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mmy的個人防守能力真的不是蓋的。

我和大舊、馬騮,本來在猜隊後便自覺勝券在握。馬騮的速度,我的準繩,加上大舊的身位和籃板,多麼「齊腳」的三個人啊。但是,Jimmy就是有能力把我們守得死死。他高速挪移的腳步、天生的手臂長度,都是上天賜予的極佳天賦。彷彿每個我們擋拆後產生的防守漏洞,他都能用最短的時間堵住。

我看著又被他一手拍出界外的傳球,想起中五學期尾他拒絕加入球隊的情境。

「佢捕哂位喇,咪咁傳,打定啲先。」馬騮頗有怨言,因為分數是咬得緊湊的5比5平手。

「喂,波。」大舊走到三分線外發球,把球傳到右側的我的手上,然後逕自走到左側馬騮身邊做個無球單擋。在我正前方的Jimmy正眼神凌厲地手臂大張,如大鵬之姿,如鳳凰展翅。雖是午飯後的輕鬆鬥牛,我也無意間被他的氣焰所刺激,認真起來。我佯裝投籃,然後把球傳給跑到罰球線上方的馬騮,再慢慢走向底線位置,Jimmy迅速橫移到我身邊,張手擋住傳球的路線。





我並無意接球,因為我和大舊早已眼神交接,知悉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大舊在牛角位置繞了一個小彎,往底線走去。同時,我雙腿發力一蹬,高速在大舊身邊穿過,利用大舊「三加大」的身形擋下Jimmy煩人的貼身防守。我轉身準備接球,馬騮從胸口位置發力一推,球便在空中水平送出。我左腳踏出,同時,球穩穩地被我伸出的右手「吸」住。我的右腳則劃出一個小半圓,順勢抽出踏地,正打算跳投一球漂亮的擦版球──

突然,Jimmy像早已知悉我的動作似的,早已躍起於半空。我的雙腳雖已下意識地離地,但我仍然執意把球投出。我的手臂伸得比平時更高更直,期待著刻意調高的拋物線能使球躲過Jimmy的手掌。

「嚓」

他有著驚人的反應速度和臂展,於是手指頭不可思議地將我投得極高的下旋球擦成上旋。球頓時失去了向前的動力,然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彈起跳,像守門員般單手把球扳下。





「仆你個街──」我忍不住臭罵出口之際,他已把球外傳給蹲在三分線舉手準備的肥譚。

「守呀──」大舊大吼,我立刻回過神來,撲向肥譚。只見他把球置於腰前,眼神篤定地盯著籃框,接著把球提至鼻樑對出位置,兩腳微微前跳,半推半投地把球快速發射出去。他的手臂仍然伸得筆直,手腕下壓成蛇頭狀。而球在空中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清脆地破網而入。

接下來的時光,我們彷彿已忘記校服的拘束,在大汗淋漓的午後盡情在球場上揮灑汗水。

這半邊的籃球場,充斥著你來我往的緊湊防守與進攻,熾熱的鬥志與熱血把氣溫燒得更熱。本來打算跟隊、下場較量的同學,都站在旁邊成為目定口呆的觀眾。或籃底下、或球場邊、或在排球場嬉鬧的同學,目光都停留在這小小的半邊籃球場上。

「喂,大佬聰,你回歸球場第一戰就咁多人睇,我好大壓力啊。」肥譚投入追和比數7比7的中距離跳投後笑笑。





「關我蛋治咩,係你地打到好似游完水咁濕,啲人覺得好核突咋。」我看著地上的汗滴莞爾。

午飯時間已過,剩下的是約半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圍在球場邊的同學已有三、四十之多,甚至連另外半邊場的同學都暫停了鬥牛,邊隨便投籃邊觀看這邊場的賽事。肥譚的炮台式投籃、馬騮的切入上籃、大舊籃板後的小勾手,每個人都把握些微的得分機會,絲毫沒有鬆懈的空檔。

而我,則在Jimmy誇張的防守下一分未得,只能做做傳球策應的工作。

在馬騮利用單擋擺脫肥譚的防守、在罰球線前方做出一下拋投進球之後,比數在一片驚嘆聲中扳平至9比9平手。

「一決,定係雕時?」「就打鐘啦應該。」「一決啦。」「雕時雕到水浸都未打完啦,濕撚哂喇。」

我走出三分線,彷如被數以萬計的目光牢牢盯著。

我坐在「葫蘆頂」位置,接過籃球,準備發球。

而前方人群堆中恰巧漏出的一個身位,讓我可以看到排球場那邊的景象。





第一眼,便與Gaby四目相投。

她正坐在排球場和籃球場交界的鐵欄杆上,看著自己。

心胸猛烈抽動。

這個畫面,怎麼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