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獸派愛情小說》之 (2)《北極光與不能逃避的現實》: 40. 絕唱

其實我有懷疑過亞貓，他是不是EJK派來試探我的細作呢？
 
再想清楚，難道去探病也不行？大不了說我濫用公司的汽車而已，罪不至死的。而且，探病也可以說成是慈善活動，絕對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最重要的還是小心說話。
 
我們去到老闆那裡已經是黃昏時分。
 
原來亞貓早就約了在老闆家樓下的花園等，就算我不來，他也會來看老闆的。亞貓扶著我沿著小徑走到花園深處，那裡有一個噴水池。一個瘦弱的老人撐著拐杖坐在噴水池邊發呆。那老人像一棵枯萎了的老樹，黑黃的皮膚上佈滿皺紋，帽子下相信只有光禿禿的腦殼，雙目無神，氣若游絲。
 


我和亞貓走到噴水池前跟他打招呼：「老闆。」
 
「哦⋯⋯來了⋯⋯坐，坐。」
 
亞貓和我與老闆並排坐在水池邊，大家沉默了好一會兒。本來我想說「最近好嗎？」，但馬上又覺得這是100%廢話，他現在的狀況怎麼會好。
 
這時橙紅色的夕陽十分漂亮，可是映照在我們這三個有口難言的男人身上，感覺怪怪的。
 
終於老闆打破僵局，他開始用沙啞的嗓音哼著歌：「斜陽裡，氣魄更壯⋯⋯斜陽落下，心中不必驚慌⋯⋯」



是羅文的《錦繡前程》⋯⋯

然後他輕嘆一聲：「唉⋯⋯你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什麼都幫不了⋯⋯」
 
老闆以前那種囂張跋扈的架子已經成為歷史，如今他吐出每一個字，都很費勁。
 
「沒事，我快出院了⋯⋯」
 
「我比你大十多年吧⋯⋯」
 


「嗯⋯⋯差不多。」
 
「你看⋯⋯我現在的模樣，像個老伯伯吧⋯⋯」
 
「別想太多，專心養病吧⋯⋯把病治好以後，我們在海灘搞一個裸體盛宴，好不好？」
 
亞貓也說：「記得算我一份喔！」
 
談到這種話題，我們三個都有默契地苦笑，我們都清楚知道過往那種風光的日子經已一去不復返。
 
「唉⋯⋯我的時代⋯⋯沒了⋯⋯OJ，以後是你的時代了⋯⋯聽我說⋯⋯也許⋯⋯亞力講得對⋯⋯記得要堅守底線⋯⋯」
 
又多一個人跟我講底線！而且是我認識的人當中最無原則，最沒有底線的那個人⋯⋯
 
老闆說的亞力，是指力哥，以往他和老闆經常意見不合。


 
「呵呵⋯⋯老闆，我跟你說，你最討厭的力哥剛才被EJK的警衛抬走了！是幾個人一起把他抬起來扔出去！」
 
「是嗎？好啊⋯⋯我是說⋯⋯亞力⋯⋯幹得好啊！」
 
我們三個人再次苦笑⋯⋯
 
這時，有幾個黑衣人通過小徑往我們這邊走。帶頭的是一個胖胖的牧師，戴著有點礙眼的假髮。
 
那胖牧師滿臉笑容，走過來跟我說：「弟兄，你是『單挑哥』吧？幸會，幸會，難得有緣相會，一起拍張照好嗎？」
 
「嗯⋯⋯你認錯人了。」
 
「沒關係，就拍張照唄。」
 


不光是他認得我，我也認得他，他就是胖和尚！作為Chief Charity Officer，我現在不比他好到那裡。或者將來我們還有合作機會呢。那一剎，我差一點就答應他一起拍照，幸好最後關頭還是懸崖勒馬，我有我的底線啊！
 
攻擊是最好的防禦。
 
「哦，我記得了，大師，是你啊！」
 
「施主⋯⋯不，弟兄，你認錯人了吧。」
 
「你轉行了，還是打兩份工呢？」
 
「你認錯人了。」
 
「我認得你戴的名錶呢。」
 
「嗯⋯⋯呵呵，實不相瞞，近年寺廟越開越多，競爭越來越大，分紅越來越少⋯⋯」


 
老闆焦急地插入說：「牧師⋯⋯可以開始了吧。」
 
胖牧師多得老闆給他解困。他跟他的夥伴和老闆手牽手圍成一圈，閉上眼，口中念念有詞。老闆從來對任何信仰都嗤之以鼻，恐怕現在他已經到了藥石亂投的地步。
 
亞貓輕聲說：「走吧。」
 
過往老闆和我的相處是一種寄生蟲和宿主的關係，我倆同時是寄生蟲，也是宿主。當然他作為寄生蟲的時間比我多，沒關係，反正是各取所需。這個黃昏是我和老闆之間最沒有利益瓜葛的一段時光。
 
夕陽無限好，
只是近黃昏。
 
後記：
當天晚上，胖和尚⋯⋯不，應該是胖牧師，從遠處拍到我跟老闆在一起的合照放在網上流傳，標題是：「『單挑哥』行公義，好憐憫，存謙卑的心，與你的神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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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前程》羅文－ https://youtu.be/SRwQQaumKDY
《俺たちの旅》中村雅俊 － https://youtu.be/N-lDWsGTyg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