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之上,韻靈已運完功,她閉起雙目,坐在床上。 

時而,她全身不斷發抖,怒氣忽爾爆發。 

她的雙目.....閃動著紅色的幽光。 

她疾步衝出茅廬,把茅廬的門撞飛。 

她運起輕功,一直往山腳急奔;她的腳程極快,比往常的更快! 





她便如一道白影,教人肉眼捉摸不定。

她以絕非凡人的速度抵達山腳,她想繼續往城鎮方向奔去。 

她想殺人,她不能自己。 

卻教她在山腳碰上了三個可憐人。 

「這茅山怎麼住人?」當先佩劍的男子問道。 





「程東那傢伙便是說在這附近抓了那女娃兒,我看牛猛的女兒多半被那班白衣女拐到了這裡。」一持刀客答道。 

「若搶到了牛猛的女兒還好,我們自能制住銅錘幫。但若找她不著,反招惹到那群白衣女又怎地?」另一名刀客搶白。 

「那便干上啊!又怕那幫娘們怎地?我們跟清風兄可是兩個幫派的頭目,算起來數百個兄弟,怕啥呀?就說你懦弱,你有你哥我一半本事就不 會給銅錘幫坐大了!」當先的刀客吼道。 

原來,這三位皆是江南一帶幫派的頭目,持劍的叫宋清風,使得一手好劍,自創一套清風十二劍,本是一大戶子弟,昔年曾與董耀比試劍技, 卻大敗而回,從始自暴自棄、落魄江湖,淪落至加入

南海派,帶領一群宵少於江南一帶作惡,近年憑藉其武功爬上南海派的幫主之位。 





那持刀的兩兄弟分掌虎豹幫,兄長叫江虎;其弟叫江豹,二人分使虎豹雙刀,橫行於江南一帶。 

兩派本來素有嫌隙,卻因近年冒起的銅錘幫所進犯,同仇敵慨;是故三人同行,以尋找銅錘幫幫主牛猛之女,逼使他們退出江南。 

他們突然看見一個白衣女子轉瞬之間站在一棵大樹之前,不禁大感錯愕。 

宋清風立時抽劍,指住韻靈問,獰笑道:「姑娘,我們只要牛猛之女,不欲多傷人命,我勸你把她交給我們,不然,嘿嘿。」 

他流落江湖,也沾染不少市井之色,一番說話便如流氓無異。 

只見韻靈一直低頭不語良久,突然眼光一厲,把宋清風嚇得退後兩步。 

江虎,江豹也立時拔刀,以防她進犯。 

宋清風定魂後,覺得自己給如此嬌弱的少女嚇得後退,大失幫主之風,是故想殺人滅口,別給江虎兄弟小瞧了。 





「此女先殺!」語畢,立時提劍直刺,一舉手便將那清風十二劍使將出來,一連向韻靈十二個要穴刺去。 

刺得兩三劍,他發覺這女子的身法極是詭異,他一劍一劍刺出去都落了空,完刺進了大樹之上。 

每一劍似是快要刺進她的皮肉,卻又被她小小的動作給躲開了。 

他愈使愈急,終將那十二劍使完。 

他呆望著眼前這嬌弱姑娘,完好站在自己面前,實不敢相信。 

「殺人......只需一劍。又何必十二?」

白影一閃,韻靈已到宋清風身旁,一扣一拖,宋清風腕骨已斷,長劍脫手。 





他不敢相信自己使劍多年的手被這女子兩著廢掉。 他還未感受到那份痛楚...白光一閃,他已再無知覺。 

韻靈一劍抹喉,已將他殺掉。

她立時一掌拍在宋清風的喉頸上,將陰寒內力灌入宋清風體內。 

怪象出現了! 

宋清風的血竟然沒有傾流而出,血液竟似給韻靈吸進體內似的,不一會,宋清風的血已乾,倒在一旁。 

江虎、江豹兩人還未搞清狀況,宋清風已落得如此下場。 

江虎嘶叫,起步逃走。才奔出兩步,即被韻靈一劍穿胸。 

江豹護兄心切,一式豹上江南劈向韻靈頭頂。 





怎料韻靈第一個行動,不是擋刀,而是伸手拍向江虎的背心! 

眼見江豹大刀要到頭頂,她忽然撒劍,單掌成刃,往江豹手腕刺去。 

她掌如游蛇,竟先刀峰一步,刺進了江豹握刀的動脈。 

原來韻靈以霜結靈氣灌注指尖,使得手指利如冰刃;江豹的手立時動彈不得。 

眼見刀峰再往下寸餘便能將她劈死;但握刀的手卻如毫無知覺,寒氣還不斷攻入心肺。 

不多時,江虎已倒下;江豹亦應聲而倒。 韻靈呆立在三具凍僵的死屍之間良久,不發一語。 

突然,她嬌聲一喊,一掌拍在大樹之上。 





樹身頓時烙上了一個殷紅色的血掌印。 

她鬆開了手,神智稍稍恢復。 

她察看四周,看到那三具屍體,跟樹上的血掌......她落下了一滴眼淚。 

她極是愧疚。 

韻靈知這丹藥邪門得很,如非必要,也不欲服下。 

原來,方才她所服的,喚作嗜血靈丹,服藥以後,要以內力導引出藥性,醫治極重的內傷。 

但要治療內傷,卻需要很邪門的藥引–人的鮮血。 

她知內傷復發,她必會命危;是故她明知自己需要殺人取血也需服下。

她逼不得已。 

然而,她卻不知此藥會影響神智,誘發起自己憎恨、憤怒、殺意以及對鮮血的渴求;誘使自己開殺戒,種下如此殘暴的殺業。 

她將這三人的鮮血、竟連帶功力吸進體內,一時間卻又消化不去三人的內功,她一掌將多餘的血導出,方稍為清醒起來。 

她的身子在顫抖。 

假若自己不能自制,將楊正康、董耀甚至水瑤都殺死了...... 她無法想像。 

「我...何以會走到這一步?」無語,欲問這荒山。 

率先發現這一幕的,是已離開會稽城,折返茅山楊正康。 

三具屍體,倒在地上,死狀極其恐怖。 

楊正康不免有些作嘔:行走江湖多年,如此死狀還是初見。 他一看樹上的血掌印,其功力之厚,想來只有她一人。 

「何以...?」他看著那些屍體跟武器,腦海浮現了幾個名字。 

楊正康知這三人是長江一帶等大幫派的首領,卻不知他們為何出現、甚至死在這裡。 

「姬韻靈...為何要殺他們?」 

突然一條白影飛墮,楊正康仰頭一望,一下子被白影以極快的手法扣住喉頭,一個膝蓋跪在在楊正康的肩膀,完全將他制伏在地上。 

「你...!」

楊正康完全沒有反抗之力,只因這白影下墮的速度比掉下來還要快! 

楊正康看清,這一雙令人著魔的眼睛......不是姬韻靈是誰? 

只是,此刻令人著魔的瞳孔已沾上魔性...... 那一刻,她的雙目充滿殺意。 

血紅色的細絲,充滿了她的眼睛。 

「走火入魔?」 楊正康一時間,只想到這四個字。 

「你...你...!」姬韻靈咬牙切齒,一排白深深的牙齒—似想將楊正康一口一口咬死。 

楊正康緊緊抓著姬韻靈的手,她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扣住楊正康喉頭的雙手慢慢拖力。 

楊正康但覺有股寒氣凝結在喉頭,阻隔了空氣的吸入。 

楊正康臉色發白,眼球開始充血,眼見便要成為下一具屍體...而姬韻靈卻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把水瑤...還給我!」姬韻靈吼道。 

楊正康已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只因楊正康已慢慢合上雙眼,昏死過去。 

待他醒來,已發覺自己躺在茅廬的床上。 他一想開口叫喚,卻覺得喉嚨劇痛,姬韻靈走火入魔的事。 

「她...沒有殺我。」楊正康鬆了口氣。 

當時那份壓逼...他依然歷歷在目。 

他暗運內力,發覺柔了喉嚨以外,其他地方皆無內傷,方覺萬幸。 

「不然又要養傷...我可沒這份閑情。」他自嘲。 他雖然有心情自嘲,但一份無可比擬的事實正困擾著他。 

—神女比想像中強大得多。  

從樹上如此突襲,速度快得本可以一擊致自己於死命,卻偏偏運使極精妙的手法制著自己要害,同時使自己毫無辦法還擊。 

楊正康心下明瞭,當時他試過運力攻她雙臂,但直與她雙掌一觸,內力的運轉好像慢了許多,那一個動作,那一幕絕境......他完全無法扭轉。 

他走出茅廬,一望飯桌方向,見到眾白衣女侍已歸來,想來定是所指派的任務完成了;其中更包括翠芯跟水憐。 

楊正康心想:「是啊...她們下山找不到悅云,已經回來了。」  她們似在議論著些什麼事,楊正康正要過去,卻見有一公子爺打扮的人坐在白衣女侍的中間。

楊正康一見,笑逐顏開:「我道是誰?原來是我們久違了的董公子。」

只見董耀笑了笑,身穿正裝的董耀有別於楊正康,格外有股凜然的感覺,相較之前粗獷豪放的模樣更讓人起敬。

楊正康一見他這樣子,暗暗替他慶幸:「看來...他解決了一個心病。」

水瑤當先問道:「公子,你好了點沒?」

「啊...沒事。」

「你內傷初癒,怎麼又下山去了呢?」

「翠香、翠月她們回來的時候發現了你倒在山下的樹林,頸上還有很明顯的紅印.......知道是誰襲擊你麼?」翠芯道。

楊正康不自覺的摸了摸頸項,對剛才發生的事心有餘悸。

他沒有回答,只問翠香、翠月:「你們...有看到那三具屍體嗎?」

她們神色忽變,遲疑一下,便點了頭。

「你們...知道是誰殺害的嗎?」

同樣地,她們有所顧慮,但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翠芯見她們面色,道:「若有外人來犯,我們多數不留活口;是誰殺的,又有何關係?」

「你們的神女在那兒?」

翠香、翠月又是低頭不語,水瑤卻道:「自昨夜她要我自行修練開始,便沒看見過她了......」

「果然,她們無法掌握姬韻靈、她沒回來,即是...她還處於走火入魔的狀態。」楊正康暗暗心驚:「那可真是危險...!」

楊正康又想,看來她們已討論過這件事;她們確清楚人是姬韻靈所殺的,卻又不敢張聲,翠芯顯是要給姬韻靈掩飾,到底又是怎麼一回事?

楊正康沉吟,她們既不願提起,那姬韻靈走火入魔之事該從何說起?

水瑤皺眉向楊正康道:「悅云...走失了,翠芯跟水憐兩位姐姐下山去找,卻給兩個外人奪去了;我們方才在討論對方的身份。」

「那些人似乎是以我們作目標,兩人武功底子都好得可以。」翠芯一句將重點道出。

楊正康沉思:「看來他們並不知毛修之他們的底蘊......」

楊正康決定不將毛修之他們的事說出來,這樣或許更能保障悅云的安全。

「好吧、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修練了,明天神女或許便會回去指示我們接下的任務。」翠芯道,說罷,白衣女侍便紛紛散去。

只剩下楊正康跟董耀二人。

「你去那了?該說說了。」董耀問。

楊正康笑道:「你幹嗎穿成這樣?你才應該跟我說說。」

二人以月光作酒,兩人互訴經歷。

「相較起來,我敗給姬韻靈要比你栽在那小伙手上更加有面子。」

楊正康哼哼一笑,隨即正色道:「眼下她若走火入魔,四處亂走,誰知她終有一日下了殺手,將我們都殺了?」

董耀沉吟:「明日吧,明日我們在山林處去找她,若如水瑤所說,她應該兩天沒有進食了,任她武功高強,此刻也應當大打拆扣。」 

他續道:「你先寫一封信,告知毛修之他們傳教大會的位置,水瑤剛才告訴我們,說是姬韻靈親自告訴她的。」 

楊正康點頭,續道:「即便找得到,我們又贏得了...又要如何處置她?你能殺她麼?」

董耀嘆了口氣:「到時候再算...寫信吧。」

次日,楊正康與董耀分別下山,於山林各處尋姬韻靈。

「分頭找...好嗎?」董耀問。

「這山林之大,還是分別找比較好;大不了...真遇到姬韻靈便跑。」楊正康笑說。

董耀點頭不語,便轉身離去;只剩楊正康一個人去向昨天遇襲的大樹。

此刻,他卻趕上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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