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多日的努力,我跟同事們終於完成了那多得嚇人的工作量。客戶很滿意我們的效率,老闆也自然笑逐顏開,不單包了我們好幾天的下午茶,更讓同事們於未來一個月完成工作後就可以提早下班。
 
  於星期五放工後我們決定到酒吧慶祝一番。幾杯下肚後大家特別盡興,離開時有幾位同事已經要靠人扶住才勉強站得起來。我看時間尚早,便打了通電話到我以往常去的那間酒吧。接線的人一聽便認得出我的聲音,我問了一下今晚一個人去方便與否。她說訂位也不算多,然後識趣的留了一個吧枱的位置給我。
 
  打開酒吧的門,燈光依舊有點昏暗。酒吧的老闆一看到我便打了聲招呼,我也對他微笑一下,說了聲好久不見。我坐下來點了杯Stinge,只見老闆放下了剛剛拿上手的薄荷葉。
 
  「還是不想點mojito嗎?」
  「她出意外後就再沒點過,你知道的。」
  「聽說你找到新的女朋友,還以為你已經放下了。」
  「你怎知道的?」


  「你要知道你有好幾個朋友也是我這裡的客人。」他在吧枱上放下了那杯Stinge。
  「其實現在我的還在想,到底這段戀情的開始是否合時。」
  「她是好女孩是吧。」
  「你聽他們說的?」
  「不。只是能讓你動心的,總是本性善良的那種人。」
  「我就說,你比我還更了解我自己。」
  「每天在酒吧裡,不自覺就學會觀人於微。」老闆放下了手上的工作望著我。「遇到好女孩就珍惜吧。」
  「所以我很珍惜每一個我愛的人。」
  「結果都放不下,再這樣下去你早晚會對愛情感到恐懼。」
  「恐懼愛情嗎。。。」


  「每愛多一個人,你就多一個人在你的心裡。舊的清不掉,新的也就沒空間。你想好好對女朋友,但舊的那個卻揮之不去,所以才這樣苦惱吧。」
  「你比我當心理醫生的朋友還利害。」
  「就說了我看人是很準的。」
  「如果你能替我解決這個難題就好了。」
  
  我望著那杯Stinge,然後一口氣的喝掉一杯。
 
  「再來一杯。」
  「這是睡前酒,應該慢慢喝。」老闆拿起我的杯子,然後轉身再為我沖調一杯新的。「mojito、Stinge、威士忌,全部都不是香港年輕人會點的酒。單單是因為你點的酒,就足以讓我能記住你。」
  「也許是我心境已經老了。」


  「不是老,只是你不願意表達自己的內心。」
  「表達了又怎樣?」
  「你是山羊的?」老闆放下了一杯新的Stinge。
  「對。」
  「這也難怪。」他擦著面前的一堆的威士忌杯。「在愛情裡總是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重。」
  「你對星座有研究嗎?」
  「沒有,聽客人說的。」他望了望我。「但現在我覺得他一點也沒錯。」
  「誰叫我是男人。」
  「男人也會有軟弱的一面。」
  「但永遠不但顯露出來。」
  「如果你真的能一直支撐下去當然沒所謂。」
  「哈,你對。」我苦笑了一聲。「我不行。我知道。」
  「所以當你遇到一個你能在她面前放聲痛哭的人,你自然不想放手。你有多信任她,多愛著她,我明白。」
  「。。。」我喝了一口Stinge沒有答話。
  「伊敏就是這個人對吧。」


  「嗯。」
  「現在的女朋友呢?」
  「也許都是,但我還沒有在她面前哭過。」我呆望著杯子。「我不配。」
  「也許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擦好了最後一隻。「你想全心愛護女朋友,但同樣你的女朋友也想這樣愛著你。你一直覺得自己不配,拒絕了她的好意,其實不也是在傷害她嗎?」
  「在她面前,我有做好男朋友的身份。」
  「女人是感情動物,她們感覺到的。」
  「我理性上知道要改變這狀況,但感性上總是踏不出這一步。」
  「這只是讓自己原地踏步的借口而已。」
  「你可以不要這麼直接嗎?」我嘆了口氣,老闆說的這句都讓我無言以對。
  「可以啊,反正心煩的人不是我。」老闆停頓了一下,然後又問了我一個問題。「你喜歡現在的女朋友嗎?」
  「當然喜歡她才會跟她一起吧。」
  「喜歡她的什麼?」
  「剛開始是覺得她有著伊敏的影子,但慢慢卻發現她有著自己的吸引之處。」
  「都是那種內在美比外在美更吸引的類型吧。」
  「她外表也不錯啦。」我笑了笑,喝掉半杯Stinge。


  「伊敏也是我這裡的熟客。雖然脾氣差了點,但骨子裡還是個好女孩。失去這樣的女孩每個人都會傷心,特別你是她的男朋友。可是當大家都放下了,就只有你一個泥足深陷,伊敏知道了她也不會好過。而且能遇到自己喜歡的好女孩就該珍惜,這是你自己說的。」
  「也許你說得對吧。」我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同時享受著冰塊撞擊時的聲音。「今晚果然是應該到你這裡來。或者我早就應該來了。」
  「我這裡是酒吧,不是深夜食堂。我也不想看到我的客人每次到來都是一臉愁容。」老闆收起我還未喝完的Stinge,奉上了一杯mojito。「我希望來這裡的客人都是因為喜歡我調的酒,而不是用酒來買醉。就像是以往你來的那樣子。」
  「知道了老闆。」我在飲管中喝著久違的mojito,那種微酸的感覺實在令人回味。不過也許是之前跟同事們已經先喝了幾杯的關係,我發現自己不應該再喝下去了。」
  「醉了嗎?比平常快。」
  「來之前喝了幾杯。不過還是可以好好的喝完這杯mojito。」
  「什麼時候帶你新的女朋友來這裡?」
  「我會的。」我想起了恩婷的面容。「也許該要跟她分享這間酒吧了。」
  「我很期待。」
 
  就在這個時候,酒吧角落裡突然傳來了陣陣玻璃瓶的敲擊聲。原來是有幾個外國男子在醉酒鬧事。老闆第一時間就過去看過究竟,而我也跟在他身後看看有沒有什麼的可以幫忙。只見那幾個外國遊客已經喝得滿臉通紅,而旁邊枱坐著一位女孩坐在位子上動也不動。我正想去拉起那位女孩到遠一點的地方,突然間其中一個遊客又抓起啤酒瓶。老闆走去阻止那位遊客,混亂中啤酒瓶往女孩的位置飛過去。由於那個女孩仍然坐著,我馬上彎腰抱著女孩護著她的身體,而啤酒瓶則正正擊中了我的後腦。往後我再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因為我就這樣失去知覺,倒在地板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開始恢復了意識。但由於醉意加上剛剛被啤酒瓶的一下重擊,我仍然覺得天旋地轉,可是我卻感覺到我是睡在床上而不是酒吧的地板。
 
  「你醒了嗎?」有一把女生的聲音傳到我的耳中。


  「是恩婷嗎。。。你怎會在這,我在那?」我掙扎著想起來。
  「別亂動。」她馬上走了過來,要我好好躺下來。
  「我的頭好暈。」
  「要喝點水嗎?」
  「嗯。」
 
  不久之後,我感到那柔軟的嘴唇貼了上來,她就這樣直接的喂著我喝水。當水都喝完之後,她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我也順勢的抱著了她。頭暈的我沒有掙開雙眼,我只是這樣靜靜的感受著她的體溫。反而是她的舌頭先伸了出來。
 
  「好好休息一下吧,之後都交給我」,這是這一晚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