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下兩、三個綁帶扣,我把繃帶一翻一翻地解下。
 
過程中有藥味傳出。
 
貓貓出於敏感,躍上了梳化,小肉爪踏著詩巧的碎花裙,貓視眈眈地從大腿走近膝蓋的位置。
 
貼下貓鼻子,向前索索味道,尾巴卻在屁股後繞來繞去。
 
「搞住晒。」我驅趕牠,下一刻,牠已被難過的詩巧以雙手捕獲。
 


「喵 ~ 」慘呼。
 
「你隻腳都幾腫喎。」我難色地說,把繃帶放到一旁。
 
「嘩!」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又紅又脹,腫得好核突啊。」
 
「知驚,下次就唔好周圍走喇。」我說。
 
起身去浴室取出水盤,盛一些溫熱水,再選一條毛巾。
 


「就揀老母嗰條啦。」右手拿下那拋棄我的女人的毛巾,準備用來替其他人抹腳。
 
再次蹲下來,我浸濕毛巾,把詩巧的腳放入溫水中。
 
「強哥,你……做咩啊?」她更不敢相信,摸貓的手也停下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大家都無父無母,互相照顧下又有咩所謂丫。」我專心地,把溫水毛巾輕輕放上腳面。
 
柔柔拭擦,柔柔拭擦,把殘餘的敷藥拭走。
 


「石詩巧,冇人冇物,得自己一個,要識照顧自己啊。」我細心叮囑,浸水再擦,「如果連我都唔係度,咁你點算?」
 
「強哥,你點會唔係度啫?」詩巧問。
 
「哩啲野,好難講架,話唔定聽日我就唔識醒呢。」我說,抬頭望向她,「到時,隻貓就拜託你喇。」
 
「唔好亂講野啦!」詩巧很不喜歡這個話題。
 
擦著,準備擦到腳跟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船錨紋身。
 
紋身在腳踝靠後的位置,是一個小小的十字形、底部左右勾上的船錨。
 
「咦?乜你有紋身?」我問,輕輕地拭擦著,肯定那不是印上去的紋身貼紙。
 
「係啊,以前同成班姐妹去紋既。」她說,「我見佢地個個都紋,咪紋埋一份囉。」


 
「佢地有啲紋毒蜘蛛,有啲會紋荊棘,有啲紋字,紋咩位置都有。」
 
「但我覺得嗰啲太誇張,諗住紋個細細地算。」
 
「跟住老闆又推介話船錨係用黎穩定船身,象徵穩定,好多女仔都會揀,叫我考慮下。」她說,「咁我覺得幾好咪揀左佢囉。」
 
「唉,你地啲MK妹真係……我都唔知講咩好。」我擦拭著,扭乾毛巾。
 
「希望你願望成真啦。」
 
「但唔好紋咁多喇,洗起上黎好麻煩。」
 
「哦。」她低聲答應。
 


之後,我就收起水盤、毛巾。
 
再回來替她包上新藥,拿起繃帶,替她重新包紮。
 
「喂強哥。」她調皮地用腳趾挑逗我,「點解你包得咁熟手既?」
 
「唔好郁!」我喊停她的挑逗行為,「因為我長期都有醫生睇住,打針、聽診之類我都好有經驗。包紮哩啲,簡單啦。」
 
「醫生?你有病咩?」她視察著我。
 
「應該咁講,哩啲……係我夢入面既經歷。」我說,把繃帶扣通通扣上,「算啦,唔好講喇,我地食野啦。」
 
接著,我把Pizza、意粉、焗飯、雞翼輪流放入微波爐。
 
「叮——」「叮——」「叮——」


 
不一會兒,海鮮芝士二人套餐的食物氣味,薰陶著整個客廳。
 
「流晒口水。」詩巧忍耐著,摸著空轆轆的肚子。
 
「玩完貓,我扶你去洗手。」我走到梳化,攬扶起她,像扶著受傷的士兵。
 
兩人相扶走著,走著。
 
「沖沖……」我們沖沖手,關水喉,甩走手上的水。
 
洗完手就找椅子坐下。
 
在微黃光加白光的照耀下,我居住的單位,彷彿有了家庭的溫暖與生機。
 


「開餐!」我和詩巧共同大喊。
 
她一手、我一手地拉起三角簿餅,拉出長長的芝士。
 
「不如影張相?」詩巧叫停,正在掏出手機。
 
「你慢慢啦咁!」我不理會她,便開大嘴巴,對著簿餅大口咬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