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日，我的結婚紀念日》: 第七章 - 記得

第七章 - 記得
 
誰還記得　是誰先說　永遠的愛我
以前的一句話　是我們以後的傷口
過了太久　沒人記得　當初那些溫柔
我和你手牽手　說要一起　走到最後
⋯ 林俊傑
 
 
 


我承認，男人真的不應該對女人動粗。
 
我是十萬個後悔當晚所做的， 雖然可瑩當晚也回敬了我數十巴⋯ 但我完全沒有閃開。
在這一晚之後，我們終於變成了一對「同屋主」： 我每天上班她還沒有起來，在公司打電話給她只會成為空號⋯ 當然，她是不會打電話給我。
 
下班回家，只會見她把飯餸放下，沒有對話，只有電視機的聲音、只有屋外走廊鄰居回家的開關門聲，偶然會有打麻將的吵鬧聲⋯ 但是，我還是覺得一切都很靜，很靜⋯⋯⋯
 
「兄弟， 不如你認真諗下係咪要離婚啦」 軒哥很語重心長的跟我說。
「你同阿嫂真係一句野都唔講，其實大家都知咩事架啦⋯⋯ 係差在邊個開口啫⋯」 
他都明白我們事態嚴重，所以很難得他沒有說粗口。


 
「我知道我同可瑩真係⋯⋯唉， 但係我真係唔想⋯」
我續道
「其實我都唔明點解，佢同我冇咩係夾，又同我屋企關係咁⋯⋯ 但係我真係冇諗過離婚⋯」
 
你明白嗎？
 
 
我在這段時間，很認真的想過： 我為什麼還要跟她在一起？ 她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責任還是喜歡？沒有了她我會有困難嗎？ 還是比現在更好？
 


一系列的問題我一直反問自己，但我真的給不出答案⋯ 反而我問了自己一個問題，就馬上下定了決心：
 
你放棄了她，她會怎樣？
 
我非常肯定的，我不想放下她不顧， 不是基於責任，不是因為憐憫， 我只知道，她沒有了我，她是真的只有自己一個。
 
 
我因為這個想法，很希望跟她好好談一下，就在某一天的晚上。 她跟我說了一段話：
 
「曾經， 我以為我可以改變你⋯ 我好早就已經知道你唔係咁鍾意我， 但係我相信我自己，我有信心令你喜歡我⋯ 可惜， 你冇⋯」
她一邊說，一邊望向窗外的樓宇。
 
在房間內沒有開燈，只有附近的樓宇燈光⋯ 在點點燈光反射進內⋯ 在她臉上照出紅紅白白的光線⋯ 而有些燈光，在她臉上反出光來。
 
「我一直想話你知，我係用我自己整個人生去做賭注，全部放在你身上⋯ 我冇家人，冇朋友⋯ 只有你⋯⋯」 一道流星在她臉上劃過⋯


 
「其實上次去旅行，我真係想知道我可以自己走到幾遠⋯ 當時我已經下定決心要走⋯⋯ 不過，嗰次旅行我發覺，原來冇你响身邊⋯ 我真係會得返自一個, 你幫我好多⋯ 」
 
她換一口氣再說
「呼⋯ 所以我再比多次機會大家，或者係比我自己⋯⋯ 但係⋯」
可瑩搖了搖頭
「真係唔得呀⋯⋯ 我地原來真係唔得⋯⋯ 你一直冇企响我度諗過⋯」
「冇錯，我係冇哂親人，你唔响度我真係得自己一個⋯⋯ 但係你呢？ 你仲有大把人圍住你⋯」
 
她仰起頭，盡量止住眼淚不往下流⋯ 我想給她一張紙巾，她擋開了我⋯
 
「我唔係要你日日都留响我身邊⋯ 我只想你知道， 我係全部都向住你，但你呢？ 你冇呀！」
 
我很想解釋，但我更加需要時間消化⋯ 我沒有辦法回應，只是沈默，只是後悔⋯
 


但是，後悔已經來不及。
 
 
「我希望呢段時間大家冷靜下⋯ 就當比個機會大家⋯⋯ 去認識一個適合自己既⋯」
 
她說得理性，但眼淚還是沒有停下來⋯
 
「如果呢一年大家都仲冇好轉⋯ 出年我會去申請離婚⋯」
 
 
離婚， 這兩個字從來沒有在我的世界出現過，又或者說，在我所編排的人生沒有這一幕。 我這一晚受到很大的打擊，除了因為我跟可瑩搞得很差，還有是我的價值觀，我的人生在我不自主的情況下被毀了⋯ 毀得連輪廓也沒有。
 
 
可能因為這件事，一直打算跟思瑜劃分得明確一點的我，好像也下定了決心。 說實在，我放不下思瑜，但我已經明白到跟她只會是好朋友關係，也不打算再逾越。 我認為，只要在這層面上清楚了，我就可以全心全意對待可瑩。
 


 
自從那一晚得悉了可瑩的決定，我知道再去做什麼也是沒有用。只有好好的關心她，做好自己，才是不二法門。
 
雖然自那天之後，我還是一樣每天上班，下班還是每天回家 - 她卻是不一定在家， 有時她會做晚餐，一樣的安靜地完成； 或是我自己做個麵了結。
 
這個家，還是一樣的安靜。
 
其實，很明確，我被投閒置散了。 所以我現在夜歸一點沒有關係，跟朋友吃飯喝酒沒有關係⋯ 就連她跟我，也好像沒有關係⋯
 
偏偏在這段時間，我對於一直渴望的自由卻沒有興趣。 只是每天跟以往一樣回家，吃飯，洗衣服，做家務，洗澡，睡覺⋯⋯ 
 
好不容易等到了週末，是我們難得相處的時間⋯
 
「今日我地去商場行下好冇？」我試探式的問
 


「唔喇，我有野做⋯」 
 
簡單的一句。
 
她沒有再冷嘲熱諷，沒有爭吵，只有平淡的一句回應。
 
但我卻更加沈重⋯
 
整個假期，我都在想： 有事情做？ 這是藉口吧！是約會了吧⋯⋯ 怎麼這麼快就有約會？是很早就認識的還是心情不好隨便找來的？ 那我應該怎麼辦？ 應該跟蹤嗎？ 還是⋯⋯⋯⋯
 
沒完沒了的，又到了下一個星期開始⋯
 
 
「就係咁⋯ 我都冇咩可以做⋯」我說
 
「得啦！ 明架喇！ 飲啦⋯⋯」 Leon 舉杯一飲而盡
 
不能否認，酒的功用在於片刻的遺忘是相當有效的。至少它可以令我睡覺之前什麼都想不起⋯ 這一晚， 我終於「學習」夜歸，跟他們去喝酒聊天。整個環境黑沈沈，只有瘋狂的霓虹燈在閃過不停，過大的音樂、酒杯和人聲⋯ 令到他們說的話都很安靜， 而我盡量投入，投入這種曾經跟我血脈相連的節奏。
 
 
 
第二天的早上，
 
八點。
 
八點？！ 
 
我馬上整個人彈了起來，用最快速度完成梳洗，換衫，跳上車⋯⋯⋯
 
一邊用高速駕車回公司，一邊想著⋯
 
我昨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茫了？
 
「你就梗係勁啦！ 屌你⋯」 張敬軒一副取笑嘴臉
 
「飲飲下你老哥就突然迷撚咗⋯⋯之後就係咁鬼食泥唔知你講咩⋯ 」
 
「係喎！ 見你咁既樣咪車你返屋企囉⋯」 到Leon繼續
 
「入到屋你自己行到入房就冇理你喇」
 
「咁我⋯⋯我老婆呢？」
 
「唔知喎，見你有間房閂咗門，應該响度卦⋯」
 
下意識想起，我昨天晚上到現在手機都沒有響過⋯⋯
 
原來沒電了。
 
我把電話充著電，重新開啟⋯
 
有一系列的whatsapp 沒有看過⋯
 
但沒有一個是可瑩的。
 
反而，思瑜留了很多錄音給我。
 
「笨蛋！ 幹嘛這陣子不理我了！」11:12pm
「在幹嘛？ 回我一下好嗎？」11:33pm
「很無聊呀～～～ 你都不理我」12:03pm
「你⋯⋯真的交女朋友了嗎？」12:40pm
「這麼快⋯⋯⋯祝你快樂」1:18am
 
到底現在是誰在拍拖了？！  明明是立場相反⋯⋯ 等一下！ 怎麼我昨天有回她錄音？
 
「田思瑜⋯⋯ 嗄⋯ 我對你⋯⋯雖然我已經⋯#^*%」 4:11am
 
然後，她竟然四點還沒有睡⋯
 
「你終於回我了嗎！」
「是喝醉了吧！ 一個人跑去喝酒了！」
「你說什麼？ 我後面聽不清楚⋯」
 
一邊看，忽然思瑜又傳來了信息
 
「你昨天晚上在說什麼？」
 
其實我雖然記不起來，但大概都知道，應該是醉後吐真言之類⋯
 
「沒有呀⋯ 我都忘了」
我當然不會跟她說，因為，我只會是她的好朋友
 
「少騙人！」
 
我就是要騙你，更加要騙我自己。
 
 
 
咇～～咇咇～～
 
可瑩的電話信息響了。
 
現在是晚上十時多。
 
我跟她在客廳看著電視，電視上是播放著一套瘋狂笑片，而當電話的鈴聲響起，為這套電影下了個句號。 我一直把電視看完， 但內容已經是一套悲劇⋯ 因為當響起那一刻，她已經回到自己房間。
 
這一晚，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玩手機，自顧自的上網⋯ 不錯，我已經沒有再找思瑜了，平常她當然會找我，我也會回她。 但已經沒有當初般你來我往，有的只有是她每天像報告一樣告訴我行蹤，和每天的喜樂。
 
啲⋯⋯啲啲⋯⋯
 
思瑜忽然傳來了一張圖
 
她在深夜裡正在踏單車的圖
 
「幹嘛這麼晚了還踏單車？」
 
「對呀！ 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呀」
 
「那小心點」
 
「你不准睡啦！」
 
「為什麼？」
 
「我每到一個地方也會跟你說，你要等我喔」
 
「⋯ 好吧」
 
好吧… 反正我的夜晚還是自己一個人過，反正我在房間都沒有事可以做。
 
這個晚上，我就是在一邊上網，一邊跟思瑜在聊。 看著她每到一個地方就發一張圖，從士林，到明德⋯ 再到關渡。 整整幾個小時我都好像陪她踏單車那樣， 到了關渡回航，她說選擇用走路的方式了。
 
「怎麼不騎了？ 用腳走路會很晚⋯」 畢竟，已經凌晨三時了，怎麼說她都是一個女孩子嘛。
 
「嗯，我現在跟朋友一起回去，你不用擔心啦⋯ 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我兩腿中間騎得很痛⋯ 不能再騎了」
 
？！ 跟我說這些幹嘛？！
 
「⋯⋯ 那你小心點」
 
「對，現在輕輕碰一下都很疼喔⋯」
 
「嗯」
 
「暫時不能用⋯」
 
「什麼不能用？」
 
「不能跟你上床喔」
 
天呀！ 她是不是瘋了！ 
 
「⋯⋯ 我什麼時候跟你上床了！！」
 
「所以說還不能用咯」
 
「⋯⋯你又喝酒了？」
 
「沒有，你以為我是你嗎？」
「醉了才會亂說話⋯」
 
「我那有」
 
「不聊了，你快些睡吧」
「晚安」
 
什麼跟什麼啦⋯⋯⋯
 
 
這傢伙⋯ 她的男朋友又不在了嗎？ 竟然就這樣騎單車到凌晨。 
 
 
原來，每個人都會在變，可瑩在變；開始追求自己的生活，學習獨處，嘗試新的發展⋯ 我也變得成熟，開始為可瑩而努力，學習愛人，嘗試跟思瑜做一對好朋友⋯
 
但是，有更多的事情在改變，一些細小的改變是難以讓人察覺，直到很久以後，原來已經堆積如山。
 
 
「今晚係咪食飯？」可瑩一邊化妝一邊問我
 
「係呀⋯ 你點吖？」
 
「咁到時到咗打比你」
 
「好⋯ 咁我行先」 我說著就轉身離開家門
 
事情過了兩個多月， 我跟可瑩已經進化 （或者其實是退化）至各有各的空間，但是在生活上，細節上還是可以共同進退。 就好像以上對話方式已經是常態； 各有各的事忙著，約個時間地點，達成共識，各自到達。 我們看起來比以前合拍⋯ 如果我們是工作上的伙伴的話。
 
現在，可瑩在進修化妝及髮型設計。她認為，這個行業是大勢所趨，也會有很大的潛力，所以希望在這兩年進修一下，說不定會是一條康莊大道。
 
我衷心的祝福她及為她提供了一些個人意見，雖然我知道當她成功了的話，很大機會離我而去。但是，我一直不是希望她可以好好過活嗎？ 無論如何，我只應該支持而不是因為自己去阻礙她。
 
而我也好像接受了可瑩的決定，也漸漸明白為何她希望大家先放下一些，各自找自己的人生⋯ 雖然我依舊是相同工作，相同作息時間⋯ 但是，我還是會盡力跟可瑩修好的。
 
這兩個多月，思瑜也好像活躍起來，從以前的互相關注，到她拍拖後的互相問候⋯ 到了最近她經常纏著我聊⋯ 我沒有問原因，但是， 她男朋友真的那麼放著不管嗎？
 
我一直懷疑，可瑩跟思瑜是同一個人來的⋯ 當然，我知道不是事實。 但若非如此，為何每一次我跟可瑩吵架之前，一定是跟思瑜風花雪月； 而跟可瑩和好了， 思瑜又會適時對我冷淡、自動離開⋯⋯
 
上天對待我的人生果然是夠戲劇性的。
 
 
「笨蛋！」
 
「又怎麼了？」
 
「我剛剛做了一個星座測驗，你看看⋯」
 
她傳來了一幅星座配對圖，上面女方的出生年月日填上了她自己的，而男的是我⋯
 
「你看，原來我們的速配度是很高的耶，有85分⋯ 而且你是我的幸運之神」
 
我沒有認真理會她，反正都不過是軟件⋯
 
「那你跟男朋友呢？」
 
「嗯⋯⋯還好呀」
 
之後，我問了她拿了軟件名稱，逕自從網上下載⋯
 
我輸入了我和可瑩的日期⋯
 
35分。
 
到底我應該說這個軟件太準確，還是我們真的不適合？
 
如果從頭再來一次，我會相信軟件嗎？
 
 
在我結婚後的這兩年，我身邊的朋友、同事陸續都步入教堂，也許是我的婚姻生活太恐怖，我比較友好的男性朋友，都會提醒他們一下。 除了事出有因而需要結婚，否則嘗試一下一起生活，看看生活上是否合得來⋯ 又或，我會給予他們一個心理準備、思想教育： 你的人生會被推倒重來。
 
他們都覺得我說得太悲觀，大家普遍都一笑置之，只是，我認為，如果心裡面沒有預備，只會落得和我的下場一樣。
 
「你要去喝喜酒嗎？」
 
「嗯」
 
有一次我跟她說了我的同事結婚了，我要出席這個婚禮，她就好像很有興趣的。當然，女孩子對結婚，婚紗等等是有夢幻的想法的。
 
「那你香港是喝中午的吧」
 
原來在台灣是流行在中午擺喜宴的，思瑜有給我看過她姊姊的婚禮照片，還一臉期待的告訴我希望自己的婚禮是跟姊姊一樣： 不需要太隆重，只要不失禮，但充滿著家人、朋友的一個開心婚禮⋯
 
「不是呀，香港的都是晚上的」
 
「哦？ 那你又會喝醉了」
 
「⋯⋯⋯⋯不會」
 
「哈哈！ 你喝醉又會亂說話了」
 
「我都忘了」
 
「⋯⋯是嗎？」她聲音好像不太滿意我忘記了當晚的事，很快她就話題一轉
「唔⋯把我帶去喝喜酒吧!」
 
「為什麼？」
 
「我幫你喝」
「而且帶我去，我會讓你有面子喔」
 
我心想： 當然是吧！ 我帶著一個台灣妙齡女子出現一定會讓人羨慕的呀⋯⋯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你人在台灣還說」
 
「如果你要的話我可以來喔」
 
「不要」
 
「⋯⋯為什麼」
 
「不要亂說不會發生的事」
 
「我說真的喔」
 
「你男朋友會把我殺了」
 
「⋯⋯⋯我沒有男朋友了」
 
 
什麼？ 她突然若無其事的說出來，我反而被嚇了一跳。當初不是很好的嗎？ 整天倆口子一起行動，形影不離的到處去，早前才說還好，怎麼會這樣子⋯
 
「不是好好的嗎？ 是吵架吧。」
 
「嗯⋯總之就是不能好好相處」
 
「兩個人一起總會有吵架，總會有需要忍讓的」
「快些和好吧」
 
「不可能了」
 
「為什麼？」
 
「是我先說了些過份的說話，他也就提出分手」
思瑜淡淡的回應說
「我也覺得還好，沒所謂」
 
「那有這麼簡單？！」
「說錯一兩句話就分手」
 
有時候我真的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喜歡那個男生還是她本身對於愛情就是鬧著玩，這麼輕易的去愛，又這麼輕鬆的分開。 我想，這就是年輕的她與成熟的我的分別。
 
「當然還有很多問題⋯」
 
「他沒有打電話給你嗎？」
 
「沒有」
 
「剛分開，氣還沒有消吧」
 
「不是，分開超過一個月了」
 
我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是想他們和好。確實，她喜歡帥的男生，而那個「王力宏」跟她相當合襯⋯ 而他們的處境我也借代了少許： 怎麼能夠這麼輕易放棄身邊人。 她們是，我跟可瑩也是。
 
原來，在這段時間她可以那麼自由的四處遊玩，那麼空閒拉著我聊天，就是因為已經單身了。 不過，以她的可愛性格和美貌，下一個他會很快出現，那時候，我就會自動引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