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學時代,我自然有自己的同學和朋友,但最好的朋友,還是小學的一群舊同學。
也許,不知聽誰說過的,發生在小學時代的友誼,才是最真摯的友誼,因為那是人生未經污染的時間。友情是真正出自內心的,而不是建基於雙方利益關係之上。
我絕對同意這一點。
我和龍虎二兄與李琤一直有保持聯絡。
迎峯和諾言的際遇也不大好。
一如我所料,迎峯考不進他所選的三大理想志願中學,卻考進一間三流的男校就讀,中三時轉了一次校,到了一間叫銘沁書院的學校繼續升讀(這間學校因陸續產出了女明星娉婷和莊嚴而聞名)。
諾言則迷迷惘惘地考進了一流名校就讀,最不幸的是他在校內的成績永遠徘徊在下下級,成為劇烈競爭下的犧牲品。與諾言一同升上一流名校的還有小學時鄰班的同學聽濤。我與聽濤並不算十分稔熟,但他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有一張叫我很妒忌的英俊面孔。
不過,最談得來的,彷彿叫自己也有點奇怪,始終還是李琤。
我們有時會約出來見見面,目的只為了抽一口煙。
我的抽煙技巧一直很笨拙,永不能叫人相信我是一個反叛的人,這是我最感遺憾的一件事。


李琤不同,她彷似跟手上的香煙連成一體,她不能沒有它,它也不能沒有她。在一吸煙一噴煙之間,她最是迷人,就這樣簡簡單單站出來,就已經收到壓場之效。
「妳何時開始抽第一枝煙的?」我問。
「我母親叫我抽的。」李琤說:「她對我說:『妳遲早還是要學懂抽煙和飲酒的,那是一種待人處世的最基本禮貌!』她用上整整兩個星期,教曉我抽煙飲酒。」
「抽煙飲酒也能學的?」我感到很神奇。
「吸煙姿勢可以學,酒量也能夠練。」
「教我!」我興奮地提出。
「不教。」李琤搖頭。
「我們是朋友嘛!」
「所以不教。」李琤笑。
 


 
我抽的第一枝煙是在小學結業禮那天,當我目送陳雅芝離校,諾言將她的留言交給我,回家之前,我突然在街上的報攤購買了人生中第一包香煙,躲在一個公園裏,心境平靜的抽起第一根煙,彷彿要令自己永遠記得這個特別的日子。
很多時候,回到家中,經過母親時,她總會對我說:「小明,你身上有煙味。」
「我去過遊戲機中心。」
「為甚麼不去圖書館?」
「我去完圖書館再去遊戲機中心。」
母親沒話說。
也許她明知我有抽煙,但她不會進一步質問,更不會傻得偷偷翻看我的書包抽屜雜物,因她知道那是徹底破壞我倆母子關係的最快途徑。
 
 


我長大後,和母親的關係,已漸漸演變成朋友般的關懷和互不干涉,我覺得那是件好事。
我一直沒有再見過陳雅芝。
問李琤:「有人有她的消息嗎?」
「我有她的電話號碼。」
我苦笑,「那不管用。我只想知道她近況。」
「不知道。」李琤說:「老實說,她朋友不多,保持聯絡的更少。」
「我想念她。」我說:「不斷的、不斷的想念她。」
「我有一張小六全班合照。」李琤淫地一笑:「也許可以給你在洗手間慰寂寥。」
「那幅相要用放大鏡才能看清。」我說:「我在小六太平山旅行時叫虎兄諾言偷拍了她的大特寫。」
「哪個地方的大特寫?」李琤問。
「臉部囉!」我雙頰一熱。
「迎峯好嗎?」她不經意問。
「我跟他有半年沒見面了。」我說:「只通過一次電話。」
李琤默言。
「我可以跟他約見。」我看着她帶點失落的臉。


「我只想知道他活得好不好。」李琤說:「只此而已。」
「活得好不好還不是一樣要活?」我歎了口氣。「知道得太多,徒令自己傷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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