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出發
 
 
「咪住,日來晴,我仲有野要問。」春郎問,拒絕解散。
 
「點解我地唔食飽啲先去?你係族長,整餐好野黎食下都得掛。」
 
「仲有,哩套衫係咩一回事?」他再問,除了褲袋之外什麼都不滿意。
 


咔嚓——
 
門被我打開,我已離門而去。
 
現在的我,一心只想在出發前再陪陪藍藍。
 
「躂、躂、躂、躂……」
 
前往療養房途中,走廊上有多名白衣姑娘掠我而過。
 


「行咁快,為乜?」我奇怪,自覺已經行得不慢。
 
「快啲,傷者又再發作!」姑娘匆匆說,在旁經過了我。
 
傷者?發作?藍藍……
 
立即——
 
我奔跑起來,轉彎,趕到療養房前,「藍藍!」
 


「啊……」藍藍痛苦的尖叫傳來,「好熱啊……」
 
裡面已經有很多人。
 
「唔好阻住!」前來增援的姑娘拉開了我,紛紛湧入房中。
 
獨留下我,在冷清的門外。
 
「藍藍……」我只能貼著房門的玻璃,窺看裡面的情況。
 
除此之外,我什麼都做不到。
 
現在的她躺在床上,被多名日來族人包圍,暗紅紋身綻發亮麗的紅光,冒出邪氣火焰。
 
藍藍極之痛苦,燒得她再也喊不出聲音,眼淚不能止住地流下,眼神快要變成空洞。


 
在場的所有人,共同使用「來」字紋身,共同發出白光,去抵抗她身上的紅光邪氣。
 
貼在門窗前,我瞪大眼晴地目睹一切。
 
抖震的眼珠,滲出淚水,盈眶後滑下一條淚痕。
 
「點解,藍藍要受咁既痛苦?」我罕有地握緊拳頭,最強紋身蠢蠢欲動。
 
——點解?
 
十分鐘後,治療結束,部分急救人員收拾裝備、一個個推門離去。
 
房間內剩下替藍藍換藥、抹汗、更衣,收拾用具的後援人員。
 


當房門被離開的人打開的時候,藍藍發現了我。
 
她發現了穿著古怪的我站在門外,不禁笑了。
 
「唔可以入去。」姑娘仍然禁止我進入。
 
隔著門上的玻璃窗,我皺緊眉頭地抽一抽斜揹袋,兩根手指朝下扮腿走動。
 
她看了,知道我要走了。
 
「我會好快返黎。」我口形說,雙手按在門上。
 
她微微地笑了,抬起抖抖的右手,手指合了合掌心。
 
這是每次我要出門,她的再見手勢。


 
每次,她總是如此若無其事地做出這種手勢。
 
「妳以為我唔知道咩,我一走,妳肯定又會自己係度喊。」我難過地說。
 
這時候,她操控自己的美人魚紋身到右手掌心。
 
——美人魚轉身,在掌心化四字叮囑:
 
「唔好皺眉」
 
叮囑,一組一組地出現。
 
「唔洗擔心」、「自己小心」、「快啲返」
 


「我……」我低一下頭,流著淚,把右掌按在玻璃窗上。
 
把最強紋身,移到掌心,大大隻字回復:
 
「知道!」
 
此後,姑娘們拉起簾布,替藍藍更換衣服和重新包紮。
 
我也轉身離去。
 
一步,一步。
 
回到會客室,春郎正在撕鴨腿,滿口油膩,吃得十分滋味。
 
「你老婆點?」他問,「食啲野先?」
 
我在果盤裡,順手拿起了一個紅色蘋果。
 
「出發啦。」我低頭說。
 
「咔——」咬了一口。
 
 
在日來晴施法後,一分鐘左右,地板縫隙透射出了神秘的白色光線。
 
白光一束一束地,以慢動作升上來,停留在半空。
 
不久,整個房間被布滿白光。
 
白光貼在我們的皮膚上,把我們貼成「強光白」的人形個體。
 
「兩位,一路順風。」日來晴說,左手啪一下。
 
最後一片白光,貼上我的眼睛。
 
「嗖——」瞬間下潛,我和春郎,消失在日來晴眼前。
 
過程中身體,像是被轉化成某種無法觸碰的光體。
 
一直下墜,像光一樣沒有下墜感地傳送下去。
 
「嗖——」穿界。
 
草鞋逐漸在某處成形,腳底開始有重量感,膝蓋慢慢支撐身體。
 
白光脫皮消失。
 
 
視線再度清晰,是二十秒之後。
 
最先映入眼簾,是一道廁格的門。
 
我正站在廁格內,面向著門,背後是白色坐廁。
 
「程強,你係唔係度啊?」春郎在右邊的廁格叫喚。
 
「我係度啊。」我回應一聲,拉起衣袖,左手手背的「人」字紋身正在閃爍。
 
「數三聲一齊開門。」春郎興奮地說。
 
「一、    二……」我們一起數,一同扭鎖,「咔。」
 
「三!」推門,「吱——」
 
「沙沙——沙沙——呼沙沙——」微風刮起地面的沙,從右邊刮到左邊去。
 
面前沒有鏡、沒有洗手的地方,沒有其他建築。
 
烈日當空,炎熱的沙漠,一望無際。
 
「仆……街。」春郎幾乎語塞,「我地去錯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