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
露台外傳來斷斷續續的蟬鳴,為漫長的夏夜帶來生氣。酒瓶相互交撃,溢出啤酒的泡沫,地面散落著十來罐握扁了的青島。此刻縱意狂歡的我們,沒想到這一次長洲宿營,竟會是噩夢的開始。而這個噩夢,似乎茫茫然沒有醒來的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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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我的手機從進入長洲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訊號,弄得我不能跟家裡聯繫。」坐在金屬高腿椅上的我氣憤地說。
「切!聶震,少來這一套吧。咱們多年的兄弟,誰不知道你是氣管炎呢!你是心繫女朋友小茵吧。」坐在旁邊的無賴嘲弄道。他渾名的由來是因為他樣貌酷似某歌星,特別是他那雙細小的「矇豬眼」,而那歌星曾以《無賴》一曲風行香港。
「大家都是哥們兒,有些事情,咱們心照不就好了嗎?」我靦腆地說。
「嗯,不過又真的有些奇怪,我們的手機全都接收不了訊號,連使用號稱最強通訊服務供應商──SmarTone-Vodafone的陳倫的手機也接收不了訊號。」國立插口道。
「對啊。我的手機在澳門也能收到訊號的,想不到竟折在這小小的離島手上。」陳倫點頭附和。




「啊────」一聲幾乎可以媲美女高音,除了有幾分走音的悽厲尖叫聲在我的耳邊響起。
我立刻望向尖叫聲的來源,是超人在叫,他還舉起了他的左手,手指發抖地指向他的前方。我的視線隨著他的手指轉向我的左後方,在露台的盡頭,站著一個人。這間渡假屋的一樓露台向前伸延十米,接駁著一條通向地下的樓梯,由於屋內燈泡的光線無法照到那麼遠,只能隱若的看到是一個年老矮小的身影低著頭,手上拿著一個半滿的麻布袋。
啪!無賴伸起右手打了超人的後腦一個巴掌。「你鬼叫甚麼?那是一個拾荒的老婆婆。」
超人摸摸他方方的頭顱,傻笑道:「呵呵,原來如此。」
柏寧笑道:「已經提醒過你多少遍,害怕便不要看驚慄片,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大驚小怪,不知道剛剛的鬼叫有否嚇壞了老婆婆。」
柏寧執起地上空空如也的罐子,一邊走向老婆婆,一邊友善地道:「老婆婆,對不起,剛剛我的朋友在鬼叫,他就是一個腦殘,希望婆婆你不要怪他,我們這裡有一些鋁罐,婆婆你要不──」
驚變突起,老婆婆猛地撲向柏寧,瘦小的身軀不知從那裡來的力量,竟把身高一百八十公分的柏寧撲倒在地。張口便咬住柏寧的脖子。柏寧的雙手向四周亂抓,彷彿想找甚麼。
我們都驚呆了,不知所措。
老婆婆抬頭望向我們,此時我才發現老婆婆竟是滿面爛肉,露出了白色的顴骨,左眼眼球更離開眼框,吊在臉上!她口中還咬著鮮血淋漓的肉!柏寧的肉!
「幹!他媽的瘋婆子!救人!」我大吼,抄起圓桌上的青島啤酒,衝至老婆婆面前,俯身狠狠轟在她的天靈蓋。乒!酒瓶應聲碎裂,玻璃四射。




老婆婆被打至伏在柏寧的身上,但瞬即又起身,又欲撲向我,我駭然向後一躍。國立連忙上前一腳踢向老婆婆的肚,把她踢倒在地。她掙扎著又起身。
咚!一根燒烤叉從老婆婆的下頦向上猛然插入腦部,再用力一轉。陳倫做完這一個動作,便脫力坐在地上。而老婆婆亦向後一倒,再也沒有動了。
「他媽的究竟發生甚麼事!」超人失神地說。
「柏寧!柏寧!」國立抓著柏寧的肩膀,大叫他的名字。而我們亦圍在他的身旁。然而,柏寧的脖子多了一個血流如注的洞,而喉結卻不見了。眼看是出氣多,入氣少。國立連忙撕破自己的T恤,用布條替柏寧包紮傷口。鮮血卻不斷湧出,把灰色的布條染紅。
「我們要報警!」超人一邊說一邊撥號──九九九。「該死!還是沒有訊號!」
「不要管那麼多,我們趕緊帶柏寧去碼頭!」國立說。
「沒錯!」
「好!」
眾人皆同意。
「我背他,我是長跑手,我跑步的持耐力最好。」民匡一邊背起柏寧一邊說。




「你累的時候就告訴我們!我們接力。」我說。
當我們想步下樓梯時,看到前方有三個男人緩緩走向這邊,在街燈的照射下,竟發現他們亦是皮膚潰爛,其中一個的衣服破爛,胸口竟露出森森的肋骨!
我們都感到毛骨悚然。剛剛一個老婆婆已經那麼恐怖,現在有三個中年男人,那會怎麼樣,真是不敢想像!
「啊────」民匡跟柏寧一起向前跌落樓梯。柏寧竟在咬著民匡的脖子!
「柏寧你瘋了嗎!」我正想衝下去拉開正在咬民匡的柏寧,卻被國立緊緊拉著我的手。「趕不及了。」
那三個人已經來到民匡前面,伏在民匡身上跟柏寧一起撕咬民匡,享受這人肉大餐。柏寧繼續咬民匡的脖子。最高大的那個男人扯出民匡的腸子,放入口中咀嚼。鮮紅的血泡跟淺啡色的糞便都在他的嘴角流出來。其餘二人,一個埋頭在民匡的肚子上吞吃其腹中的內臟,另一個則扯斷民匡的左前臂,拿在手中撕咬。
「看來這種病應該是會傳染的,怎麼辦?」無賴急道。
「我們趕緊逃吧!」超人提議。
「沒錯!這裡很危險!二時二十分有一班船開往中環,現在是二時十四分,我們趕往碼頭吧。」陳倫說。
「我們怎麼逃?他們堵住了樓梯的出口。」超人說。
環視周遭,露台後的小路空無一人,應該是安全的。「後面沒有人,我們趕緊抄傢伙,從後面跳下去逃吧!」
  我抄起一根燒烤叉,橫叼在口中,右手拿著一瓶青島,身先士卒地橫跨過欄杆,往未知的前路飛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