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y見中叔脫去上衣,自己最害怕的事即將發生,想尖叫起來,但「呀」了一下,喉嚨啞啞的只發了幾個斷斷續續的低音。

中叔之後盤坐於地,緊閉雙目,口中唸著Amy不會的語言,沒有進一步行動。正當Amy以為中叔只是唸經,他不知在哪裡拔出一柄小刀。

泛白的刀鋒反映著光管的黃光下,就像一條金蛇。Amy見刀上彷彿刻著紅色的花紋,藕斷絲連的,她突然想起直立棺木上貼的黃符,上面寫的咒文似乎跟刀上的有些雷同。

莫非是真的?亦或中叔跟那些神棍是一黨?

然後用小刀在胸上連劃三下。





Amy嚇了一跳,又想叫出聲來,但她不敢示弱,忙咬著下唇,那股恐懼在齒縫間擠出來。

瘦骨嶙峋的左肋出現三條血痕,紅中帶黑的濃稠血液,流到了腰間一個像胎痣、又像燒傷疤痕的紫印。

Amy不敢想像所看到的:那紫印好像變大了。

中叔微笑一下,焦黃的牙齒露於乾枯的嘴巴。三條刀痕的血越流越多,但血液一碰到紫印就聚在那裡,彷彿那裡有塊大海棉。紫印由五毛錢的大小,變成五元般大小,上面的紋理越發清楚。Amy看得清楚。

那是張女人的臉。





Amy再也忍不住了,閉上眼,放聲大叫,聲音在室內迴盪,連自己腦中一暈。

「小娃兒,你叫也沒有用,這工業大廈,一進房外邊的人就再聽不到啦。」

「阿中,你今天找了個甚麼人來,那麼有活力,我喜歡。」一把女聲說。

Amy睜開眼,面前只有中叔一人,哪來的女人?

「阿芬,今天走運,十年是頭一遭,這女娃兒不過十九二十歲,青春可人,最難得是跟我找到的器是母女,血脈相通。」





「青春可人?嚐過才知。十年來,吃的豬血狗血烏鴉血,膩了,不過吃了十年冷飯菜汁,一下子讓我吃鮑參翅肚,不知會不會吃壞肚子?」Amy這次看清聽明,女聲是從中叔的喉頭發出的。

中叔胸上的傷口已止了血,他站起身,拿著刀子,走到Amy身前,一下就拿著她的手腕。,中叔雖然看上去年近七十,但十指如鐵,Amy無論如何都掙脫不了。

「你不要亂動,一下就好。」Amy不禁望向那紫印,女人的臉猶在,彷彿跟她微笑。Amy的心好像跳到了唇邊,然後天旋地轉,倒下前手腕彷彿一痛。


Amy醒來,見到中叔坐在木椅,伏在桌上睡覺,白襯衣穿在身上。彷彿剛才的事只是個惡夢。

然而,她微微一動手腕,已將這想法推翻了。她雙手已被塑膠帶縛著,右手手腕包了紗布,似乎還有些血滲出來。她試著動動腳,連雙腳都被同一款式的塑膠帶縛著。Amy悲從心來,哭起來了。

中叔忽然腰板挺直,就像被嚇醒的小狗。他望一望Amy,笑說:「女娃兒哭甚麼的,沒爛沒破,就要了你那一點兒血。」

他走到Amy身邊,拿起地上一個塑膠瓶,蹲下來,將插在瓶內的吸管放到Amy嘴邊。「喝吧,你剛剛失血,要補充一下。自己拿著」Amy雙手勉強拿著塑膠瓶,吸了一下,是寶礦力。





中叔拉開窗簾,外面似乎是陰天,沒多少陽光照進房內。他左手五指搓著,喃喃自語。

「五更早過,為何還未回來?」



子軒幾乎連坐在地上的力氣都沒有,他只想永遠躺下來,頭重得猶如鉛球般。這種感覺,多年前他試過,那次是他第一次在擂台上被對方擊倒。子軒拚起最後一股力氣,想站起身來,雙腿軟軟的,就像踏在厚厚的沙地上。他雙拳撐著地面,喘著氣,彷彿聽到拳證的倒數聲。

一……二……

殭屍站在紫瞳面前,旗袍的下擺似乎微微揚起。紫瞳在她面前,就像小孩一樣。

何國德扶著神枱 ,在抽屜裡不知在找甚麼。只見他扔出了一紮線香,又拋出一堆銅錢。

大門旁三隻小鬼連青氣都散了,若隱若現。





三……四……五……六……

殭屍舉起雙手,十隻指甲燈下反映著紅光,直揮下來,十條血痕,直劃向盤坐於地的紫瞳。

子軒腳尖用力,終於站起來,膝蓋關節發出格格聲。

紫瞳抬起頭,眼睛的深紫散開,化為金黃色,雙手合十。

七……八……

子軒跌跌撞撞走了幾步,差點摔倒。他趁勢躍起,右拳拉弓,襲向殭屍的後腦。子軒本身的拳力,加上體重,這一拳要是擊中了常人,只怕連頸骨也當場震斷。

當拳頭擊中殭屍,子軒見到紫瞳似乎全身發出陣陣金光。





子軒被一隻冰塊般的手掌反手打中左頰,轉了半個圈,跌在地板上,面上又痛又冷,滿耳是殭屍的叫聲。

他再定下神來,滿房都是溫暖,紫瞳依舊盤坐於地,但神色萎頓不已,雙目無神。

只見殭屍直挺挺的站著,一動不動,額頭雙腕各貼了一張紫色符咒。

何國德忽然站在子軒面前,拿起他雙手嗅嗅,思索一下,說:「小子,幸好屍毒中得不深,敷兩三天糯米應該沒事。」他隨手拿起地上的糯米,就擠壓在子軒手上的爪痕上。

子軒的傷口本來又凍又痛,一敷之下,變成又熱又痛,就像將雙臂先浸在冰水,再浸在熱水之中。

「你這死老頭,這糯米衛生不衛生,還有那殭屍這麼厲害,你用幾道符,夠不夠?」

「你這小子沒大沒小,這符是祖師傳下的,就算是千年殭屍,也要忌憚。」何國德正色說,然後拿出紗布,包紮子軒的傷口,再說:「你休息一下,待一會就要搬她進棺木內。」他轉頭說:「紫瞳,你還好吧。」

紫瞳點點頭,說:「大光明咒極費靈力,只怕要休息十天半月,才可完全復元。」





何國德包紮完傷口,在桌上拿起舊式熱水壺,倒了杯熱水給紫瞳,自己又喝了一杯。然後看看子軒,又倒了一杯給他。

三人分別坐著,不發一言,過了十分鐘,何國德開腔:「小子,揹著這殭屍,跟我來。」

「如果我揹著殭屍的時候,她忽然發難,豈不危險?」

「有祖師爺的符鎮著,你怕甚麼?」

「你敢寫包單嗎?」

「你倘若死了,我給你超渡,可以了嗎?」

子軒再要回嘴,紫瞳輕輕咳嗽一下,就安靜下來,乖乖揹起鍾玲。這女人身材並不高大,卻重得出奇。

何國德把他倆帶到鄰房。房間四壁都掃上紅色的油漆,中間放了個棺木。

「放進去。」子軒依言將鍾玲放進棺木。碰到棺木時「喇」的一聲,嚇得子軒跳起。

「剛才打殭屍不是挺勇敢嗎?我這房子牆上掃上朱砂,專剋殭屍這些陰寒之物,連我的小……小鬼都進不了。」子軒好像見到何國德要掉眼淚。
蓋上棺木,何國德用墨斗線整個綑綁。

兩人回到原先的房間,何國德就問紫瞳如何處理殭屍。

「在你的紅房,不出兩星期,陰氣一盡,就會變回一般屍體。」紫瞳說:「不過,這樣一輩子都找不著養屍人。」

「把殭屍放回去,貼上千里符,就可知道養屍人的藏身之處。」

「對手也是個行家,千里符一下子就給發現了,行不通。」

子軒忽然插口道:「我有個想法。」他拿出智能手機,續說:「我們應該可好好利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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