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七點半,距離十一點睡覺,還有三個半鐘。
 
在巴士上,我已無暇留意昏暗的燈光街道。
 
一頁、一頁地翻著筆記。
 
希望盡量把有利自己的場境和設定記入腦中,還要潛移默化,植入潛意識的深處。
 
留意圈住的重點,留意間了橫線的部分。
 


這一切,就像明天要考試,今晚要溫習補習筆記一樣。
 
進入忘我境界,同時,身邊演化為異世界,一時像踏入了極樂淨土。
 
半小時後。
 
「叮——」有人按了紅鐘,是我下車的站。
 
下車後,我讀著筆記,走到一間M記門前。
 


「八點,仲未食飯,食個22蚊餐好唔好呢?」我看著手機時間。
 
忽然,想起家中的貓貓和石詩巧。
 
石詩巧的腳扭傷了,不便外出,又不會煮飯,她吃晚飯了嗎?
 
想著,想著,手指就撥出了電話。
 
「係咪石詩巧?」接通後,我開聲問。
 


「強哥?」她確認一下,忽然精神起來,「你咁夜仲未返既?」
 
「我就返到架喇,你……係邊?食左飯未?」我不想關心她,但還是問了一下。
 
「我叫左個外賣Pizza,預埋你嗰份架喇,不過有啲凍,你就到既話,我依加幫你叮返熱丫。」她仍是愧疚的語氣。
 
「唔洗喇,你休息下啦,我返到黎自己搞。」我不好態度地說完,便掛了線。
 
走了大約五分鐘,我掏出鎖匙,回到家中。
 
來到門口迎接的,是貓貓,牠的嘴巴非常油膩,肯定是吃得前所未有地飽。
 
「一陣冇見,你肥左咁多既?」我逗逗牠一下。
 
脫下鞋子,我望向餐桌,是一個完整的海鮮芝士大批。


 
不單止,還有百事可樂、意粉、雞翼、焗飯,根本是一個沒動過的二人套餐。
 
「咔嚓——」妹妹的房門被打開,詩巧從中出來。
 
「返黎嗱,我唔知你幾點收工……」她一拐一拐地出來,身上還是今早的黃色碎花裙,但腳傷好像比朝早嚴重。
 
「所以一早叫定個套餐,諗住向你賠罪,點知擺到凍晒。強哥,對唔住啊,今朝打爛左隻紅雞蛋,真係唔好意思。」她誠意地道歉。
 
「妳隻腳?」我問,「點解好似傷過今朝咁既?」
 
她隨即停下腳步,置後受傷的右腳,閃閃縮縮,「冇……啊。」
 
「唉,妳又做左啲咩黎啊?」我責怪地問,立即燥底。
 


「今日有冇出過街?有冇覆診?」我追問。
 
她退後一步,準備說謊。
 
「你呃我,你就知死,我即刻倒晒啲野食佢。」我威脅她說,「我比三秒妳,三、二。」
 
「之前中醫師比我多日藥我自己換,所以唔洗覆診住。」她馬上說。
 
「咁妳換左未丫?」我問。
 
「未……」她低下頭說。
 
 
「做咩唔換啊大小姐?係咪要我幫你先肯換啊?你知唔知啲跌打藥敷得太耐,唔拆開洗下腳,隻腳會皮膚敏感架?」我嚴厲地責問。
 


「喂,你有男朋友就話靠男朋友啫,冇你就要靠自己架啦。」我憤怒地說。
 
「望住我做咩啫,你唔好諗住靠我啊,諗都唔洗諗啊!」
 
「唔係啊,因為……頭先未夠鐘咋。」她語帶委屈地說,「依加先可以換,我……咁我依加去洗腳啦。」
 
「強哥你叮返熱啲野食,食住先啦。」她把餐桌的食物全讓給我。
 
接著,拐跌拐跌地走來,想前往浴室,但看樣子十分辛苦。
 
在她經過之際,我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仲未答我,今日有冇出街?」我問。
 
「有出過。」她坦白承認。


 
「去邊?做乜唔好好休息?」我皺眉地問,「你唔係又去搵前男朋友掛?」
 
「我……」
 
「吓?」我沒耐性聽她吞吞吐吐。
 
 
「我係去左街市,幫你搵賣紅雞蛋嗰位婆婆,諗住買番一隻比你。」她說,「但企左成個下晝,都唔見你講既人。」
 
「唔怪得之隻腳惡化。」我肯定地說,直接判斷,「你依加隻腳肯定又腫又痛,行步路都好似要死咁啦。」
 
「係啊……」說完,她扁嘴想哭,「我成世女都未試過咁折墮……」
 
「男朋友……又比人搶左,腳又扭傷埋,錢又唔多……我都唔知之後可以點。」
 
「泣……我好想喊,好想死。」眼淚蒼涼流下,她的雙眼已經紅腫。
 
的確,昨天不是我阻止她界手,她早已自盡而亡。
 
是我,害她還在生存。
 
「唔好諗咁多喇。」我半蹲下來,再起並以公主抱方式橫抱起她。
 
「強哥,鳴……」她淒慘得哭了起來,哭聲響徹耳際,釋放著心靈的痛。
 
我把她抱到梳化,拉一張椅子過來,把她的右腳放上去。
 
「強……哥?」她吸涕一下,不理解我的行為。
 
「洗腳之前,我幫你拆開啲繃帶先啦。」我說,細心地替她解下,再輕聲反問,「唔係點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