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亂中原: 四十四 謀反事敗

作為一教之主，應當有一個皇者的氣派。

只屬於皇者才般配的氣派。

孫泰是這樣想的。

作為修道之人，本應淡泊世間名利；這一環，孫泰可算是大大的不及。

只是，他雖重名利，卻無礙他修道之進程。 他的武功，道學依然高深莫測。





能夠使他得到其師杜靈垂青的，不僅是他勤學上進的性格，更是因為他的才智。

他是個心思細密、 巧捷萬端的能人，能夠踏上教主之立，並非偶然。

這一次策劃叛亂，亦是經由他多番思量，他早有全盤計劃，助他割據一方，占地為王。

只是，再萬全的計劃當中，總有一樣難以掌握的因素—人。

人心難測，任他才智再思敏，亦無能預算到眼前這班人竟能對自己的計劃造成如此大的影響力。





他在凝神抵禦姬韻靈的飛花雪之際，腦中已閃過幾個對策。

只是並非絕對安全，他不敢妄動。 其中一個，最有效的...他卻因「教主威儀」遲遲不願嘗試。

當得飛花雪刮狠了，他再難以招架、被這小女子逼急了之時，他已再無選擇。

他大喝一聲！

一手扯下道袍，於廣大受驚教眾面前露出里衣，他將之纏左手中，不斷揮動，要再在半 空中亂刮的碎冰、花瓣一一抄在袍裡！





姬韻靈見得，也頗佩服他的智謀；碎冰與花瓣雖打在他的身上，但他以內功護體，再多 的花瓣打下去都只傷皮肉，反而花瓣被他的道袍將愈抄愈少，最終瓦解整個飛花雪。

那麼她要考慮的是：應否以傷他皮肉為目的繼續將這神女之風吹下去。

她的動作顯然給出了答案。

姬韻靈收回輔助轉體的右腳，將之往前提起，雙手交差置了胸前，彷如一隻白鶴準備拍 翼飛翔拍翼般...... 雙臂一振！

飛花雪頓時停下，花瓣與碎冰失了內勁的帶動，紛紛掉落。

孫泰見她緩了攻勢，也解開纏手的道袍，一看道袍亦已弄得破破爛爛，也就將之棄在旁 邊。

他生怕姬韻靈會故技重施，是以道袍不敢掉得太遠。

這刻孫泰衣衫不整，衣服滿是大大小小的破口，好不像樣。





反倒姬韻靈依然一臉高傲冷靜；一身雪白，不帶一點雜色。

孫泰看她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那久未燃起的怒火苗頭正生，隨時都要爆發。

當孫泰正欲跟姬韻靈肉搏之時，洞口一陣騷亂之聲傳來。

突然，車輪滾動之聲大作；水憐那輛盛滿碧雷的木頭車竟從石梯上一路滾到石臺！

車上還滿滿是火炎，看似是有人一下子將車上的碧雷盡數燃點，推了下來。

爆炸之聲大作，石臺被轟出一大個缺口，眾人皆不明其理。

忽聞一聲嚎叫：「會稽內史謝輶！奉司馬元顯之命領兵六千捉拿謀反逆賊孫泰、五斗米 道眾祭酒！」





古洞上下為之嘩然。

孫泰一聽，知起義事敗，更是怒火難息。

「司馬元顯...！」

雖然五斗米道與司馬家本是口和心不和，一直對司馬家抱有怨恨。

本想藉以討伐王恭，削弱王姓士族勢力為由，拉攏司馬家幫助起義；起義成功後，先討王恭，再將利用完的司馬道子、元顯父子連同司馬皇室一同殊殺、吞併。

不料竟然先遭到司馬父子的背叛...... 孫泰怒不可遏，內息開始亂竄，想到深思遠慮的稱皇大計受到各方阻撓，如今毀於一 旦，作為修道之人的「理性」已無法抑制他的狂怒！

一個人只要有慾於名利，一但失去所求之物，會被憤怒蒙蔽雙眼亦是自然不過之事。

他雙目此刻滿佈血絲，眼中只有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





「是她......她也有份阻撓我的大業！」 他大吼一聲，內勁突然爆發，一舉撲向姬韻靈面前！

「水憐...做得好。」這番變故， 姬韻靈知是水憐為了不讓官兵發現碧雷與木頭車的秘密刻意毀去的，她見官兵已介入，這傳教大會已告失敗，眼下只剩孫泰這精神領袖需要除去。

突然一聲怒吼傳來，她驚見孫泰撲到自己眼前，速度竟可與飛燕輕身的速度相比擬！

張手一格，已被孫泰狂怒的拳掌一頓招呼。

孫泰的拳法掌法看上去使得雜亂無章，輕狂荒唐，其實卻約見狂亂中帶著套路，收放自如。

他雙掌平推，一番連拍，竟然每掌皆是天師問道！

姬韻靈七絕手使開，先以二絕破去他一陣亂打，驚覺他發掌的速度竟能跟上自己，突見掌風撲面，緊接而來的攻勢盡是內勁的壓逼感，韻靈暗念：「五絕...！」





雙方都知不可以內力相拚，是以一掌拍出去即掙脫對方掌力的牽引，一陣精彩絕倫連拍 式的對掌便由此產生。

孫泰拍出一掌天師問道、韻靈便以一掌五絕回敬，兩股內力互相激盪，響聲大作。

二人愈拍愈快，便是石臺的地面亦為他們震出裂痕，何況雙方的身體？

頃刻間，姬韻靈已接了孫泰三十數掌，她知自己已到極限，往後一跳，躍開數丈。

孫泰也猶疑了一下，並未追上。

姬韻靈感到內息翻騰，吐出一口鮮血。

她並不因這一交手敗陣而氣餒，她只憂心一個問題：「怎地他每掌所含的，都盡是克刻 她們一脈的內勁？」

孫泰所用的內功，本質屬陽，陽功本已克制仙島一脈的寒門陰柔內勁，且之陽功輔剛， 多數陽力會配合強硬的外功打出，達至一定的威力，他的陽力卻能剛柔並濟，於柔勁的 發揮上反倒比硬功更

為利害，從他發天師問道，與五絕一觸便即收勁回手就能得知。

這種內功，白玄靈功的護體真氣竟難以招架！

「他到底...從何學得這種邪門內力？」 這種突然引發的內力，他也有傳給孫恩。

孫恩初學乍練，只懂其形，不明其實；是以當時他一撲向水瑤，便如一匹墜入陷井的猛虎...... 水瑤一感勁風從後襲來，知孫恩已忍禁不住，開始進攻，孫恩掌風一到，她往前一傾， 竟僅以雙腳腳

尖支持，將整個身子支撐至臉貼地而不倒！

孫恩一掌落空，立時反應，往水瑤腳裸一踢，怎料這時水瑤雙足運力，將整個身子已往右轉，這下孫恩的站位已在水瑤之前。

她奮力一彈，在半空中翻了個跟斗，待得雙足至地、孫恩回首之時，水瑤的掌已經發 出......

「五絕﹒掌力超卓絕倫！」

這一掌確確實實的打在了孫恩胸膛。

雖然這掌沒有韻靈足以破石般的掌力，卻足已分勝負。

孫恩轉頭之際，轉念已覺不妥，即時運起鐵道裳抵禦，卻是遲了。

水瑤再一次將孫恩轟飛，孫恩倒在石臺臺邊，再無力戰下去。

孫恩見孫泰與姬韻靈鬥得難分難解，洞外官兵又已包圍起古洞，起義一事注定事敗，他 一臉懼色，竟然跳下石臺，混到人群之中，拋下叔父而去！

水瑤見敵手已臨陣逃脫，不禁欣慰，當她回身一看神女，卻見她竟跟孫泰對掌鬥得十分激烈！

她認得這種掌力的可怖，神女所發的每一掌皆是那夜一掌碎石、方才她用以擊退強敵的七絕手五絕！

只見神女在她面前，面不改容，以極快的速度不斷發掌，威力竟絲毫不減。

水瑤望及這種對招對面，除了搶心神女安危的關切以外，更多的...便是那股足已吞噬她的無能感。

這不是她能夠幫上忙的戰鬥，她只有為神女祝禱的份兒。

水瑤不禁僵直在地，遠遠看著二人內股內力對憾......

這邊久戰不下的大祭酒，一聽官兵包圍，心下已涼了大半，戰意大減，每個都暗自盤算自保之策，其時孫恩竟已逃到人群之中，大祭酒們更是再無戀戰之理，紛紛逃脫。

楊正康瞧敵人逃脫，也不便追趕；見水瑤僵直不動，以為她受了傷，便往前慰問。

只見她面色蒼白，以為是受孫恩的掌力所傷。

誰又瞭解水瑤此刻毫無作為的感受？

姬韻靈一與孫泰對完掌，便即吐血。

水瑤看得身子抽搐，淚水緩緩流過被塵土沾污的臉龐......她不甘心。

她幫不上忙。

縱然全場每一位皆幫不上這個忙。

在場所有人，楊正康、董耀、翠芯、翠茹、翠香、翠月都知道，他們幫不上忙。

這場，是姬韻靈，作為神女的一場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