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他失蹤是有點奇怪,因為他並沒有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離開的當天,留下了一封信,裡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書面語、口語夾雜,信末寫上提款卡密碼,而提款卡則放在信的旁邊。
 
我剛放學回家,外面下著滂沱大雨,我舉起和浸滿雨水的衣服緊緊黏在一起的手臂,拆開信封。
 
「仔,原諒我粒聲唔出就走左。
 
如果事先告訴你,我肯定不捨得你。老豆很想留下來睇住你,但是老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是我仔仔提醒我的。忘記了的承諾,就算用盡全力,都要記起。是不是這樣?老豆記性不好,不記得啦。自從老豆沒再掂那些書本之後,很多事都不記得。不過你令老豆記起了那個承諾。我不應該忘記的。
 




一直以來,老豆都教你做人要像個男子漢,做事要光明磊落,做什麼都要堅持到最後。現在你已經長大啦,十足老豆後生時候的樣子,我覺得十分安心。老豆小時候都是被逼讀書寫字,但我從來沒有淋熄過自己心裡面的鬥志。
 
所以,老豆現在不是離家出走,只是去了尋找存在係記憶裡面的自己。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也差不多在往台灣的路上了。不用擔心我,老豆已經把家裡面那輛單車玩得滾瓜爛熟,過去那邊也會找找相同型號的,不用怕老豆適應不了。也不用怕我孤獨。我不是一個人去,我有你老母陪我。我後生時候的世界,有一半都是屬於她的。夢想也是。而另一半,就屬於你。
 
提款卡密碼是你老母的生日日期。裡面錢不多,省著用。
 
老豆上」
 




我望向大門旁邊的檀木神枱,中間那一格的紅色燈泡之下,缺了一塊放著黑白照的相架。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轟隆轟隆的雷聲偶爾跑出來嚇嚇路人。我正打算轉身,走到窗台前把已經被暴雨重新淋濕的衣服收回來。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完成──
 
我用力捏緊右手拳頭,些微的刺痛感從指尖沿著手臂而上。我笑笑,然後對著放在大門旁的單車,擊出劃破空氣的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