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韻靈擦了擦嘴角的鮮血,全然沒留意其他人的戰鬥經已完結,正凝神觀看她的戰鬥。

此時此刻,她不能分神。

那頭野獸隨時都會撲將過來。

她見孫泰面色極紅,似是充血一般,確認了他此刻應是走火入魔。

假若一個高手走火入魔的話,將會十分可怕。





她自己便曾試過,即便她能夠自控。

那種失去判斷,僅憑本能反應作出的進攻、變招、拆招,皆可以極可怕。

因為,一切皆不乎常理、不合套路。

「不可肉搏。」姬韻靈如此告誡自己,特別是孫泰的內力此刻有異,以內力相拚只會自掘墳墓。

孫泰大吼一聲,往前一撲,姬韻靈竟率先躍向孫泰身邊!





短短一瞬,董楊二人確確實實的看著姬韻靈宛如一道白影般閃向孫泰的後方!

此刻,他們才相信當日姬韻靈鬼魅一般的輕功屬實。

姬韻靈一到孫泰後方,即以仙雪指指向孫泰後腰,孫泰一手抓來,韻靈即瞬間往後退, 拉開距離。

「這是...神女踏雪。」翠芯道、董耀在旁邊聽著。

「能夠瞬間以極速移動,快得便如白影一般,只有神女的絕世輕功—神女踏雪方能做 到。」





「此刻,神女定是想以仙雪指將寒氣導進孫泰體內,放緩他的速度,再想辦法再他擊 殺。」

董耀見姬韻靈重複了數次,每次孫泰往她撲來,她總是先一步繞至孫泰身後,往他諸身 要穴補上一指,從不貪招。

只因孫泰反應極快,稍有差池,隨時會被他擊中,那時一陣纏鬥,恐怕韻靈未必能勝。

「董公子,可否請你代我們做一件事?」她的語音顫動著。

「何事?」

「眼下,我們都已力竭筋疲,楊公子於洞口更是費了不少功夫,只有董公子你的體力尚佳,不至身心俱疲;我想請你...代我將劍交予神女!」

董耀對這個請求甚感驚訝。

「神女主修的,便是劍。她告訴我,佩劍只會影響她使用神女踏雪的速度,假若她戰況陷入膠著,請我務必將一柄劍交予她手。」





「此刻...我沒信心做得到。」翠芯捂著小腹,勉力強忍劇痛。

她捂著小腹的手,滲出淡紅色的血水。

她的小腹中了一劍!

戰鬥結束後,她一直以衣袖掩飾著,是以沒人得知她受了傷。

原來大祭酒們臨走之際,竟乘翠芯因關顧水瑤的傷勢鬆懈之際還了一劍。

董耀一驚,立時叫喚白衣女侍過來照料,翠芯苦笑道:「不急...我看了一下,傷口太深......」


她自知已然無倖,是以不作聲張,悄悄請求董耀為她完成神女所派的任務。





水瑤也被董耀叫喚而來,一見翠芯腰間血濺出一片,淚珠便汪汪落下;其餘懂得醫術的 翠字輩女侍即為她治理傷口,每人神色慘然,難以抹去那陣憂傷。

只因她們確知一件事—翠芯腎腹中了一劍。

翠芯用著期盼的眼神,看著董耀:「送劍一事...麻請你為我辦妥......可以麼?」

董耀嘆了口氣,以一堅定的眼神回報翠芯。

他站起來,向姬韻靈那邊走去。

孫泰此刻身中多指,雖有鐵道裳硬功護體,但他為霜結靈氣所影響,身體不致凝結成冰,可行動卻已無初時敏捷。

姬韻靈立在孫泰的對面,她正考慮如何了結這頭野獸。

董耀走近,但覺有股形的壓力將他推開。





姬韻靈反應,問:「此處危險,你快離開。」

「這是...翠芯的劍,她要我替她交予你手。」

姬韻靈看著董耀,二人都再無話說。

她的眉頭輕皺,雙眼閉起,張眼時冷眼依舊;她接過翠芯的佩劍,退去劍鞘、還給董 耀,要他離開。

姬韻靈俯身撿了幾片花瓣,抬手一吹,將花瓣吹至高空。

又架起飛花雪姿勢,腳尖一掃,一舉將花瓣掃起 ,頃刻間,花瓣再次飛舞於天空。

「五斗米道的掌法唯一能夠與五絕匹敵的只有天師問道。」 姬韻靈開始助跑,舉步一點,竟在半空之中躍動。





「這天師問道所以能夠五絕匹敵,在於它將悉數內力用作攻擊,一拍兩散,不留一絲內力護體。」

姬韻靈以孫泰為中心,在半空中一路躍動,石臺下的教眾看得痴了,以為這女子真是神仙托世。

「方才拍出如此次數的天師問道,你都用盡內力真氣,此刻你必五勞七傷。」

董楊二人亦是難以置信,白衣女侍們則是忙著處理翠芯的傷勢。

「琅邪人孫泰,今天,將是你的死期!」姬韻靈默念。

他們看出端睨,卻難以置信世間竟有人可以以花瓣作落腳點,借力往上跳,於半空中來回往。

姬韻靈在半空之中倒轉身子,一腳點在最高的一片花瓣...... 連人帶劍,正以孫泰為目標落下。

降神!
姬韻靈的身子急速下墜,劍氣破空而落。

劍尖直指孫泰天靈!

「轟」的一聲,孫泰身旁的石地被衝力轟至碎裂。

塵土飛揚、飛沙走石。

待得眾人看清,已見孫泰呆立在地,舉頭往天仰望。

姬韻靈站在他面前,將劍一揮,似是在揮去劍身之血,但見整柄劍卻無一點血紅。

「狂人妄生亂,神女特賜死。」語畢,姬韻靈頭也不回,任孫泰僵在原地。

她以神女踏雪來到翠芯面前,她見翠芯奄奄一息,問道:「怎麼了?」

翠香等人默然搖頭,姬韻靈會意。

她俯身下去,握著翠芯的手:「使命完成了,你做得可好。」

她的眼神,盡是慈愛。

雖則,神女年紀不過十五、六;可她此刻對翠芯流露的關切、欣許,比之許多母親更加真實。

翠芯一笑回報,嫣然燦爛。

「安心吧。」

這時水憐與其他水字輩女侍已到石臺,水憐當先喊道:「啟稟神女,官兵正包圍古洞、 翠蘭姊她們亦已抵達,此刻正......」

水憐見翠芯平躺在地,立時衝上前去,董楊二人見得,便讓路予她。

那位要她善用女子權謀心計的姐姐已然離去,只剩一片嗚咽。

一條長繩遊了下來,洞頂一女聲叫喚:「翠蘭救援來遲,諸位請盡早上來,莫等官兵圍 得死了!」

姬韻靈發話:「後輩先上,翠芯我會帶她上去。」

水字輩的女侍先從遊繩半拉半躍的跳上洞頂、水憐看了翠芯的遺體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翠字輩不發一語,也都趕忙離去。

姬韻靈一瞬移到那斷了一臂、昏死過去的李公元處,往他天靈拍了一掌。

這位大祭酒的下場自是可憐、其他大祭酒落慌而逃,皆沒打算將負傷的他帶走。

「你是第一個。」

她立時回身,見水瑤凝望著楊正康,默然不語,便抬起翠芯的遺體。

水瑤看著楊正康他們,方才的無能感與畏懼已因韻靈得勝而消去,縱然臉上仍有一道翠芯之死而生的淚痕,但在臨別之時,她依然勉力牽起嘴角,向董、楊兩位一路經歷生死的公子,報以微笑,

以謝一路相伴照顧,與幫忙搗破傳教大會之恩。

她扯著長繩,上到一半,不禁低頭看了楊正康一眼。

「楊公子,永別了。」

這一句說話,楊正康永遠都聽不到。

他縱然不捨,又有何辦法?

「兩位公子。」

姬韻靈單手托住翠芯的遺體,言道。

「感激你倆為我們使命所出之力。」韻靈躬身,向二人行了一禮。

「你們二人身上的白玄靈氣過不多時便會發作,你倆既不欲有求於我輩,便請自求多 福,尋那驅除之法,後會無期!」 二人聽得,心中一頓沉重。

「慢著!」遠處一把聲音傳來,這一聲內力充沛,顯然內功不弱。

姬韻靈不以為許,長繩借力一拉,身子竟躍了四、五丈高,她身上仍托住翠芯,卻靈活依然,借力兩次便上了洞口。

長繩隨即斷開,白衣女子盡數消失於古洞之中。

同時,李光當先帶著殷如燕等人前來,李光大喊:「別跑!將劉府五位小姐還來!」

董、楊二人聽得一頭霧水:「什麼?」

殷如燕一見董耀安然無恙,心裡極是欣慰,便想上前抱著他。

卻突然停步,知道此刻大庭廣眾、自己與他又無名份、此舉很是失禮,便硬生生停住。

「耀哥哥!」她看著董耀,發覺他雖一身農民打扮,但顯然經過一番梳理,再不是以往 那個放盪的樣子,心中更是喜歡。

「燕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董耀問道。

楊正康亦道:「悔的妹妹們...被她們抓走了?」

殷如燕面色一紅,想起方才於洞口之戰時沒有提起,以致二人目送神女離開,不加阻撓。

「方才...戰況激烈,沒有跟你提起。」

李光不知情況,便解釋了一次劉府五位子姐為白衣女抓去,自己去尋殷三小姐幫忙等 事。

那些官兵,正是李光受殷如燕所託,求內史率兵來援的。

若不是楊正康交給殷如燕的信有提及五斗米道圖謀不軌,戰況亦不會豁然開朗。

「剛才謝輶說是司馬元顯派他來的...此話怎說?」

「本來,小人去找內史派兵他仍有所猶疑,過不多時司馬元顯登門拜訪,內史便調兵前 來了,也許...他真受命於司馬元顯。」

楊正康道:「那此處就是是非之地了,我們趕緊離開,容後再說!」

他跟董耀都知道,她們...總會再有相見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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