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考試那幾天,我差點就直接缺席英文科和化學科。
 
考試科目順序是這樣的:第一天中文,第二天英文,然後數學和物理在同一天,
 
寫完了中文科上午的閱讀理解和文化題,本來已經腦眼昏花,再來下午的綜合能力,用一個月時間煉獄式練成的抄寫筆記能力,讓我用兩頁A4紙抄下幾乎所有的錄音內容,然後發現其中十分之九講的都是廢話。回到家裡,那個明天直接請假的念頭實在揮之不去。
 
最後還是決定像喪屍一樣走回去,然後英文都隨便亂寫一通,沒什麼好講的。
 
純數和物理安排在同一天,根本就是智障,不知道是哪個智力有問題的老師用凌虐學生的思維安排兩科考在同一天。上午的純數科,即使我已經把過去幾年的試題操練得滾瓜爛熟,它就是沒有「翻炒」,連「翻炒」相關的概念都少之又少。我做得很吃力,但仍然尚能應付。
 




然後,我得承認下午的物理對我的信心打擊很大。
 
持續地高度集中三個小時之後,即使瘋狂地把每一顆腦細胞都操練過的我,腦袋的電波傳遞亦開始遲緩。在頭腦極度緊繃的狀態下,很多本來已經融會貫通的概念就如被無數大鎖牢牢鎖上,一時之間也找不到鑰匙──有同時修讀純數和物理的同學,收卷之後都幾乎要直接翻桌子走人。
 
至於化學──如果說英文我是亂寫一通的話,化學便算是什麼都沒寫,所以也沒什麼好講的。
 
正式考完的那一天,我有一種「來回地獄又折返人間」的解脫感,於是在家裡面胡亂翻滾、踩單車到了新界悟恫河吃豆腐花(瘋了)再踩回來、到籃球場隨便投個五百球再回家,總之就是一種渾身舒爽的澎湃感覺。即使集中操練的純數和物理科沒有太得心應手,亦不影響我的玩樂情緒。
 
到了派卷日,我卻開始緊張起來。
 




老師很流行的會把最高分的同學排在最頭大聲宣佈,然後依著分數順序叫名,以為這樣便可以鼓勵到那些分數比較低的同學發奮上進,殊不知這只是個把那些排在末段的同學貶得更低的舉動。我這個過來人,當然很清楚排在最後幾位出去拿卷的感受。
 
中文科,總分全班第二名。吹牛本來就是我的強項,練習過後,現在可以吹得動一頭恐龍。
 
英文科──啊,我們不要被傷心的事情破壞緊張的氣氛。
 
純數科,因為修讀的人數比較少,老師並沒有依著分數叫名,而是選擇依照學號的順序出去領取試卷。我姓黃,排得很後。於是我特地早點走出去,偷看了鄧堯輝的試卷右上角的分數。媽啊,六十七分,這是個坐B望A的分數──
 
我有點畏懼地望望他,他得意洋洋地望望我。
 




我的分數,隨著上一個姓黃的同學掀走試卷的一剎那,揭曉。
 
「68」
 
他媽的我真是連運氣都有練過。
 
而物理科方面,情況就不是有運氣就可以嬴的了。
 
首先,老師在派卷之前就語重心長地和我們講述慘況,一直問我們「係咪太耐冇掂物理書」或者說著「暑假大家都過份懶散」之類的說話,然後很強調地指出「合格率連半班都達唔到,連平時表現好既同學都唔合格」,聽得我們一片愁雲慘霧。
 
我實在看不出來她是用什麼準則排列試卷順序,總而言之,我是排在比較前段拿到試卷的。分數是五十二分,剛好比合格高出兩分。
 
看到分數的一瞬間,本來十分高亢的自信心狠狠地沉了下去。心裡想著,這次完了。
 
我對著他比了個「五」和「二」的手勢,他只是微笑的點頭,我卻覺得他在嘲笑自己。




 
一直等了十多個同學出去,老師還是沒有叫喊「鄧堯輝」的名字。我急得一直抖腳,抖得小腿肌肉都快抽筋了──
 
「鄧堯輝」
 
有了。
 
他神態自若地從座位走出去,雙手接過試卷,輕輕鞠躬。
 
「今次做咩咁差呀,唔似你喎。」那個頭髮長得很像愛因斯坦的物理老師說。
 
他看看分數,然後笑著回答:「一時失手,下次會變返正常架喇。」
 
我的視線不敢從他的身上移開。
 




他緩緩地坐下,放下試卷,然後面對著我,舉起兩個手勢。
 
「三」「四」
 
「YES!!!!!!!!!!!!!!」我整個彈起,坐在我後面的女同學被椅子撞到嚇得尖叫,全班的焦點都瞬間集中在自己身上。
 
我很努力想要掩飾醜態,也不希望不合格的同學有被貶低的感覺,唯有慢慢地坐下之後一直自言自語地說著「Yes終於合格,Yes終於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