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站
淇樂理維絲

林滿庭在第二天早上致電到他給予小簡的手機,表示今日可以替她和馬賜平一起辦理身分證,而且要再到警局作一次調查總結。

小簡就表示要和馬賜平一起去髮型屋整理一下頭髮,大約要下午才能去辦理身分證,林滿庭與她約好了下午三時,屆時他會駕車載他們。

他們掛斷了電話,期間也有談到為什麼要送小簡手機的事宜,小簡道謝了,並且要求付款給他,不過他堅持是贈品而拒絕了。為此,小簡沒有再糾結下去。

馬賜平過了醫院以外的第一個晚上,他懂得自己洗澡和更衣,小簡說把全部衣服放進洗衣機裡,並教他怎樣使用洗衣機,他在書裡也看過何謂洗衣機,學習得相當快,連晾衣服的程序也知道。





圓咕碌也有專屬的小狗之家,是一間別墅型設計的狗屋,相當別緻,牠昨晚回到家後,第一時間就趴到小屋裡睡着了。

馬賜平大約早上八時便起身了,經歷了醫院裡數天的訓練後,他已懂得走到洗手間,首先排了個清晨的便,其次就是拿起牙刷並擠出牙膏刷牙,最後是用毛巾沾了水洗臉,都是小簡新買的,藍色的洗面巾和白色柄的尖頭牙刷,還有一個沒有杯耳的陶瓷杯,用來盛着水瀲口用的。

小簡在聽完林滿庭的電話後才正式爬起身,到洗手間去,做着與馬賜平相若的事,不同的是,她沒有排一個清晨的便,以及她的毛巾和牙刷都不是藍色的。

圓咕碌也很早就醒了,在客廳裡來回兜圈子,似乎在散步,又像是若有所想的,但牠沒有吠叫,很乖很安靜。馬賜平這時坐在沙發上,習慣性地拿起一本書,聚精會神地看起來,也很安靜。

小簡看見各方都已處理好自己的事情,站在客廳中央處,以發出指令的聲音說:「大家聽好了,今日我們要去做三件事,首先是去幫馬賜平買些合時的衣服,接着便去剪髮,最後是跟林警官去領取身分證。」





這些說話看似適用於馬賜平和圓咕碌一樣,圓咕碌最快回應,牠以「汪汪汪」表示收到了。馬賜平像以往那樣消化了一會,才向小簡表示,「合時的衣服,是怎樣的?」
小簡沒有理會他,只是要求他換上前度留下來的衣服,還故意走前去想拍拍他的頭,不過馬賜平反應極靈敏地捉着她的手,「你為什麼要拍我的頭?」他不解地問道,依然捉着小簡的手。

「反應神速的傢伙,都不好玩的!」小簡鬆開了馬賜平的手,扁了嘴說。
馬賜平這時小簡面露不悅,也沒有再作聲了,並俯下身垂下頭來,表示可以被小簡拍一下。

小簡佻皮的說:「我才不要你這麼乖讓我拍頭呢,我去拍圓咕碌的。」說畢她便走到圓咕碌旁,蹲下來輕輕地撫摸着牠的頭。

馬賜平滿臉是疑問,走進房間去換衣服,數分鐘後再次走出大廳,隨小簡外出了。




至於圓咕碌就被迫暫時留在家裡,小簡特意拿了一大包狗餅給牠吃,並對牠說待會兒回來接牠一起去整理毛髮。

小簡首先和馬賜平到深呼吸餐廳提早吃了個午餐,順便教他怎樣使用「全日點餐證」,深叔甫看見他們便安排他們到一張卡位坐下,並表示只要他們任何一個人來到就可以,那張證其實一點兒也不重要。

他們簡單地用膳後,便出發到一間大型時裝店開始購物的任務,小簡着令馬賜平選一些衣服,並到更衣室去替換後讓她過目。馬賜平就像模特兒一樣,來回換了起碼十套衣服,小簡就像素有眼光的時裝設計師那樣,細心地打量着每一套衣服,並下一了些結論。

「喂,我發覺你穿棉質的恤衫最好看,再配搭收身牛仔褲,就予人一種年輕帥氣的感覺。」小簡向着正穿着一件淺藍色恤衫,以及一條黑色牛仔褲的馬賜平說。

馬賜平試過很多套衣服後,並以有點古怪的神情望着小簡,慢慢地說:「我未曾有過,穿這種衣服的感覺,很緊。」

小簡叫他走到她身旁,並拍拍他的背部,對他的古怪表情不以為然,「就這個款式吧,看來你都蠻適合當模特兒的,哈哈!」她很滿意馬賜平一身配搭得宜的造型。

她着令馬賜平換下剛才穿在身上的衣服,並且拿到手上,不等馬賜平穿好鞋,便一手拉着他到付款區去。她從家裡拿了備用的信用卡,開始盡情購物,雖然主要對象不是自己,但卻雀躍得很。

當她付過款後,把本來屬於馬賜平的戰利品拿在自己手上,並一邊走一邊對他說:「我們再到其他店去選,並且買幾雙鞋,要進一步打造你。」





馬賜平再次走到馬路旁時,突然不停咳嗽,而且雙眼的微絲血管都會慢慢變成紅色,有好幾次他停了下來,不斷用手揉着眼睛。

小簡見狀,立時拿出紙巾來遞給他用,又喝令不容許他再以手去揉眼睛,她察覺馬賜平似乎有什麼呼吸道疾病一樣,決定帶他走到內街的一個小公園去休息一下,並在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

當他們遠離馬路後,馬賜平就稍為停止咳嗽,而且雙眼變紅的徵狀也漸漸好轉。小簡看着他問道,「你曾經患過『沙士』嗎?」

馬賜平以一個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她,很乾脆地反問:「什麼是『沙士』?」

小簡這時才醒起他是個患了失憶症的人,大概不會記得十年前的疫症吧。她恍然大悟的再次問他:「我意思是你是否有呼吸道疾病,對於馬路旁的污濁空氣很感敏,若果空氣污染嚴重時就會不舒服?」

綠樹林蔭下的小公園,起着城市綠洲的作用,馬賜平吸了一口氣,早前不適的症狀已漸漸消失,不過他還是不明白小簡的問題,向她投以一個「我不明白」的眼神。

小簡對之十分無奈,她只好說待下次回到醫院覆診時,也一併向龍醫生報告一下這個情況。不過,馬賜平突然其來的不適,並沒有打亂她的購物部署,她迅速地走到附近藥房裡買了一些口罩,並向馬賜平示範了如何使用後,就叫他嘗試戴上,到沒有不妥時才脫下來。





馬賜平對於口罩也感到陌生,但發現戴了後感到十分局促,第一時便脫掉並丟在地上。

小簡對於他的行為沒有很大反應,她撿起他扔在地上的口罩丟進垃圾桶去,並對他說:「你戴或不戴是你的權利,若果一會發現空氣差的時候,就用手掩着口鼻吧。還有就是,不准隨地丟垃圾,會被罰一千五百元的!」
她在最後那句話上加強了語氣。

兩人坐在小公園休憩了大約半小時後,再度由小簡帶領向各時裝店進發,期間馬賜平學小簡說的,經過空氣混濁的馬路時就用手掩着口鼻,發現原來都蠻有效,比起那個外型古怪且戴上後相當局促的口罩好多了。

雖然衣服的最終使用者是馬賜平,但小簡明顯地比他雀躍,不斷地在各店裡穿梭着,不時叫馬賜平試這樣試那樣,只要看到自己喜歡的款式(不理馬賜平喜不喜歡),就毫不吝嗇地置價錢於不顧,爽快地以信用卡付款。

在兩個小時的購物大作戰中,小簡為馬賜平買了至少三對鞋,五對襪子、六條褲以及八件不同款式的衫等,大部分都是夏天和秋天的裝束,而且都令他穿起來相當具魅力,花費的金額就達到了五位數字。不過,小簡沒有一點心痛的感覺,並很興奮的對馬賜平說:「喂,我們今日暫時買這些試着穿,下次再買更多的。」

馬賜平不斷地試衫試褲試鞋後,顯得有點累,小簡原本挽着大部分的戰利品來滿足她的「購物癮」,不過當他們準備回家時,或許是「癮」已過的關係,她不客氣地把所有裝着衣服或鞋子的購物袋,通通交到馬賜平手上。

他們走路回家,當中手上挽着超過十個購物袋的馬賜平,走得有點緩慢,而小簡就以輕快的步伐及心情在前面引路,下一站是去整理頭髮,小簡已計劃好,會帶同圓咕碌一起,去常到的地方處理頭髮。





***

圓咕碌一聽到他們回來,便以歡迎的聲音吠了幾下。小簡打開門後,馬賜平也拿着剛才買回來的衣褲鞋襪走進屋內,並且把它們都放在沙發上,自己也坐了在沙發上休息。

小簡也稍作休息,到廚房去倒了一杯水,並一飲而盡。大約過了十分鐘,小簡這次叫圓咕碌及馬賜平一起出發,隨她到常去的髮廊。

那間髮型屋就在小簡的家三至四個街口,似乎她生活所需的店鋪都在自己生活圈內,距離不但不遠,而且每一個都有着獨特個性。

他們走了約十分鐘,就看見前面有一間造型獨特的髮廊,它貼着一個引人入勝的招牌──「淇樂理維絲」。

髮型師叫陳俊樂,但小簡習慣稱他Davis,是個外表峻冷,但內心卻非常熱絡的年青人。他是小簡多年的朋友,也是她的御用髮型師,這家髮型屋是近幾年才獨立經營的,Davis娶了個同是髮型師的女孩阿淇,然後兩夫婦一同延續自己的夢想,而這個有點像外國明星名字譯音的店名,就是阿淇的主意,意思是「阿淇和阿樂一起來維護你的髮絲」。

這家髮廊與別不同之處除了店名外,Davis還有一項其他髮型師所不能做到的技能,就是懂得替寵物設計髮型,修剪毛髮。因此,他不但是小簡的髮型師,更是圓咕碌的形象顧問。

Davis在店內正忙着為一個中年太太修剪頭髮,看見久違的小簡帶着馬賜平和圓咕碌走進店裡,連忙轉過身來向她打聲招呼,也關注到空難的事,對於小簡能夠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他面前,感到既驚喜又安慰,而且還看到圖咕碌,以及一個頭髮有點長,素未謀面的陌生男人。





小簡首先開腔:「Davis,你和阿淇都別來無恙吧,我帶了個新朋友來找你們剪髮,希望你們能把他打造成一個時髦的俊男。」

Davis看了他們一眼後,又轉過頭去繼續專注地替那位中年太太剪髮,他用兩隻手指夾起一執頭髮,手法凌厲地以不銹鋼利剪剪掉。他向小簡表示,需要等大約十分鐘才輪到他們。

這時候,阿淇從店內的洗手間裡走出來,甫見到小簡便衝上前擁着她,而圓咕碌也吠叫了幾下。阿淇肉緊的用手摸着小簡的臉,說道:「我可愛的空姐幸好沒穿沒爛,實在是上天的眷顧啊!」

小簡對阿淇笑着說:「哈哈,我還要淇樂理維絲來維護我的髮絲哦,豈能這麼快就死掉呢!」阿淇這時再次打量了小簡,確認她「完整
後才鬆了一口氣,而她這時才意識到馬賜平的存在。

「這傢伙在空難時和我一起的,他救過我,但撞傷腦袋並且暫時失憶了,我決定暫時收留他,而且替他改了個名字叫馬賜平,馬路的馬,賜福的賜以及平凡的平。」小簡快阿淇一步,詳細地介紹了馬賜平的由來。

阿淇向馬賜平投以一個微笑,並對他說:「我叫阿淇,是這家店的老闆娘,小簡是我們的忠實顧客及好朋友。」

馬賜平顯然消化不了一大堆的訊息,他注視着正在被剪頭髮的客人,眼神中流露着不安,「為什麼這些人要坐下來被人剪自己的頭髮?」,他心想。

他沒有回答阿淇的話,小簡馬上踩了他一下,並向阿淇表示這傢伙腦筋受傷了,反應遲鈍以及有點神經質,希望她不要見怪。

阿淇說:「不如讓我來替他設計個最時髦的髮型如何,我有信心會令你們都滿意。」她看着頭髮及肩的馬賜平,細心地打量了一下。

小簡這時微笑着對馬賜平說:「阿淇一向擅長替男生剪髮,她的手工細膩,深得客人歡迎,你就坐下來讓她替你打造全新髮型吧!」

馬賜平依然糾結於「為什麼這些人要坐下來讓人剪自己的頭髮」這個疑問中,他對小簡的話心不在焉的,繼續站着陷入沉思狀態。

小簡忍不住用手指刺了他的背部一下,他反射式地動了一動,並立時問小簡:「為什麼要坐下來被人剪自己的頭髮?」

小簡有點無奈地看着他,沒有打算回答他的問題,而這時阿淇卻拿來一件黑色的短袍,用作圍着剪髮的客人,讓他們洗頭和剪髮時不至於滿身是頭髮。

她向馬賜平解釋了一次為什麼要剪髮的問題,用作為髮型師的角度,馬賜平雖然聽得滿臉是奇怪的表情,但他最後聽話地圍上那件短袍,隨阿淇到洗頭的專用椅上躺下來,阿淇着令他閉起雙眼什麼都不要想,她會慢慢替他洗頭,接着替他剪髮。

當溫水把馬賜平的頭髮淋至濕透時,阿淇擠了些洗髮露在手中,並塗在他的頭髮上,輕輕替他揉着,他長長的頭髮很快就被泡沬包圍着。他閉上眼睛,安靜的讓阿淇替他洗頭,然而腦海裡卻出現了一個又一個的漩渦,看到一隻破爛了的木舟,被憤怒的大海捲入海底,並被折斷成兩截,四周一個人也沒有,他感受到自己也正正下沉,身上綁着一支長長的東西,但不知道是什麼,海水的溫度很溫暖,但海水卻不斷灌入口中和鼻中,不斷的湧進來,令他拼命掙扎。

他突然大叫了一句「將軍」,然後坐了起來。

正在替他洗頭的阿淇也措手不及,因他突然把頭抬起來而弄得全身是泡沫。馬賜平坐起來後,因頭上還有很多泡沫,白色的泡沫夾帶着水順着他的頸項一直流到上身,沾濕了衣服,那情景有點像正在溶化的蠟像一樣。

小簡見狀馬上走了過去,並首先對阿淇說了聲過意不去,她看着突然坐了起來但卻一點也不動的馬賜平,感到有點可笑,並嘗試看着他那一眨也不眨的眼睛說:「喂,賜平,你又想起什麼了嗎?我聽到你說什麼將軍的。」

她頭一次用了「賜平」來稱呼馬賜平,雖然在這稱謂前面還是加了個「喂」,但顯得很溫柔,語調也令人感覺舒服。

馬賜平在浮游似的靜止不動了大約三十秒後,眼睛開始重新眨動着,而且看見小簡就在他眼前,眼睛和自己的眼睛對望着,他對她說:「我看到漩渦、破爛的船,自己被海水包圍着。」

這一次,他說話的語速較以往快了點,而且字句之間的停頓也相對正常,而小簡就嘗試理解他的說話,漩渦和海水,大概是飛機失事後掉進海裡的遇到的元素,不過為什麼有船,還有將軍,她就不明白。

站在一旁的阿淇抹掉身上的泡沫後,也拿了毛巾給馬賜平,叫他自己也抹一下身上的泡沬和水。馬賜平接過毛巾,並向阿淇說了句對不起,表示溫水令他想起一些過去的事。

阿淇沒有責怪他,更指若果能夠助他回復記憶的話,那些溫水和泡沫都應記一功。小簡在聽過他的憶述後,卻好像和他交換身分一樣,久久也消化不了那段訊息。

馬賜平用毛巾抹走身上的泡沫,並再次躺下來閉上眼睛,向阿淇表示他不會再突然坐起來,請她繼續替他洗頭,他很享受被她輕輕揉着頭髮的感覺。

阿淇繼續替他洗頭,這次馬賜平很平靜的躺着一動也不動,直至她為他沖最後一次水。當洗頭的程序完成後,她以毛巾裹着他的頭,並叫他坐起來,再走到一張黑色皮革轉椅上坐下來,椅子前面,是一幅很闊的玻璃鏡子。

馬賜平在經過洗頭後,開始對阿淇相當信任,他看着鏡子映照出來的自己入了神,仿佛從未如此清晰地看着自己的臉一樣,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着。

這時阿淇拿了一套剪髮工具走了過來,掀開裹着他的頭的毛巾,並對他說:「你的臉型比較適合碎髮,可以令你看起來清爽一點。」馬賜平只是輕輕的點頭,沒有表示反對,阿淇用風筒輕輕替他把頭髮吹乾後,便開始替他剪起髮來。

當阿淇專注為馬賜平剪髮時,Davis也完成了中年女士的理髮工作,他在收費後便禮貌地送別客人後,就走過去小簡和圓咕碌旁邊,詢問他們想怎樣整理頭髮。

當然,圓咕碌也可享用修剪毛髮的服務,因為他是個還會替小貓小狗修剪毛髮的全能髮型師。

小簡向他表示想修剪一下瀏海,並把頭髮剪短大約一吋。至於圓咕碌就來個泡泡浴,並輕微修飾一下毛髮就好。圓咕碌也很滿意似的,在地上滾了一圈。

Davis首先安排職員帶圓咕碌去專為寵物而設的寵物護理室進行泡泡浴,自己就親自替小簡洗頭,再按她的意思細心地替她修剪頭髮。

髮型屋裡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小簡不時和Davis以及阿淇交流,而他們夫婦之間也常常有說有笑,各人也談到了小簡和馬賜平的關係,只是馬賜平未有搭上嘴,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以及不斷被削去的頭髮。

大約過了半小時,馬賜平和小簡都完成了修剪頭髮的工作,兩人都煥然一新的,特別是剪掉長髮的馬賜平,正如阿淇說的那樣,碎碎的髮型令他的臉部輪廓更具立體,並且予人一種清爽的感覺,完全變了一個時髦且帥氣的小伙子。

圓咕碌在享受完泡泡浴後,Davis也進房間去替牠輕輕修剪了毛髮,當牠隨着他步出寵物護理室時,精神為之一振,而且身上散發着一股怡人的清香。

因為約了林滿庭下午三時去辦理身份證的關係,小簡在完成理髮後也沒有和Davis夫婦多談,她付款後,兩個人帶着一隻北京狗匆匆離開髮型屋,並沿路走回家去。

小簡留下圓咕碌在家裡,便和馬賜平再次走到樓下的消防局附近,等林滿庭來接他們。

***
林滿庭果然駕着他的白色寶馬準時到埗,看見已剪短頭髮的馬賜平,他首先豎起娒指表示讚好,而同樣也修剪了頭髮的小簡就有點不甘,埋怨他為什麼只讚馬賜平一個。

三個人坐上車後,林滿庭發動了引擎,他向小簡說:「其實你修剪頭髮後當然變得更好看了,只是賜平的比較明顯,哈哈,實在對不起。」

小簡就回答道:「那當然,我特意帶他到我的御用髮型屋去理髮,豈會有不好看的道理?」她這時轉過頭去看看坐在後座的馬賜平,並對他說:「不如從這一刻開始,我們都叫你做賜平,這樣好不好?」

馬賜平這時正在望着車窗外的風景,對於小簡的問題,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小簡這時也對林滿庭說:「就這麼決定,你剛才也叫他做賜平。」

林滿庭沒有表示反對,他知道小簡決定了的事,根本就沒有反對的餘地。

汽車一直向着長沙灣政府合署駛去,到達後在大廈停車場泊好車,三個人一起下車,並由林滿庭帶領下,前往人事登記辦事處。

林滿庭一早替他們辦理好登記以至填表格的手續,小簡和賜平只需核對一下名字及出生日期等基本資料,就可以進行拍照及打指模等後期步驟。小簡很樂意看到自己的中英文名字都列印在表格上,她看着「簡雪如」這三個中文字沉思了一會。

至於「馬賜平」三個由她一手一腳想出來的中文名字,也同樣列印在另一張表格上,電腦也為這中文字配上相應的英文拼音和中文電碼,分別是「MA, Chi Ping」以及「7456 6337 1627」。

他們分別獲安排到不同房間去拍攝頭像及打指模,這些對於賜平來說是陌生的,但他盡量讓自己放鬆下來,攝影這動作已在書中看過,但當被攝對象是自己的時候,總會感到些微緊張。

當工作人員按下快門的一刻,他的頭像就被攝入鏡頭裡,並已即時顯示在螢光幕上,工作人員一連替他拍了三張,叫他選最好的一張,他仿似靈魂被攝走那樣一時未回過神來,最後選了第二張,眼睛有神,輪廓的陰影亦顯得相當細膩的一張相。

小簡記得十八歲時領取的成人身分證,當時是戴着眼鏡的,就像個呆滯女書生那樣,常常被同事取笑她為「金魚妹妹」,而這次在陰錯陽差下得以提早了很多年扭轉這個形象,她發誓一定要拍到最好看的一張才甘心。

工作人員同樣替她拍了三張頭像,小簡自從當上空中小姐後,對於微笑拍照的造詣可謂登峰造極,每一張相都拍得她親切而上鏡,可以用沒有瑕疵來形容,故此她合上眼睛以「點指兵兵」的形式隨意選了一張,之後就很滿意地離開攝影室。

兩個人在完成簡單手續後,很快就獲得一張臨時身分證,除了印有他們的頭像外,亦分別印有身分證號碼,當中小簡的由英文字母Z開頭,而賜平的就以P開頭。

林滿庭引述入境處的訊息對他們說:「你們的身分證辦理手續已基本完成了,十個工天以內就能領取正式證件,到時我會載你們再次來到這兒親自領取。」

小簡除了向他說道謝外,也好奇的問了一句:「林警官,為什麼賜平的身分證號碼不是由Z開頭,而是由P開始呢?據我所知八十年代在香港出生的人都是Z字輩,是不是因為他的名字有個『平』字,所以用該字的英文字母P作開頭呢?

林滿庭聽到她的提問後,一時之間想不到答案來,不過在旁的入境處職員就解釋道:「因為這位先生的出生地點未明,我們按照他的出生日期而決定使用P作開首,通常以P作開頭的人泛指1979年下半年在香港出生,或者1980年開始至2000年期間簽發予在香港以外出生的人,與他本身名字的英文拼音無關。

小簡聽過職員解釋後恍然大悟,不過她卻把賜平手上的臨時身分證搶了過來,看到出生日期為1986年2月28日時,突然很滿足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