陳蕊月似乎完全沒有反抗之心,亦不看過來。
 
我心中開始泛起不安,到底她在想甚麼?還是開始病發?...
 
而在兩人爭執得如火如荼之際,陸大軍一旁的八字鬍軍人忽然插口道:「大軍哥,我可以說兩句話嗎?」
 
陸大軍和八字鬍對視了一眼,才頓了一頓,收起本來要反駁的說話,重哼一聲,再瞪著麥俊揚,點了點頭。
 
八字鬍笑了一笑便走上前道:「喂,姓麥的,你說這傢伙救了你們,可有證據?」
 
「當然有。」麥俊揚想也不想,便答道,「我,仍倖存嘅搜索隊,都係因為佢而生存,我哋每個人都可以做證。」
 
八字鬍喔了一聲,便伸出手道:「那有誰可以出來做證人?搜索隊甚麼的,到底在哪裡?」
 
只見八字鬍從懷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名單,邊看邊道:「搜索隊...搜索隊...嗯,最新的搜索隊名單是:麥俊揚、阿靜、木叔、Sam、陳蕊月、薛丁....」
 
八字鬍把搜索隊的成員名字都說完後,再四周一看,問道:「喂,他們呢?」
 
麥俊揚搖頭道:「最後三個人已經犧牲咗,Sam應該留係帳篷,阿靜,係你後面,陳蕊月,則係呢個女仔....」
 
麥俊揚指了指高望前的陳蕊月,八字鬍喔了一聲,忽地道:「那個森,不在這裡也沒辦法,但陳蕊月,好像是他奶....他這個怪物的伙伴,那說的話也不準。那其他人呢?木叔和薛丁呢?」
 
麥俊揚臉色稍變,似乎在猜著八字鬍想幹甚麼,卻忽地一把中氣十足的聲音在人群中冒出,叫道:「老子我係到!」
 
我遠遠瞧向人群,只見聚集得愈來愈多的人之中,有一個比較矮小但肌肉鼓鼓的傢伙,正踮起臉孔,身子左搖右擺,有點得意洋洋地走出來,而他後方不遠處有個小女生擔心地看過來,在她旁邊有個老人家撐著柺杖,是朱女和她的婆婆。



我仔細一看,發覺大部份人的注意力已轉移去他們身上,但高望卻仍是牢牢地抓著陳蕊月不時地看過來,留意著我的一舉一動,以他敏捷的反應,我偷襲的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實現,也只能暫時聽著他們的說話。
 
薛丁走過來,在更前方的人卻立刻迴避,他沒有理會,只慢慢走到麥俊揚旁邊,瞪著軍人,再向我盯過來,朝我上下打量道:「嗱,老子我唔知係咪呢條友,但果時的確有條友救咗我哋!」
 
麥俊揚點點頭:「果時環境太黑,而且葉清倫唔想俾人知道身份,所以隱瞞身份救我哋,我可以肯定,果一個神秘人就係佢。」
 
薛丁喔了一聲,對著我瞪了一眼,微微點頭,我想這是示好的動作吧...
 
八字鬍聽後,卻忽地看一看陸大軍,陸大軍立即意會,舉槍喝道:「你這殺人兇手,出來受死嗎!?」
 
薛丁毫不退避,麥俊揚卻見狀立刻走過去擋著薛丁,道:「佢唔係殺人兇手!」
 
八字鬍喔了一聲,忽地道:「那殺人的是木叔!?」
 
薛丁推開麥俊揚,大聲道:「你講乜鳩啊!?殺人兇手係你哋!係你哋幾個解放軍屈鳩我!殺完就....」
 
八字鬍大聲一笑,打斷薛丁的說話,道:「怎麼可能!?你說,我們有需要殺人嗎?」
 
薛丁再想說話,陸大軍也冷聲喝道:「如果你不是兇手,那木叔的嫌疑最大,剛剛爆發的喪屍,源頭就是搜索隊中的木叔!他,不但讓這裡陷入混亂,更間接殺了我幾個同志!」
 
薛丁忽地沉默起來,圍觀的人群有些驚訝,有些沉思,有些悸動,有些認同,有些甚至喝道:「冇錯!我親眼見到!...」
 
八字鬍插嘴道:「還有他的妻子,竟然把病毒注進水中,導致病毒傳染得更快,看似還已經感染一段時間。」
 
眾人吓了一聲,驚恐互視,我冷眼旁觀,麥俊揚沉默,薛丁雙眼睜得大大的。
 
所謂打蛇隨棍上,陸大軍立刻推斷道:「現在回想起,木叔感染病毒,也不知道其他搜索隊成員有沒有?....還是你們,早‧有‧預‧謀?」
 
薛丁怒吼道:「預謀?我謀你老母個臭化西!────」
 
八字鬍大聲打斷道:「我也覺得是這樣!我認為現在先要為每個搜索隊檢查身體,然後,再殺掉這怪物!」
 
陸大軍舉手道:「且慢,還是繼續之前的對話。好,我就客觀一點,木叔已經死了,死無對證,而薛丁是疑兇,說的話也不能作準。剩下的就是...」
 
陸大軍轉過身去,對著低頭的阿靜道:「阿靜,說出事實吧。這個....人,有沒有救你們?」
 
所有人,麥俊揚,薛丁,就連我也不禁瞧去阿靜。
 
想起當時在奧海城,她主動提醒我不要用特效藥,理應知道我的身份,但為甚麼又要向我射擊?
 
麥俊揚說她是伊醫生的專屬護士,如果伊醫生真是Ivan的話,那她也是滲透ICPO,末日教的一份子。
 
當眾人看去餘下的一個搜索隊,阿靜,只見她臉無表情,搖搖頭,輕道:「...唔知,冇。」
 
陸大軍和八字鬍泛起微笑,麥俊揚有點動容,薛丁喃喃自語,陳蕊月的臉容更加哀傷,高望沉思,而我也只能繼續旁觀下去。
 
我雖然知道阿靜的身份,但對地盤的人來說,阿靜是麥俊揚的心腹,甚至是好知己,情侶等等的親蜜關係,現在他們卻意見不和,人心,更加徬徨,方向,更加迷糊,信任,開始崩壞。
 
陸大軍冷冷道:「結論,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是一個能夠相信的....怪物。」
 
「你老母!咁你有冇證據,證明到中正號三日之後會嚟?」薛丁忽地大吼道。
 
眾人啊了一聲,八字鬍裝著迷惑道:「你在說甚麼?」
 
薛丁冷冷一笑,鬧道:「你哋幾條撚樣想係到好食好住,又玩女又飲酒,你估我唔知呀?仆你個街,最重要嘅係你哋係到講大話,三日後根本冇船會到!梅子發現咗你哋秘密,所以先難逃一死!」
 
人群驚愕,氣氛沉默,陳蕊月此時才真正知道梅子死亡,但也只是呆了一呆,沒有很大的反應。
 
八字鬍和陸大軍聽後,慢慢互視一眼,忽然間大笑起來,掩著肚子,擦著眼角,笑得極為誇張。
 
眾人由吃驚轉為疑惑,八字鬍笑得喘不過氣道:「他奶奶的...你在說甚麼?哈...哈哈...」
 
陸大軍轉過身子,對著人群哈哈一笑:「我們是沒有證據的,你們就相信這傢伙說的話吧,當船來到,可以上少幾個人。」
 
八字鬍笑道:「大軍哥,那更好了,我們回到秘密基地後不用再來幾趟,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覺,打一下高爾夫球。」
 
二人如唱雙簧般一句一句地說著,薛丁再想大聲打斷,麥俊揚卻輕嘆一聲,阻止他道:「太遲了,你睇下啲人嘅反應。」
 
薛丁微微回頭,只見剛剛驚愕的人群,表情慢慢變成微笑,似乎剛剛只聽到個玩笑,好像,有沒有證據甚麼的,根本不重要。
 
「你本身人緣唔好,仲係疑犯,啲人唔會信你。」麥俊揚搖頭輕道:「冇得反駁,佢哋冇證據,同我哋冇證據,分別太大,由一開始我哋已經處於下風。呢兩個軍人,好識玩人心....有邊個會願意相信,唯一嘅希望係絕望?」
 
陸大軍見眾人開始減輕疑惑,笑了兩聲,便轉過頭,正色道:「你們信不信也好,船就一定會來,不信的人,那時候就不用上了。」
 
幾乎所有人都想了一想,然後叫著相信甚麼甚麼的說話,好像害怕吃虧一樣。
 
薛丁見此,泛起無奈,喃喃道:「你老味,呢班港豬,大陸西講嘅嘢都好信....」
 
「要轉個方法。」麥俊揚眨了眨眼睛,不知在打算甚麼。「葉清倫唔可以因為咁而走。」
 
他們兩人低聲說話我都聽得清楚,我微微搖頭,再看去陳蕊月,她似乎感到大局已定,對著我,微微一笑,眼睛卻透露出悲傷,再別過頭去。
 
我很想衝過去緊緊抱著她,但那把刀子,彷彿隨時劃在她的頸項上。
 
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發生甚麼事,月,請告訴我,這不到二十分鐘,你到底發生甚麼事!?怎麼你現在竟然一句話也不說....
 
八字鬍清了清喉嚨,朗聲道:「大軍哥,別嚇壞他們吧....我們好像扯得太遠,不如回到正題。」
 
陸大軍點點頭道:「嗯,事情要結束了。這個叫葉清倫的,根本不能信任,請你照著那人的說話,立即離開!而仍倖存的搜索隊,需要接受身體檢查,還有疑犯薛丁,需要受到逮捕。」
 
很多人齊聲認同,即使結果如何,這兩個讓我看不順眼,擾亂人心的軍人,我也必須殺死。
 
「咪住!─────」
 
當我背脊上的血爪微微聳動,隨時對著兩名軍人下手,卻聽到一聲嬌滴滴的聲音,在男人話聲來來往往之間顯得格外動聽,竟是高望旁邊,抱著小敏的...阿紫。

「呢到係香港,而且咁多人,不如我哋....」阿紫輕聲說著,「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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