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過套餐後,由於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使街上的行人爭相走到餐廳內暫避,
頓時餐廳變得人山人海,坐無虛席,幸好最終找到了依傍著窗邊的空位,
我跟清琴二人雙雙坐下去後,吃著「鬼佬菜肉包」看著街外的雨景,
打量著街外的行人打著雨傘狼狽不堪的模樣,我倆一同聊著笑著,
雖然說真的有點黑心,但原來別有一番味道,哈哈。
 
可能靠近窗邊的關係,讓我們清晰聽到雨水的滴答聲,
猶如一闕催眠曲,教我們雙雙安靜了下來,細心賞閱窗外的傾盆大雨。
 
瀟瀟雨未歇,寒風刺骨,皇城雖張燈結綵,


卻了無喜感,更為整座皇城添上一份悲涼凋零。
 
皇城外的每一處山頭盡是峰煙,細聽之下遠方還充斥著微微的號角聲,
此刻經已分不清是屬於宋軍還是金軍,只知道江山內馬蹄聲狂亂,迎來只有不堪淒慘,
我換上紅綃鎧甲一身戎裝,握著櫻槍,跟何晉言以及數位將士一字平開站於大殿內,
 
宋欽宗臉上變上一片慘白,雙眼空洞無助,
跟數日前滿滿魄力宏志,截然不同;
 
他腳步沉重拿著酒杯走到我們面前,當他走過來的時候,


其餘的皇室成員一同紛紛上前,包括柔嘉。
 
「參見聖上。」
 
「不必多禮,但願眾將軍率領禁軍旗開得勝,擊退金人,以璋國威。」
 
我們異口同聲的答道,
 
「臣等定必退擊金人。」
 


宋欽宗緩緩地走到我面前,輕聲地問,
 
「都統領軍二千,跟城外李將軍會師五千親兵,實不相瞞,都統此戰需拖延完顏宗望五萬鐵騎,以免成為完顏兀朮軍之增援,其後有待宗澤南方援軍,還望都統萬事小心。」
 
再次聽到他們兄弟二人的名字,再想起柔嘉因康德殿下的不幸而每天以淚洗面,
心裡泛起了一股殺意,一陣怒不可遏的恨意,就算眼前是百萬鐵騎,
我亦不能輕易放過他們,我決心殺掉他們營救康德殿下。
 
「末將早已有意再跟他們兄弟二人決一死戰!」
 
宋欽宗一臉惆悵在我耳邊細問,
 
「都統,是寡人無能,是蒼天無眼,還是我們做錯而得不到上天眷顧?」
 
「末將只是一介莾夫,跟聖上無可比擬,聖上既得天命,上天自當眷顧。」


 
未知從何時開始,我也懂得說這麼擦破鞋子,連小孩也哄不了的哄騙話。
 
環顧殿內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掛著灰白,悲愴的模樣,
尤其是柔嘉,她那張委婉的臉容,笑容不再,
 
不知從何時開始,柔嘉的笑臉再次變得陌生,
她的盈盈一笑,讓我感受過春天的顏色,
牽過她的手,許諾了讓她一生歡樂,
奈何狼煙忽起家園飄雪,再多的思念也只能割捨,
我們的第一次親吻,卻已成訣別。
 
她目不轉晴,用著依依不捨的眼神來凝視著我,
更悄悄地合上雙目輕聲的嘆了一口,眼眶流過淚珠。
 


宋欽宗環顧著四周,六神無主的嘆道,
 
「眾將軍需要起行,朕敬你們一杯。」
 
他身旁的內侍遞上酒杯給我們,我跟柔嘉眼眸交錯,同時喝下溫酒,當作餞行;
 
只期盼有天得勝歸來,立下戰功,跟她花好月圓,
 
更妄盼有天用著那模糊了雙眼斑駁的雙手,把她給我的玉簪,置於她的白頭。
 
唯恐的是今後一場空,寒意更冷心更凍。
 
眾將擲杯於地一同轉身,離開大殿,我側著臉依稀看到隱隱偷泣的柔嘉;
 
她做出了一個口形說道,


 
「我會等你回來。」
 
相信我,你選擇等待,再多苦痛也不閃躲,
只有你的溫柔能解救,無邊的冷漠......
 
寄望未來她再不會有眼淚,要是不能的話,
只好來生擦肩回眸,再次相守。
 
此刻鼓聲集結號再次奏鳴,暴雨傾盆,
披著銀甲青衣,馬蹄聲長嘯,萬里孤月照,本應氣勢如虹,
同行的軍士盡是一群跟我年紀相若懵懂的少年,雖懷男兒志,他們眼神裡只有無奈。
 
騎上戰馬穿過一道接一道的宮門,經過城內市集,望著落花飄落在濕漉漉的道路上,
老百姓們用著淚水送別出征的士兵,彷彿連一向無情的蒼天也潸然淚下,


 
也許,那群少年跟我一樣,只是因為時局為所愛的人,
為了家國,而踏上生死未卜的戰場。
 
愈走愈遠,仰首長空,看著厚厚的雨雲,奢想能否把我曾經的笑容、那些眼淚,
和一心一意的惦念,帶給那位等待我回去之人?
 
繁華過後,幾許煙雲留,落得荒煙難收,鐵騎踏九州,
壯士青山萬里走,握金戈騎鐵馬,策馬天涯,冷冷的曠野荒蕪人煙;
 
山野間,盡見千村寥落,夜里殘月如勾,飄著漫天峰煙,
彷彿嗅到遠處一股血鏽味,不遠處零散的哨騎聲......
 
「轟隆!」
 
再次傳來一聲巨響,我望見清琴因雷聲嚇得把漢堡包掉在餐盤上,
掩著雙耳,面露出楚楚可憐,那模樣總教我忍受不了;
 
她會使我拋開膽怯,每一次都會對她報以笑顏,然後捉住她雙手緩緩地放下,
再輕撫著她的秀髮,告訴眼前的女孩不用怕,因為有我在,我會保護她。
 
雷聲過後,回過神來的清琴扁著咀問道,
 
「岩岩你做咩事望住出面望到入左定咁呀?」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隨便說出一些理由,
 
「無呀,哈哈,覺得雨景好浪漫姐,哈哈。」
 
清琴輕輕捏了我的鼻頭一下,
 
「成日發白日夢。」
 
「......係咩?」
 
她莞爾一笑看了我一眼,雙手托著下巴側著臉打量街外朦朧的雨景,細聲說道
 
「愛發白日夢既男仔其實都幾得意呀。」
 
聽到清琴的讚賞不禁使我心底樂得飄然,但我裝出聽不清楚的模樣,
 
「下?你講咩?」
 
她含笑地搖頭,
 
「聽唔到就算啦。」
 
突然腦海迴響著一把熟悉的女聲,眼簾浮現出一幕少女站於明月照拂下的涼亭,
垂低頭看著池塘,微微飲泣,更壓著嗓子黯然地說,
 
「我會等你,你會知道我等待你,不論百年千年以後。」
 
頓時下意識使我的鼻頭一酸,遺下一陣心痛;
 
難道這是本能反應對我的提示?
 
清琴望見我的鼻頭紅了酸了愕然問道,
 
「做咩事呀?個鼻紅曬?」
 
我立即裝出乾咳了一聲,
 
「可能係呢度冷氣凍,有小小流鼻水姐。」
 
正當清琴憂心仲仲慰問著我之際.....
 
「小琴咁岩既,又見到你。」
 
胡!守!望!
 
又是他!
 
我更氣得趴在餐桌上,到底這個老天怎樣安排劇情?
 
總要給我這種「神展開」。
 
清琴驚惶失措的指著我答道,
 
「係囉,因為佢肚餓,於是同佢去左食野先......咁你呢?」
 
給我「神展開」都不要緊,還加插了清琴的出賣這一幕劇情!
 
老天,你在開玩笑嗎?
 
胡守望看著不知所措的清琴,報以一個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尷尬的笑了一笑,
 
「我見隊友未齊人,於是諗住係度買個餐去球場食。」
 
清琴聽到後立即站起來,拉著我的手,對胡守望說,
 
「胡哥哥呀,我地走嫁啦!呢條友仔食野食得太耐太慢啦,夠曬鐘嫁啦。」
 
又一次出賣我!嗚嗚。
 
她瞪了我一眼,用力拉扯著我,
 
「行啦!放低個鬼佬菜肉包。」
 
「但係.....」
 
「你食得太慢啦,行啦!」
 
我還未來得及回答,清琴經已把我拉出店外,幸好剛才的大雨停了下來,
她一直拉著我快步地走著,然後埋怨著我說,
 
「一日都係你,食咩麥當勞呀!」
 
「下,竟然係我唔岩!」
 
她大聲嚷著,
 
「係呀,係你唔岩呀!」
 
「咁我地依家去邊呀,杜小姐,我連個包都未食完。」
 
她看了手腕上的手錶一眼,機靈一觸地答道,
 
「Lucky!媽媽同爸爸呢個鐘數岩岩出左港島果邊搵姑媽食飯,今晚好夜至返。」
 
「咁你想點呀?」
 
清琴從上而下打量著我,
 
「咁無計啦,為左我呢個大話唔可以俾識穿,你要係我鋪頭過一日。」
 
我訝異地回答,
 
「下,點解呀?」
 
「咪順便教你整你最想學既蝴蝶酥。」
 
「今晚教都得既姐。」
 
她笑瞇瞇地說,
 
「如果你依家返屋企,或者你今晚咁岩係街上撞到胡哥哥既話,咁胡哥哥咪會知道我講大話呃佢,你明唔明?如果因為俾胡哥哥撞到你,因此而識穿左我講大話,我第一時間一定唔放過你!」
 
清琴換上一臉兇狠的模樣續說,
 
「就係因為你既出現,我推左胡哥哥約我食野跟住睇佢練波,走左去同你食野!」
 
她一直喃喃自語說著,
 
「都唔知點解為左你我竟然會去講大話。」
 
「一日最衰都係你。」
 
此刻我竟然覺得清琴顧著胡守望的感受責備著我,而感到一絲失落,
 
「下.....你咁顧佢感受既話,洗咩咁理我喎。」
 
清琴嘆了一口氣,
 
「死蠢,牛皮燈籠,唉!行啦,唔好講咁多廢話。」
 
「哦,知道。」
 
接著,清琴依然捉著我的手臂,猶如押解犯人一樣,回到麵包店。
 
回到麵包店後,果然清琴的父母經已離開,只餘下一位成年的哥哥在看店,
細看之下,不會是真的,我差點對著眼前的男生說恭敬話,吃驚得差點叫了出來,
 
「宋......宋......」
 
清琴用力拍了我的頭頂一下,
 
「送你個死人頭呀!呢個係我表哥,同我爸爸一齊負責廚房嫁。」
 
清琴的表哥竟然長得跟宋欽宗一模一樣?
 
說真的,我記得很久以前跟爸爸在餐廳吃小茶時見過清琴的父親,
我依稀記得他不是長著跟宋徽宗相似的容貌。
 
清琴接著說,
 
「咁表哥麻煩你代我睇鋪,我入廚房教呢個死人頭整野。」
 
表哥微笑地點著頭,幻想在夢境中的宋欽宗對我友善的微笑,
不禁使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在我一邊思考著一些無聊的問題時,清琴熟稔地取出了材料,
她握著我的手揉搓著牛油等等混合物,更我貼近著她聞著她身上的香味;
 
很甜,甜得如像有一股蜜糖般的甜意湧上心頭,直達腦海,然後游走著全身。
 
很香,香得猶如剛在焗爐端出來的牛油麵包一樣,芳香撲鼻,使人心動。
 
簡直是一種無法抗拒的獨有魅力!
 
期間清琴側著臉,秀髮輕撫過我的臉頰,
 
「用唔用到力?個膊頭痛唔痛呀?」
 
片刻間,我的靈魂被清琴身上散發著的香溢迷得神魂顛倒,
剛才被她的秀髮輕輕撩動了一下,更把靈魂勾走,遠飄於千里之外。
 
她溫柔地指導著我正確的做法,
 
「唔明?唔緊要,慢慢咁揉,揉到牛油同其他材料混埋一齊,直到變成好似蛋漿咁。」
 
清琴的玉手平放在我的手背,我借故大膽的來了一個反手,十指緊扣著她。
 
我們二人的雙手均沾上溶化了的牛油,輕輕把手上的牛油揉在一起,
她的臉她的秀髮不其然貼近我的臉頰,從後把那尖尖的下巴伏在我的肩膊上;
 
瞬間,原來溶化的不止是牛油,還有我倆的心。
 
時間的流動猶如停止了。
 
她說,有情人自然會因為一件簡單的事泛起心底的悸動,
相反無情的話,就算是一件多浪漫的事,也看作一件平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