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是乏味的寂靜。
只有空調對流和倒後鏡掛飾互相碰撞的聲音。
左面是起伏延線的山巒,右面則是看似平靜的大海。

我開著車,已經慢慢追到目標的電單車尾燈。
她騎著電單車前往屯門公路方向,經過當時還未建好的屯門公路轉車站和國際學校,深夜的公路只有寥落的車輛,目標明確。
「開鎗?」我向師傅請示。
「先跟著。」師傅單手托鰓,看著窗外。
如果我單純地要把龍奪回完成任務,此時從後偷襲雖然卑鄙,但細想其實是對方偷襲在先,要完成任務,有時不得已要不擇手段。
現時對方在明我方在暗,以師傅的鎗法要令對方的電單失去機動力應該不難,到底師傅在盤算甚麼?




如果對方是把我們引回大本營,到時候可不是任務失敗那麼簡單,隨時斷送生命。

跟著跟著,已經去到大欖郊野公園,就在此時,她突然在迴旋處轉右前往深井方向。
要是我仍在胡思亂想,相信已經跟丟了目標。
到底這個尋龍任務背後隱藏著甚麼?
「師傅,」我按捺不住一直在燃燒著喉頭的好奇。
「?」師傅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我知道你想問甚麼,但,我自己也想搞清楚。」
師傅的聲音彷彿變得更加蒼老。

一直跟著目標,穿過食肆、住宅區,直到深井污水處理廠。




她把電單車停在污水處理廠外的空地,傍邊停著一輛黑色G300。
我和師傅也沒有隱藏的意圖,直接把車停在她的車,而她則提著寵,等待我和師傅。
下車後,我和師傅的鎗口已經對著她,而在這時候我發現G300內還有兩個黑影。
「其實你們跟過來也沒有用,我們不會把龍還給你。」她和G300內的人似乎是一伙。
他們到底是甚麼來頭?到底龍的背後有甚麼秘密?
我看著師傅,心中盤算著到底應該突破還是用車門當掩護進攻。
但師傅正在此時把鎗收回腋下的鎗袋,慢慢走向她。
剩下我錯愕的留在車傍。
不斷拍打岸邊的海浪聲伴奏著昏黃的路燈,照清了她的臉龐。
原本她是之前在旺角街頭賣唱的少女。





「噠」
G300的車門打開了,從司機位下車的是一名接近二米高的高大壯漢。
師傅慢慢接近她倆,奇特的寧靜慢慢被心跳聲撐破。
我仍舊提著鎗,在師傅背後掩護。
「下車吧,我知道這一天終會臨。」師傅對著車廂說道。
似乎他早已知道對方的底細,大概只有我一直被蒙在鼓裡。
我和師傅大約相距五、六步,而十步之外則是她和壯漢。
慢慢收窄的距離令我看清楚,原因壯漢背著用粗布厚厚纏著的棒狀件。
又一個用奇特兵器的。
師傅已經走到她倆的跟前,壯漢如小山般隔在師傅和G300之間。
「下車吧,賀正。」
!
不單是我,在場的壯漢和鋼絲女都是一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的模樣。
壯漢瞪圓了他的虎目,伸手到腰後取他的兵器;鋼絲女則把鋼絲纏著左臂,是著寵的右手則收在背。




我仍然舉鎗戒備,現場殺氣濃縮到極限。

「噠」
G300另一道門口被打開,「賀正」步出車廂,走到鋼絲女和壯漢中間。
極濃的殺氣被他打開了缺口,像是被扎破的氣球,殺氣無指向的亂竄,葉片紛紛無風而動,沙沙作響。
壯漢龐大的影子讓我看不清「賀正」的面容,直至他慢慢步前。
「好久沒見了,」路燈照在「賀正」的臉上,「......」

「小乞丐!?」一張幾乎消失在我記憶內的容貌突然出現在我腦海深處,然後我的意識消失在一陣奇特香氣之中,令我聽不清「賀正」到底跟師傅說了甚麼。
 
「霍霍霍霍。」
 
老舊電風扇的的聲音仍舊吵耳。
我慢慢睜開眼看著熟悉的天花板。
斑黃的天花剝落的油漆。




黃昏的陽光在窗中透出,我忘記自己昏睡了多久。
我坐在床上,看到床頭的信。
「任務失敗了,龍的屍體已交給接頭人。
酬金減半,三個月後到曼谷執行另一任務。」

大概我永遠無法解開當晚的疑竇。
我簡單梳洗了一下,走到旺角嘈雜的街道。
駐足在一少女的結他盒前。
聽了一首又一首的梁靜茹。
直到人潮散去,我才把一個十元硬幣投進她的結他盒。

後來我才知道她叫曉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