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情不自禁的動容被瞬間閃過的飢餓感所掩蓋,於是加快腳步跑回家中。
 
回到家裡立即大快朵頤,把眼前的兩個雞尾包塞進口中,
此刻對於能夠感受到溫飽,原來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吃過飽後,便要開始動工把餘下的罰抄完成,唯一不配合的是雙手不聽使喚,
就在我一邊依靠著意志力控制著右手的同時,一邊讀著罰抄的內容,
 
「北宋宣和二年,宋金兩國結成海上之盟,協議金攻遼中京,而宋攻遼燕京,事成之後,燕雲十六州歸宋......」
 


「靖康元年,遼國跟金國於中京決戰,金國大敗遼國,更因此戰役把遼國既主要戰力消弭......」
 
一邊讀寫的同時,文字漸漸變得模糊,眼前開始掠過一幕影象,
然後這些影象開始變得實在,眼前變成一座跟故宮大同小異的宮殿,
宮殿裡站著一眾奇裝異服的男人們,而我則呆呆地站在門外偷聽著他們的對話。
 
「啓禀聖上,金人於中京大敗遼人,剛好一雪多年我國跟遼人的恩怨。」
 
坐在宮殿中央至高無上的,大概就是他們口中的聖上;
 


他聽到後用著雄厚的聲線大笑著,
 
「哈哈,好!看來遼人氣數已盡。」
 
遼人?金國?
 
難道這是中國歷史互動式教學嗎?
 
我的夢境怎會出現在北宋時代?
 


該位稱為聖上的中年男人,雖然我只能遠觀,依然感受到他的文質彬彬,
好聽一點就是斯文,難聽一點就是給人一種軟弱無能的感覺。
 
我更從他的臉相中感受不到一國之君的英明,更有一絲望之不似人君,
 
俗稱:「穿起龍袍亦不像天子。」
 
更何況,那件絕不像龍袍,只不過是一件紅衣繡上一些金線。
 
「啓稟聖上,金國雖勢如破竹,但我軍卻節節敗退死傷枕藉,久久不能攻克燕京,全因糧草補給不足......」
 
其中一名男人站出來打斷了稟奏,並氣地神閒地說,
 
「戰線太長糧草補給難免稍有差池,豈能歸究後勤,而且節節敗退又如何?根據約定,只要金國能夠打敗遼人,將燕雲之地歸還我國,大宋得以修復河山,而聖上更是完成歷代先帝至今未景之霸業。」
 


無視人命傷亡,說出這樣擦破鞋子的話,那位聖上聽到後居然拍案叫絕,
 
「蔡相不愧為孤之重臣,深明孤之大義。」
 
蔡相?蔡京?
 
蔡相怒不可遏的喊道,
 
「來人,兵部尚書於議政殿妖言惑眾,曲解聖上之大義,杖打八十。」
 
說實話則要杖打八十,難怪上一次偷窺公主差點頸上人頭不保。
 
「得令。」
 
接著有一位男子跟我穿著一樣的戎裝和我一起走上前,


拖著那位兵部尚書離開議政殿之際,我仔細打量一番那位兵部尚書。
 
天噢,他的容貌竟然跟今早痛罵我的中年大佬是一模一樣。
 
我手執帶刺的木棒一邊數著,另一邊廂一下接一下重重地擊打著他的股骨,
聽著他痛不欲生咬牙切齒地忍著慘叫,可是依然發出微微的悲鳴,更吐出血絲,
雖然今早有一位跟他貌有相似的人用了三十六字真言問候著我全家,
可是望見他被我打至吐血慘不忍睹的模樣,我的惻隱之心瞬間作動,
本想收手卻控制不了,情況猶如只是觀看著第一人稱的錄像,
而當中發生的人和事你只能夠感應感受,但絕不能改變。
 
當我數到七十二的時候,他支撐不住再沒有反應,動也不動。
 
我正準備住手的一刻,有一名肥胖的男人走上前,狠狠地給了我一巴掌,
雖然他的身形不像,但從他的服飾推斷應該是一位高級的武官。


 
他指著吐血躺下的兵部尚書質問著,
 
「何事住手?」
 
跟我一起執行著刑罰的男子低著頭說,
 
「兵部尚書......」
 
他不屑地白了眼,然後大聲喝令著我們,
 
「尚有八杖,繼續執行,違令者立斬。」
 
我們異口同聲地回答,
 


「下官遵命。」
 
那個胖子不屑地打量著經已死去的兵部尚書,還威風得戚的笑了一口,
 
「繼續執行,哈哈,誰敢跟蔡相作對,有如此廢物。」
 
木杖拍拍聲地拍打著兵部尚書的同時,他再動也不動,一下,兩下......
每一下擲地有聲的杖擊,胖子從旁則會嘖笑了一聲,真是變態。
 
八杖執行過後,胖子檢查了斷氣的兵部尚書後,對他吐了一口口水,
並決定進一步侮辱他,走上前扒光兵部尚書的衣服對我們下著命令,
 
「將此屍首懸掛於皇宮門外三天,以儆效尤。」
 
「下官遵命。」
 
接著,我聽到胖子輕聲地說,
 
「哼,竟敢參我爹一本,什麼後勤補給不足。」
 
身處在夢境中的時代,人命居然是如此輕賤,簡直令人心寒。
 
鐵門戛依的聲響迴盪著我的耳邊,更使我從夢境中清醒過來,擦擦雙眼望著時鐘,
原來不知不覺間睡了一個小時,把視線轉移向那快將完成的罰抄,我大叫了一聲,
 
「啊!」
 
我睡著時竟然流了口水,還要把罰抄沾濕。
 
我用指尖握起尚未濕透的紙角,只寄望待會能把罰抄弄乾,
要是再抄多一遍的話,我寧願硬吃八十軍杖,大不了是死掉,
總好比現在雙手發軟抖震,拿起零錢也沒有力氣。
 
「馬仔,咁勤力做緊功課溫書呀?」
 
一把慈祥沉厚的男聲從我身後傳來,轉身一看才發現我的父親歸家了,
由於他經常於外地工作,一星期最多只能見他一天;
可能從小到大跟他相處的時間不多,所以我們父子的話題只局限於寒喧。
 
「係呀,溫.....書。」
 
我不會如此誠實跟父親坦言這是罰抄,不是溫習。
 
他一邊更換著衣服一邊喃喃自語,
 
「你阿媽仲係電話度同我講你成日遲到唔溫書,都唔係呀,依家幾勤力呀。」
 
我只好以笑遮醜,畢竟媽媽的小報告有一半以上是事實,
 
「哈哈。」
 
父親探頭出房門外四處張望問道,
 
「係啦,馬仔,玉蘭呢?」
 
玉蘭是我媽咪的名字,更是我父親對她的稱謂。
 
「佢......出左去,約左黃太。」
 
父親聽到後慨嘆了一口氣,
 
「唉,衰婆又去左打麻雀。」
 
接著他打量了我一會微笑地問道,
 
「馬仔食左野未呀?老豆同你去食啲野呀。」
 
難得可以跟父親相見,就算剛剛吃了兩個雞尾包也不好意思拒絕,
更何況,那兩個雞尾包對我來說根本不夠果腹。
 
我點頭答允後,跟父親走到了樓下的一間快餐店,點了兩個套餐,
對於往日母親總愛一大早便煮定了晚餐,而且在進食的時候懶得翻熱,
所以能夠感受到熱呼呼既香噴噴的米飯,更顯幸福的感覺。
 
十分奇怪的是,父親不論待我多好,總有一股陌生感,
相反母親不論對我如何打罵,還是覺得跟她親近。
 
這刻間,我望著父親吃飯的模樣,感到他的蒼老,擔憂著是否工作太辛苦嗎?
 
可能當他看著我的時候,望到我不知不覺間成長,同樣慨嘆歲月不留人。
 
打從經常在夢裡夢到一個古代的場景,跟麵包店女孩一模一樣的公主
什至是跟我相見相識的人後,對於我這個中三學生來說,
雖然弄不清答案,但我相信類似因果的關係,只不過說出來有點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突然有一陣香甜滿溢的味道觸動了我一向靈敏的鼻子;
 
這是什麼味道?
 
認真地聞了數遍,不是眼前美味佳餚的香味,而是.......麵包的香溢,
沿著香氣的位置張望,在不遠處看到兩位年老的一男一女,還有一位女孩,
縱使遙遙望不清女孩的模樣,但我憑著女孩的標格奇異,壓倒群芳的氣質,
還有她身上散發著的陣陣香氣,得知一定是麵包店女孩。
 
看著她含笑地望著跟她迎面而坐的一男一女,她們有說有笑,估計是她的父母,
有一絲動容從我的心底氾起,仿彿有一段日子曾經用著這種距離遙望她的一顰一笑。
 
腦海有一幕映像閃過,我在明月皎潔的夜里,置身於一個類似花園的池邊站著,
樹蔭下的蟬徐配上一闕馬尾胡琴曲,而炎夏夜晚的微風為此刻添上詩情畫意的浪漫,
花園有一個池塘,池塘中央有一座古典簡樸的涼亭,亭內坐了一位女孩;
 
我從沒有聽過見過何為馬尾胡琴,但腦海記憶中偏偏認識這一種古樂器。
 
這位女孩目無表情,眉頭深鎖,她眉頭一皺使天下男性為之憐憫,
一闕馬尾胡琴曲能把整座皇城整個江山的人為她傾倒。
 
她,像月色一樣的沉默,是夜里溫柔的彩虹,
如像漆黑中的螢火蟲,明艷照人,
更猶如雪花落在湖面融化了我的心靈。
 
馬尾胡琴曲的尾音徐徐落下,女孩的視線離開了馬頭琴轉向著,然後報以莞爾一笑。
 
腦海的記憶跟現實重疊,麵包店女孩發現了我呆呆地凝視著她,
她對我點頭,尷尬得不知所惜的微笑著,她的笑容使我滿面通紅。
 
父親摸不著頭腦的呼喚著我,
 
「馬仔。」
 
「嗯?」
 
「無呀,見你定曬格咁,望緊咩?」
 
「.....無呀。」
 
父親對我窺笑,
 
「望靚女對於你呢個年紀黎講係正常既,爸爸明既,哈哈。」
 
「......」
 
接著,他一臉認真的對我說,
 
「不過,呢個年紀真係盡量唔好拍拖呀,我怕影響你讀書,唉不過仔大仔世界,我讀書果陣時咪又係一樣有拍拖,歷史既教育意義就係無教育意義,哈哈。」
 
聽到父親自嘲的說教不禁使我哈哈大笑,
 
「哈哈。」
 
「果陣時唔拍拖邊度識到你阿媽,跟住邊會有你呀!」
 
忘了跟大家說,我的父母算是早婚的一族,
只是母親誕下我後沒有好好保養,因此......你懂的。
 
所以我的父母尚算年輕,三十多歲而已。
 
我一邊跟父親聊天說地的同時,不忙偷望著麵包店女孩;
 
她真是十分動人,一件簡單而時尚的灰色T-Shit,一條熱褲,
顯出了她那修長香肌玉膚的美腿,襯上一對平凡的平底鞋,突出了她的樸素。
 
雖然她不刻意修飾打扮,可惜依然不能掩藏她那閉月羞花的美。
 
說真的,至今我依然不敢確定夢境中的真實性,
或許找醫生的話他們只會認為我是思覺失調。
 
但那些莫名其妙的映像不是我胡思亂想,到底是夢還是記憶?
 
要是真有其事的話,這些記憶從何而來?
 
前世?
 
像這麼荒誕的事情我怎會相信。
 
不過,在得知這位女孩的存在前,我的確已在夢中見過她無數遍。
 
難道是我中邪嗎?
 
要是在中邪和前世記憶兩者取其一相信的話,我會選擇堅信是前世記憶。
 
腦海交戰了數百個回合,於是,我故意饒了一個大圈的問道父親,
 
「係啦,爸爸。」
 
「做咩呀馬仔?」
 
「其實你信唔信有前世?」
 
想不到父親聽到後只是合上雙眼,然後點著頭答道,
 
「世事無奇不有,我地唔確定既事,但我地無權去否定。」
 
「即係你信?」
 
「都信既,咁例如我地做得父子既,唔多唔少係基於緣份。」
 
我慶幸有這位父親,要是我問媽媽的話,我相信她只會回答,
 
「叫左你唔好睇咁多電視嫁啦,睇上腦!邊有咁多呢啲野呀。」
 
其實我想說,我看電視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她總是喜歡在家開著電視,從不關掉。
 
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確認識這位女孩,她亦曾經贈給我一個淺淺和笑。
 
要是真的有上一輩子的話,現在的她可會記得嗎?
 
 
她說,每個人的相識不多不少有一種名為緣份的東西牽絆著,
這一種東西,要是有緣的話,不論有多遠,有多久都會把有緣人牽引著,
正所謂有緣千里能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那怕是相距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