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真是個很美好的晚上。

我們叫滿一檯炸物,實在太滋味,一下就吃光,忍不住追加再追打,確定明天一定喉嚨痛。

我們也點啤酒,我想叫嘉士伯,她像上次在單車徑一樣,又想點國產的青島啤,我感覺古怪,但也隨她。她告訴我,她最愛青島啤內有啤酒花,我問她其他啤酒就沒啤酒花了嗎?她說不知道,也不想去考究。她覺得青島啤最好飲,她也願意相信她想相信的,於是,一直在飲青島啤。

我好好記住了她的話。

滿以為她會說舊男友的種種,訴苦或什麼的,但她並沒有,好像已把那個人拋諸腦後。我也認為她並不是隱暪什麼,只是她真的不再提起他了,只是這樣。





我們天南地北,借著更多的酒意,我老老實實告訴了她我的家庭狀態。我跟父親不和,老早就從北角的老家搬出來,在沙田新城市廣場獨居,打過兩份工,很努力的儲了開格仔舖的錢,就達成當老闆的心願,很希望有朝一日會白手興家。我是個對親情很淡漠的人,跟家人在大時大節才會見一次面,但我也沒朋友,我的生活裡只有工作……我也不想這樣,但當工作已佔了七成時間,其餘時間也只有吃飯和睡眠了。

邱凱麗告訴我,她是家中的老,她兩個姐姐都極漂亮,她是家中最醜的一個,從小就覺得自卑……她說到這裡,我笑著大力搖頭。

「算了,妳就別說相反話,炫耀自己啦!」我嘻嘻笑。

「是真的啊。」她一臉委屈。

「我打死也不會相信!」我隨口的說:「跟妳賭半打啤酒!我~不~相~信!」





「哼,半打是嗎?跟你賭!」

她居然馬上揚手叫待應生,點了半打青島啤。

她在手機內搜出一張照片給我看,我一看就駭然,跟麗麗站在一起的兩個真是超級美女,就像韓國什麼女子歌唱組合的樣貌。相對來說,麗麗則是港女式的漂亮,與她兩個姐姐的驚豔猶有不及。

「怎樣?我是最不漂亮的一個吧?是吧?是吧?」

我再看了手機熒幕幾秒鐘,用滿不在乎的自然語氣說:「妳們三人也化了妝,直接可跳上紅館登場,我無從比較啊!」





「虛偽到你啊!」她突然想起什麼,拿起手機,用食指掃視相片,「好的,有一張沒化妝的,給你看看。」

待應把一個綠色的冰筒拿過來,我見裡面一大盆浮著六枝啤酒和冰水,真要命。

這時候,麗麗說:「找到了!」她就把手機的機遞向我。

我趕忙用雙手掩著眼鼻,只覺眼前一黑,我在黑暗中苦笑問:「女人都是詐騙集團,我怕承受不來,可以不看嗎?」

「睜大眼睛!」

「我只想看到假像,不要面對真相!」我堅持。

「我願意給你看到最壞的一面,你怎可拒絕去看?」我聽到她恍如軟弱下來的聲音。

我在心裡嘆息一聲,今次恐怕是玩出禍了。





我沒法子的放下了手,看到邱家三姊妹年紀再輕一點時的合照,從背景看出,她們在一個郊野公園之中,三人皆沒一點化妝,她兩個姐姐由美豔變成了清秀,不靠化妝也是輪廓分明。就只有邱凱麗給比下去,不化妝的她,五官顯得啞灰。

「好了,你輸了吧?」

她打開一枝酒就想飲,我卻按住她手臂,把她手中的酒樽奪過來。

「不,妳輸了。」我用沒商量餘地的堅定語氣說:「我、不、相、信。」

邱凱麗默默的看我。

然後,我便微笑起來,「願賭服輸,我來飲這半打!」我舉起了酒樽,大口大口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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