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五,也是蕭關之戰的兩日之後,西北叛軍長驅直進關中平原,對朝廷構成了極大威脅。或許皇上早就預料到戰況演變,所以之前才會不惜眾臣反對,強行徵兵派往長安。
 
可是自從龍脈受撼,天災連連,農民無法耕作維生之餘,還要被逼徵召參軍;最終激起了民憤,全國各地都有農民叛亂的報告。不單如此,正因為幾乎所有精銳士兵都被派駐長安,各地太守無法有效鎮壓民變,也是令到叛亂漫延的原因。
 
同樣被逼入困境的還有常東宮主。朝廷的抵抗比他想像中頑強,但元老院給予他的期限只剩一半,只好索性全軍出擊孤注一擲。到最後他集結了約十萬叛軍,陪隨剩餘的六十六隻蚩尤,駐紮長安以西一百里。
 
至於薛謀遠親自領導的十五萬精兵,則鎮守長安西郊,與叛軍相隔渭水對峙;戰雲密佈,大戰一觸即發。
 
對於這場決定天下命運的戰爭,洛陽城內的百姓都在議論紛紛。但他們不可能比薛初鶯緊張,因為負責領軍的大將軍可是她的父親。
 


「不安。」薛初鶯把剛買回來的補給品通通收入斗篷下面,然後獨個兒繼續走在洛陽天街上。她聽見街上的滿天謠言,便開始擔心父親在長安的處境。
 
靈機一動,薛初鶯從斗篷內拿出一串銅錢,走往市集買了一個刻有千字文的竹簡,之後又收在斗篷內,離開洛陽與城外等候自己的白虎會合。
 
薛初鶯把竹簡攤在地上,用最簡短的說話命令白虎:「小白,爪。」白虎隨意抓了一下,輕力在在千字文的竹簡上抓下一道痕跡。
 
「『勸賞黜陟』的『賞』。」薛初鶯把竹簡收入斗篷,再從斗篷取出一枝箭,把剛才白老虎抓下的「賞」字寫在沙地上。
 
「賞,底下從『員』……若在頭頂加『亡』,左右配以『月』、『凡』,就是『贏』。」
 


原來薛初鶯特意買下千字文竹簡是用來「破字」以預測吉凶。千字文從開首「天地玄黃」到結尾「焉哉乎也」,沒有一字重複,很適合用來破字。
 
「月,夜晚。亡,傷亡。凡,凡人。」薛初鶯又喃喃道:「賞,以『人』作『償』……尤其是凡夫。」
 
薛初鶯放鬆輕嘆,從「賞」字看來,長安一役會在夜晚結束;雖然死傷慘重,但朝廷應該能苦戰而勝,而父親和兄長亦沒有性命危險。至於戰爭何時結束?薛初鶯又再細看。
 
「賞,上『尚』下『貝』,『貝』形『八月』,而『尚』亦有八劃。」薛初鶯便摸著白虎的頭,說:「過幾天我們再回長安。」
 
──嗚嗚,白虎輕聲回應。
 


「話說,昨天他們是誰?」薛初鶯指的是游同塵和南宮青青,看他們二人毫不畏懼蚩尤,應該跟朝廷不無關係。
 
白虎伏在地上,用腳搔癢,如同一隻白色小貓。薛初鶯繼續跟白虎說:「反正不是我要找的人。」
 
語畢,晴朗的天空當中忽然有紅光飄逸,猶如一條發光的緞帶在空中起舞;雖然聽起來非常詭異,但如今生於亂世的百姓已經見怪不怪。
 
 
在藍天舞動的紅光全國可見,衡山芙蓉峰亦不例外。敖維走到臨湘劍門的練武場,望向天空,神色凝重。
 
「敖公子,今天還是要往老地方嗎?」
 
「嗯。」敖維又警告說:「妳仍然被監視著,別忘記自己的身分。」
 
「我沒有忘記。嘻,要不要奴家陪你走一趟?」
 


敖維沉默一會,道:「也叫芫花來,我需要更多關於天兵的資料。」
 
「好的,奴家現在就去。」
 
臨湘劍門上,敖維與烏洛蘭可說是一對奇怪的組合。他們二人的性格完全不合,有時候連對話內容都是風馬牛不相及。可是烏洛蘭的存在,引起了敖維的好奇心。如今他每天都會走到朱陵洞內,尋找有關天兵的蛛絲馬跡。
 
於是在午飯過後,敖維帶著烏洛蘭和芫花穿過朱陵洞穴走入陵園;這裡是他之前帶領臨湘劍門躲避朝廷的秘密基地,畢竟居住了好一段日子,他對陵園的每一寸土地十分熟識。來到陵園草地的巨岩前,這裡有一條石造的階梯,一直通往地底,正是朱陵大帝的地底陵墓。
 
「拿火把跟我來。」敖維吩咐烏洛蘭和芫花。
 
三人走到梯級的盡頭,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左右兩邊都是存放陪葬品之類的石室。走著走著,腳步聲一直迴響,敖維瞄看走廊盡頭,該處石室曾經收藏過祝融寶劍,但現在剩下的只是一副空石棺。
 
「敖公子,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右邊第六間石室,從遠處開始數就是第三間石室呢。」烏洛蘭提著火把嫣然道。
 
「不用妳說我也記得。」敖維拂袖走進烏洛蘭所指的石室,正正方方的設計,但在兩邊祭壇堆放了不少金銀財寶,其數量大概可以花上一輩子。


 
全個石室都是金碧輝煌的,但敖維沒有理會,而是一直向著眼前的石壁走。他伸手往前,緩緩推動石壁──「隆隆」聲響,石壁背後原來還隱藏了另一個石室。
 
「這裡的書比外面財寶還要多得很,你打算看到什麼時候?」烏洛蘭問。
 
「直至我知道真相為止。」
 
在敖維眼前的是一個藏經書閣,這是最近他無意之中發現的。石製的書架上藏書極多,亦極之古舊;而且書中字體跟現在流通的有很大分別,他要慢慢細讀加上猜想才能夠看明白。
 
不過翻了好一段日子,至少他知道石室裡面的書籍成書於二百年前;那是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世界,應該有一段完全不認識的歷史。
 
「別亂碰。」敖維忽對芫花說,怕她身為天兵會故意破壞藏在石室裡面的書。
 
「抱歉,但是敖大人,如果你有疑問的話,奴婢對書中字體頗有心得,應該說這是天兵所用的字體。」
 


「天兵的字體?」敖維越想越奇怪,究竟編寫這些書的是天兵還是什麼人?現在他不知道,也許把這裡的所有經書都讀完後會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