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第一輪的時候,瓶口轉到了陳曉峰。
 
「Truth。」他毫不思索的回答。
 
「現在有女朋友嗎?」黃子恆問道。這麼多年沒有見,只能問一些沒有營養的問題。
 
「沒有啦,現在公司的生意十分忙,很難才能抽空到三天呀,如果我和明仔不是這麼老友,我也不會來。三天不在公司,可能會損失幾十萬呢。」他說話時總會運用誇張手法來強調自己有多風光。
 




當年選學生會的時候,他也說自己獲的了高中的學生支持,最後不也是輸了給李泓道。
 
范子建不懷好意的笑說:「那麼你可以考慮一下你的秘書。」
 
「我對五十歲的老女人可沒甚麼興趣。」陳曉峰攤開雙手無奈的說。
 
然後輪到陳曉峰轉動瓶子,第二輪指向了梁其偉。
 
范子建問道:「對了,你現在還是那個女朋友嗎?」他指的是那個由中學時期已經拍拖的女生,我也記不起她的名字了。只記得她的樣貌不是十分特別,鄰家女孩這詞十分適合形容她。
 




「很早已經不是了,大概是剛剛大學畢業的時候就已經分手了。」梁其偉說。
 
「為甚麼?」我問。這引起我的興趣了,那時候我還想他們會結婚呢。
 
「Truth or dare不是只問一題問題嗎?」梁其偉準備轉動瓶子。
 
「別這樣婆媽,不是說這是為了更新近況嗎?」雖然我們十人是最老友的舊同學,但畢業之後見得愈來愈少。三個月見一次,變成一年見一次,漸漸便沒有再聯絡,直至岑朗逸送來了紅色炸彈。
 
「好吧好吧。」梁其偉妥協了。「畢業之後我進了四大其中一間工作,你知啦,兩年之內要考得會計師牌照,那時我每晚都要加班至至少十二時,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她。」
 




「所以簡單點來說,是come on James?」李泓道奸笑著說。
 
「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她傳了個短訊給我,說不如我們算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她連Facebook也unfriend了我。」梁其偉攤一攤雙手。
 
楊進也笑了出來,說:「放棄你也正常,當初她真的不知為甚麼會選你。」
 
梁其偉輕輕的打了楊進一下,說了句粗口,然後轉動瓶子。此時風不斷刮在窗子,發出頗大的聲音,看來的士司機的話是真的。
 
瓶子再次停了下來,瓶口指向黃子恆。
 
區浩鈞擦了擦鼻子,問:「對了,為甚麼十年前開始你會愈來愈少出現在舊同學聚會?」
 
唉。區浩鈞真的總是說些不適合的話。一來我們本身很少有聚會,二來那時章思明自殺的衝擊,對一群只有十八、九歲的小子們來說,真的很大打擊。不想見到大家觸景傷情,也是人之常情啦,大概聚會愈來愈少也是這個原因。
 
黃子恆似乎想不到怎樣回答,許榮泉便幫他一把:「你問這條問題叫人怎答?」矛頭真指區浩鈞。




 
黃子恆說:「那時明仔⋯⋯自殺了,老實說我也很內疚。所以⋯⋯我也不知道,總之不想看見你們就想起他吧。」
 
又提及起章思明,區浩鈞真的很擅長把氣氛推至不能更奇怪。梁其偉唯有打圓場說:「算了,過去就讓它過去,不要再討論了。」
 
和章思明十分熟諗的陳曉峰卻持相反意見,說:「我反而認為我們應該百無禁忌的討論,畢竟這次聚會,一半的原因也是為了悼念他,另一半才是聚舊吧。」
 
來這裡之前,我也想過到底應不應該討論那單自殺案。我也說了,章思明的自殺對我有著十分大的衝擊,第一次感覺到死亡是這麼近,所以十年前那幾天所發生的事,仍然瀝瀝在目⋯⋯
 
十年前的今天,我們一行十一人來到這裡。那時候,章思明已經變得沈默寡言。唯一家庭經濟之柱患上絕症,而自己的公開試又考的一塌糊塗,真的會有很強的自卑感。
 
第一天的時候,我完全沒有見過他笑。由動身到小島開始,至到沙灘玩排球、踢足球、到晚餐、到MC Killer,也沒有露出那怕一點的笑容。
 
然後,那天晚上至清晨的時間,他一個人溜了出去,大概是跳海了。剩下的,只有他的行李、一對沾滿泥巴的鞋。我想他大概是三時以後才溜出去,因為一、兩點的時候下了一場雨,走過樹林不免沾滿泥巴。
 




對了,留下的還有放在房內桌上的一封遺書。其實我和區浩鈞一樣,記得那封遺書的一字一句⋯⋯
 
下一輪的瓶口指向許榮泉。
 
同樣地,問題又回到了愛情現況,看來大家不打算問工作狀況,我也鬆了一口氣。
 
「現在的女朋友是在工作時認識的,很漂亮的。」許榮泉一臉幸福的說。
 
「圖呢?你不是想純文字討論吧?」岑朗逸笑著說。
 
「對呀,沒有圖你說她是仙女也行。」楊進也催促他拿出照片。
 
許榮泉拿出儲存在電話中的照片給我們看。
 
「真的還可以!」范子建雙眼發光的說。




 
「嘩!應該怎麼說呢⋯⋯不是我的類型啦。」我看著照片面有難色的說。
 
岑朗逸眨眨眼睛,說:「這代表她很漂亮。」全部人笑了出來。
 
我的審美老是被人垢病。總之我認為漂亮的,大家都一致認為很醜,至於我認為不行的,他們都總是說是女神。我想是他們的眼睛有問題吧。
 
怎樣也好,氣氛好像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