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這個問題很久,一直到我抽過第七根煙,

亦始終想不出個甚麼答案來,終於我放棄了。

Who’s Jane ……

這個問題其實並不重要,反正Jane是走了,

從此與我的生命也不會再有交集。



她是誰也好,難道我知道後她就會回到我身邊來?

一個人要離開你,可以很突然,可以毫無預兆,

有時未必是你蒙在鼓裡,渾沒有在意,

或許不過就是有些決定來得倉卒,本來就無跡可尋。

我又抽了一口煙,呼吸著與Jane的回憶,



呼的一口,煙霧像Jane一般,漸漸散失在空氣裡,

再找,也找不著,

我發笑了,我想,

往事如煙,大概就是這種意思。

同是一間酒吧,同是一杯雞尾酒,同是一個牌子的香菸,



可Jane終究是不在了。

我沒有刻意念舊,只是舊的好,也就沒有想到新的去了。
 


離別後的夜晚從來最是傷人,何況我與Jane就只在夜裡相見,

夜晚是屬於我和Jane的時間,

一個人過著,時間過得特別慢。

我乾過最後一口酒,掏掏盒內香菸,發覺自己又已抽過一包,

自從Jane走後,我把香煙抽得多了,酒也喝多了,



清醒的時間反倒是比以前少了。

若說Jane是我思想內的毒藥,不如說是興奮劑來得貼切,

至少Jane還在時,我還有活下去的動力。

我向酒保要了一包新的香煙,這次我點了Jane愛抽的中醇萬寶路。

我不明白Jane一個女子為何會愛抽如此濃味的菸,

電影中的女角,都只愛抽綠好彩或是幼卡碧,

Jane從來就是與別不同。



我曾經問過Jane,

她卻只是笑了一笑,說人生都是這般的滋味。

我說不對啊,人生該是有苦有樂,倒與有薄荷味的香煙貼近些,

她卻搖了搖頭,說我還年輕著。
 
Jane走了,我的人生就好像只剩下無窮盡的痛苦了。
 


我點起一根煙,嗆了一口,頭有點暈,

舒服的日子慣了,原來會抽不起一口濃味的香煙,



但這種清醒與迷糊間的混沌,其實也是挺浪漫的,

我與Jane相處的日子都是徘徊在這種狀態之中。

我抽著煙,向酒保招了招手,

「Bill ?」他問我。

我沒有回答,仍是抽著一口煙,

只是從錢包找來五百元付過,多了的便當成是小費給了。

他見我付了這許多小費,神色間又多了幾分恭敬,



我卻只是看他不起。

我帶著醺醉的頭腦離開酒吧,在街上信步走著,

一根,兩根,三根,

一直到我看見街上一則廣告。
 
 
 
橫放在大街中的帆布,這是一間紋身店的廣告。

我想起Jane也有一個紋身,

我本以為像她這樣美艷的女人,

定是會選色彩斑爛的薔薇或是蝎子等圖案才與她搭配,

可她身上的紋身偏偏是平淡無奇,不是有心留意也實在不會發現。

記得那次我喝得大醉,Jane帶了我到酒店,

我們把一身衣服脫盡,赤裸裸的相對,

我第一次從色情影片以外的地方真正看見一個女人的裸體,

而且是那麼一個完美,不加修飾的裸體。

看著Jane,我自慚了,

我是那麼的醜陋,那麼的不值一提,

但Jane沒有嫌棄,她摟住我,用她的乳腺餵哺著我空寂的心靈,

我第一次感受到人世是如此的美好,

可以這樣被Jane抱著,我真想時間就停在那一秒,就這樣長此下去。

Jane是我的救贖,像在告訴我我的價值,

我吸啜著她給我的慈悲,把身體毫無保留的給予了她。
 
我把Jane推在牆上,撫吻著她的一雙耳朵,

我從後給予她我最熱烈的慾望,

Jane伏在牆上,抽著一口煙,

到激烈處,雙手不時往牆上捏了一把,一雙明眸是如此的陶醉,

Jane是我看過世間上最美麗的女人,

忠於自己,不加修飾的人從來最美。

我在Jane的頸背吻著,

身子沒有停下,仍在不住的抒發著最原始的渴求,

可就在此時,我發覺Jane的背上繡著「ID」二字。

我沒有問Jane,

每個人也有自己的故事,

過去並不重要,反正都是改變不了,

如果Jane告訴我這是她舊情人的名字,

她念念不忘到要把對方的名字繡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後也不過徒添傷感罷了。

不該知道的事,也就不要知道好了。
 
我見過有人對自己伴侶的過去著緊得很,

就是要對對方的一切往事也知得清清楚楚才甘心,

不知道還好,知道後不是大發雷霆吵鬧一場就是分手作結,

總之都是不得善終的結局。

這種人很可憐,

執著於不能改變的事是莫大的痛苦,

就怪「放下」二字說來容易,做來卻是萬難。

放下 …… 放下是一種藝術 ……

我放下了Jane沒有 ……

在我有限的此生又是否能把Jane放得下 ……

這些我都不知道,未來的事由它未來,人生就是充滿未知才使人懷著希望。

我抽過最後一口煙,把煙蒂隨意的丟在地上,

像是我對Jane的餘情,我沒有把煙蒂踏熄,

只是我知道它都有滅卻的一日。

我生起一個念頭,

踏步往那棟商廈中走去,想要找廣告中的紋身店,

我步入升降機,回頭卻見一個乞丐正在抽著我丟下的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