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啊划,划啊划。在起伏不斷的海面上滑過,激起一圈圈的波紋。
  天空佈滿連綿不絕的烏雲,在漆黑中,我們無法找出星群來辨別西東。我們只能拚命地往前划,或許有所偏差,但我們無法知曉。
黎明前的時分最為黑暗,但現在只是三時四十二分。似乎為了迎接最黑暗的時分的降臨,天空奏起了暴風雨作前奏。
  黃豆般的雨珠從天空撒下,打得我的眼睛只能張開一條細縫視物。
  一個接個的大浪擊打著獨木舟,令我不知喝了多少口海水。
  一個巨浪霍然拍翻了我的獨木舟,我掙扎著從水中浮出水面,海浪劈頭劈腦地打過來,我牢牢抱緊獨木舟及船槳,不敢讓自己離開獨木舟,否則縱然穿著救生衣,我也必定葬身在這無際的大海。
死,還是土葬好,腳踏實地多好,海葬不適合我。
唉,多無聊的念頭。我繼續與無情的大海搏鬥。幾經辛苦,終於重新坐回獨木舟中。
閃電帶來的瞬間光芒,讓我得以瞧見其他人的方向,重新調整航道,繼續向前划。
在暴風雨中,時間過得異常漫長,微小的獨木舟被洶湧的波濤打翻了七八次,每次均要艱苦奮鬥,歷盡千辛萬苦,才能勉強坐回獨木舟,不被海流帶走,繼續向前。




  當大海平息其怒氣的時候,我一瞅戴在手腕的SEIKO防水鋼錶,透過夜光的指針,我發現原來已經四時五十分左右。
真是這輩子最漫長的一小時!在玄黑的空間裡,面對著彷彿無窮無盡的洶湧浪潮,絕對是對人類意志極限的重大考驗。
我問其他人是否安然無恙。其他人都作出回應,唯獨超人不見了!
我大聲呼叫:「超人!超人!你還好嗎?沒事的話就答我吧!」
我不斷重覆喊叫,終於,超人略帶走音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我們停止了划動,等候超人歸隊。
「媽的!我回去後,一定要學會只憑接駁電線開動馬達的絕活!我不想再划獨木舟出海了。」超人喘息道。
「我也是!」
「沒錯!」
「你說得對!」
我們深有同感。再次向前,已經筋疲力竭的我們只能虛浮地划動獨木舟,有氣無力地緩緩並進。




穹蒼的盡頭漸漸泛白,曙光穿透厚厚的雲層,照耀在海面上,泛起鱗光。如斯美景,讓劫後餘生的我們精神為之一振,也堅定了我們對未來的希望。我們的力氣因而恢復了不少。
八時五十一分,我們終於望到那芝麻點大的彼岸,這大大鼓舞了我們。我們使出萬二分的力量向彼岸靠近。
十時二十分,衝破重重難關,我們終於在香港島數碼港外的石灘登陸。再次踏足陸地,見到依然行為正常的途人,那刻,我們互相擁抱,有著再世為人的感覺。超人更喜極而泣。
我們的手機都濕透了,無法使用。小麗便走向行人道問途人借手機報警。我乘著這個空檔,運勁把伸縮警棍拋入大海,免得把罪證帶在身上。繼而與哥們兒對供詞,絕對不能把殺死「他們」、搶槍等事情告訴警方,否則在香港這個法治社會,雖然沒有死刑,但誤殺、襲警等罪名,隨便一項都夠我們喝上一壺。所以我們把逃生經過刪剪成一個一級的版本,這版本中的我們比綿羊還要純良,但運氣天下無雙,因此能逃出虎口。
過了五分鐘,一輛衝鋒車來到,警察先問我們有否受傷,仔細檢查一次,發現沒有人受傷後,帶我們到警署筆錄口供。警察說會派遣防暴警察前往長洲,你們放心吧,在香港其他地方未有發現同類型個案。接著以為免市民恐慌作理由,給我們下封口令,便讓我們離開。
聽到警方如此保證,又見到一卡卡重型警車運載著防暴警察駛離警署,我們便放下心頭大石。對於香港警察,我還是有信心的。
我們約好回家好好休息後再聚頭。小麗會去親戚家中暫住。我們與小麗交換電話號碼後,便各自回家了。
在乘坐巴士返回寶林途中,我累得睡著了。雖然我手上染滿鮮血,但我依然睡得很安穩。因為「他們」已經不是人了,吃人的,已經不能再稱為人了!失去理智、泯滅人性的「他們」,只能墮落成兇殘的野獸,為禍人間。為了守護家人、朋友,我是問心無愧,雖死而無悔!
回到家中,哥哥告訴我他在將軍澳堆填區見到活死人──「他們」,我心中頓時一寒,知道事情大條了!事情絕對不是警方所說的那麼簡單。我馬上撥號給小茵,告訴她我和哥哥的經歷,她和家人都要小心,遇上活死人要立刻遠離活死人。家人去了旅行,家中只有我和哥哥,倒也沒有甚麼需要擔心。然後,我便倒頭大睡。
睡至翌日傍晚才醒來。我撥號給其他人,叫他們來我家開緊急會議,而小麗則不願意過來,我也不勉強她,只是提醒她要小心。我向他們訴說事情的嚴重性,我們必須把自己武裝起來。




我老爸是裝修工人,身為兼職裝修工人的我在他的工具箱取出兩把半米長的鎚子,使用起來挺順手的,我想,我的臂力應該足以揮舞雙鎚,敲爆活死人的頭顱。
國立是一個滿身肌肉的拳手,他的家人已移民澳洲。他在拳館學習拳擊已經有四年了,還擁有教練牌照。他對自己的徒手格鬥技非常有信心,基本上,他活脫脫就是一個人型殺人機器。他自信只要套上家中的鐵蓮花,便能一撃把活死人打得扒在地上,不能再站起來。我擔心他徒手與活死人的頭部接觸有危險,所以從工具箱拿出一雙鋼絲手套給他。這樣,即使他只用雙拳,也不怕受感染。
陳倫家中是開燒味店的,他說家中有重五公斤後備的豬肉刀,他會拿來自衛。而他自小天生力氣過人,對他來說,用豬肉刀砍豬骨跟切豆腐沒二樣。我相信拿來砍活死人,效果也是一樣。
無賴的父母去了美國公幹,他一家有打高爾夫球的習慣,他家中有一套的高爾夫球桿,可以分一根給貧窮的超人。球技純熟的無賴,應該可以用球桿把活死人的頭當作高爾夫球打飛。
身為宅男的超人,身體孱弱,除了打手槍外,沒有擅長的運動,看來只有自求多福了。我建議他多鍛練身子,盡快擁有一技之長,正所謂「亡羊補牢,未為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