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亂黎啊,春郎。」我怕了他,「我只係想去搵洗紋身既藥水,然後平平安安咁返黎。」
 
的確,不管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對我來說都只是尋找洗紋身藥水的地方。
 
扮神、成為神之類,絕非我所想。
 
「放心,我都係隨口講下。我都唔想搞出啲咩意外,搞到返唔到黎。」春郎說。
 
「日來晴佢揀得係度定居,佢肯定係認為第四層最適合居住。」
 


「事實上,就第四層黎講,哩個小鎮都算係風平浪靜。」他說,「我都想返黎,再住一排先走。」
 
「今次我去,主要係想收集下唔同功能既藥水,順便觀光一下,哩個係我個人興趣。」
 
「如果發現金陰,或者都會捉佢返黎領賞錢,最多就係咁。」他說。
 
安靜兩秒。
 
「咁我地,係咪要計劃下行程?」我問。
 


這時候,日來香雙手抱胸,我們被胸部升了一下。
 
「你地仲睇唔睇架?」她問,右手拿著書,手指夾在剛才那頁。
 
「咁……睇埋先啦。」我和春郎面面相覷,重新坐好。
 
 
面前的一堆書,都是世界禁書。
 
日來香手上那本,除了記錄第五層的歷史,其他章節還有人種、教育、服飾、文化、語言等介紹。


 
經過快速的閱讀,我們了解到第五層的人類沒有法力,皮膚是褐色的,比我們深色。
 
他們從小就要接受系統安排的教育,被灌輸指定的基礎知識,然後被安排工作或者不用工作。
 
由於機械取代人類勞動力,大部分人即使不用工作,也能獲取福利金,也有住所和食物,世界也能運行。
 
當然,這並非事實的全部。
 
因為糧食、能源資源受到嚴密管制,人口作為資源消耗的重點,也受到了嚴密的監管。
 
一些超過限額而生出來的嬰孩,不會得到「戶籍」,一生都不會得到政府的福利。
 
一些未婚產子、私生子的情況也是,孩子一生都不會受惠於機械科技帶來的成果。
 


他們活在體制之外,不受法律保障,沒有人身安全。
 
他們的出生,注定了貧窮和充滿危難。
 
全身紋身男人的信徒,遍佈全世界的各個階層,但是主力去追求法力的深度紋身者,就是一眾貧窮、沒有戶籍、不受認可的人。
 
這一群人,期望藉著法力去改變自身,使自己在心靈和物質上得到滿足。
 
因此那個世界,除了存在著一大堆心靈極度空虛,但「生活無憂」的人;
 
還有小眾,心靈和物質都缺少的「沒戶籍」的人。
 
 
「第五層既人,第五層既生活,到底有幾荒謬?」我不禁問。
 


「冇計啦,佢地上幾輩人製造左足夠既機器,令後輩乜都唔洗做,純粹娛樂就夠。」春郎說。
 
 
「冇戶籍嗰班,都仲有個目標去奮鬥下,但有戶籍嗰班可以連工都唔洗返……」我說,總算想通:
 
「我終於明咩叫比機械圈養既偽主人,佢地真係好似機械既奴隸,比機器養住,純粹為生存而生存。」
 
忽然——
 
「有戶籍同冇戶籍,都只係一班等死既人。」日來香插話。
 
看見我們抬頭望著她,她又有點不好意思。
 
還害羞起來,擠起胸部,「我記得……日來晴大人曾經咁講過。」
 


可是被她一擠,我和春郎忽然坐近還撞在一起,突然「龐——」
 
「啊!」「哎!」頭頭相撞,很痛!
 
「唔好意思啊。」隨即她鬆開手,胸部彈回左右兩邊,我和春郎攤在各自的胸部上,掩著頭部久久不能說話。
 
 
「總之,我買到洗紋身藥水就得架喇。」我再次重申,看看手掌有沒有血,幸好沒有。
 
「日來晴有冇話傳送我地去邊度?嗰一帶附近有冇洗紋身產品賣?」我問,「最好一去到就有得買啦。」
 
「同埋有冇商店街、藥劑店之類?」春郎問,也看看手掌有沒有血。
 
「哩層……」她右手按著我們,前往書堆中,拿起一塊A4硬板,上面夾有一張手繪地圖。
 


坐回梳化,右手放開我們。
 
大家一起看地圖,上面是鉛筆繪畫的都市,還有兩點紅點。
 
「唔太明。」我說。
 
這時候,外面有人敲門。
 
「叩叩、叩叩。」
 
日來香轉身往門看去,我和春郎爬上她的左右肩膀。
 
「咔嚓——」日來族女子開門,她手上挽著兩套啡色衣服和草鞋。
 
「日來晴大人話有不祥預感,夜晚可能有事發生,希望你地早啲出發,早去早回,係入夜之前返黎。」女子以剛強的語氣說。
 
「日來晴大人仲話,如果程強想早啲幫老婆洗走紋身,就最好依加準備出發。」
 
 
「咁……」我和春郎又再互望。
 
 
「哩兩套係第五層既男性服飾。」她把兩套衣服交給日來香,對我們說,「換好衫之後,帶同旅行裝備去日來晴大人房間集合,有咩唔明,大人會一次過講解。」
 
「至於程強出發所需既裝備,一陣大人會再比你。」她說完,見我們沒有疑問,便離開了房間。
 
「咔嚓——」門被關上。
 
我和春郎回復人類大小,馬上拿起衣服看看。
 
那是啡色短褲、啡色對襟大袖衫和腰帶。
 
「搞錯啊,明明書上面寫男人鍾意著西裝,點解比啲咁既衫我地既?」春郎抱怨。
 
我脫下原本的精靈服,把對襟大袖衫穿上,左搭,右疊,以腰帶束緊,仍然十分寬鬆。
 
特別是兩袖,寬鬆之餘,也蓋過了臂上的紋身。
 
春郎脫下了黑色迷彩短袖衫,卻沒有脫下暗銀緊身衣,就直接穿上大袖衫。
 
 
「轉身丫唔該。」我對日來香說,脫下靴子、長褲,換上短褲和草鞋。
 
草鞋比想像中舒適,非常輕盈,穿上後腳掌都靈活起來。
 
日來香面紅地走進房間,待我們換好衣服後,才拿出鏡子。
 
「唔通,係僧侶打扮?」春郎摸著下巴的鬍渣說。
 
在鏡子面前,我卻覺得是普通大叔打扮。
 
不久,日來香拿著我們最後看的手繪地圖,帶著我和背著「旅行大背包」的春郎,一起回去古雅大屋。
 
 
「叩叩,咔嚓——」我們直接進入日來晴的會客室。
 
日來晴已在等待我們。
 
日來香把地圖放在桌面,便先行告退,留下我們面對日來晴。
 
 
「兩位,準備好出發啦嘛?」日來晴背對我們,右手輕搖羽扇。
 
「未。」我們一同回答。
 
「拎你地隻左手出黎。」他轉身走近我們,遞出他的左手。
 
「我唔覺得疊手仔會有幫助。」我說,還是遞出了手。
 
春郎雙手插袋,被我們盯了良久,才把左手搭在我的手背上。
 
最後,日來晴把左手疊在最上面。
 
「依加我將力量分比你地。」日來晴閉上眼睛,二話不說,使白色「來」字紋身微亮起來。
 
漸漸地,「來」字中間的「人、人」淡然褪去。
 
他再打開眼睛時,身體明顯弱了一截,手上只剩下「木」字。
 
而我和春郎的左手手背,分別都多了一個小小的白色「人」字紋身。
 
「哩個係?」我問。
 
「我將力量寄存係你地身上。」日來晴說,「當你地去到第五層,『人』字紋身就會發動,係你地既左前臂化成地圖,指引你地既路向。」
 
「但紋身唔會一直存在,佢大概會維持四至六小時,之後就會返黎我度。」
 
「所以你地最好係四個鐘之內完成任務返黎。」他說,望望窗外天色,「即係黃昏之前。」
 
然後,他取下掛在牆上的「粗布斜揹袋」。
 
「程強,哩個斜揹袋入面有第五層既貨幣,水,小刀。」他介紹。
 
「去到第五層,盡量避免同人有不必要既接觸,盡量少用精靈力,如果需要武力解決,我諗用小刀就夠。」他叮囑。
 
「另外,我仲有本『應急求生手冊』。」他從「木」字紋身取出一本小書,放進布袋裡,便把袋遞給我,「希望你地唔會用到。」
 
「唔該。」我說,雙手接過並斜掛在肩上。
 
「有冇問題想問?」日來晴問,收了我幾個金幣。
 
「有!」春郎雙手插袋,瞄瞄桌上的手繪地圖,「上面既『紅點』係代表咩?」
 
日來晴拿起地圖,向我們展示:
 
「右下哩點,係你地一陣到達之後既位置。」
 
「即係話,一陣你地會從哩間房,降下去,之後就會去到哩點。」
 
「要上返黎,一樣,去返哩點既位置,然後禁一禁『人』字紋身,我既力量就會送返你上黎第四層。」
 
「有冇唔明?」他問。
 
我舉手,有事要問,「咁第二點紅點呢?」
 
「左上角哩點,係第二個升降口,如果你地趕唔切返黎原本哩點,可以係嗰邊上黎。」他說,「只係,你地上黎既位置,會有唔同。」
 
「我本人未試過係嗰點進出。」日來晴說。「不過,如無意外,會去左小鎮中心嗰間紋身店。」
 
「哩啲紅點,一陣都會係你地手臂顯示,所以隨你地帶唔帶地圖去。」
 
「丫,仲有,你地既精靈尖尖耳。」他突然想起,「去到第五層,當『人』字紋身發動之後,就會變成普通耳仔,所以唔洗擔心一眼比人睇穿係從異世界過去。」
 
「仲有冇問題?」
 
「如果冇,程強你可以去探一探老婆,十五分鐘後返黎哩度集合,然後出發。」日來晴說,宣佈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