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鋼琴的餘韻結束後,帳幕外響起一陣掌聲,我隨隨地關上琴蓋,重新播放CD。
 
「覺得點?」我輕按螢幕,將信息傳給MK琳。
 
「哈,一般般啦,都算好過上次既,70分。」她回覆。
 
對話框的上方再次由「online」變為「typing...」,正在等待MK琳的同時,whatsapp的另一邊廂傳來了嘉欣的信息。
 
 「浩仔,多謝你送呢首歌比我,我好鍾意。」平日連表情符號都不用的嘉欣竟然多送了我一個心心眼。
 


「傻豬黎,你開心就得啦。」反正不做都做了,不如一雞兩味,有殺錯無放過。
 
嘉欣:「不過你下次應該拉開個幕先彈!」
 
我:「刪幕先夠神秘感呀嘛。」
 
嘉欣:「但咩都遮住曬既話,其他人咪唔知我男朋友有幾叻。」
 
我:「唔得架,我咁型,班狂蜂浪蝶一定會纏住我。」
 


嘉欣:「哈哈,咁我幫你趕走佢地!」
 
一番打情罵俏後,我沒有回覆MK琳,反正接着便去要找她。於是,我直接將電話放進褲袋,準備回到禮堂。
 
此時,犀牛突然從後門衝了進來,捉着我的手臂:「浩J,大獲啦!」
 
「點啊牛哥…」我從來沒想過祥林嫂的人格可以存在於男人身上。
 
他:「岩先有幾個MK仔接近雅琳姐…」
 


我:「喂大佬啊,好正常啦下話,大家黎ball唔係排骨架!」
 
他:「咁我應該點做…」
 
我不耐煩地挨向鋼琴,說:「主動去邀佢跳舞lo…咁都要教?」

他:「我唔敢…」
 
我:「唉,你真係麻鬼煩…等陣我出去幫你問下佢啦。」
 
他:「你話架!你咪唔記得自己應承過我追雅琳姐啊。」
 
我打了個呵欠,無奈地說:「得啦,牛哥…」
 
我承認自己在各方面都是一個頗為幸運的人,可是凡事皆有例外,上天選擇在今天背棄了我。


 
抬頭,我發現前方半張的木門上有一道人影。
 
仆街!
 
我推開犀牛,快步走過去,黑影亦同時離開,消失於我的眼簾下。
 
那道紫色的背影離我不遠,一直前進,我緊隨其後,不敢快步趕上。
 
直到我們走出校門,連保安大叔也詫異地看着我倆,我才叫喊:「喂!」
 
她沒反應,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我忍耐不住,衝上去捉住她的手腕,她回身瞪着我,眼神充斥着失望與悲憤。
 


「你聽我解釋先…」想不到,這句tvb經典的分手對白竟然會套在我的身上。
 
雖然我們名義上不是戀人,實際上我們很清楚彼此的關係曾經踏足愛情的領域,即使她嘗試抽身,充其量也只是從小小的土地上挪開了半步…
 
「無咩好解釋,我聽得好清楚。」她掙脫我的手,兩眼直直地瞪着我。
 
「唔係好似佢講咁架…」
 
「唔係?你意思係犀牛講大話?」
 
「我…」口齒伶俐的我少有地語塞。
 
「梁永浩,好坦白講,我好鍾意你。我知道你有嘉欣,我都知自己既地位永遠比唔上佢,所以我從來都無希望過可以同你一齊…我只係想繼續企響你身邊,睇住你幸福,睇住你笑,咁就已經好足夠。但估唔到你幫其他人追我….」
 
死寂的空氣令我不能呼吸,我想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可是手腳像被冷風凝固了般動彈不得。


 
她的眼眶發紅,咬着嘴唇,雙膊微微震抖,此時我才留意到她手上拿着一條黑色的頸巾。
 
「其實我都好鍾意你…我講真架…」我嘗試挽救。
 
「咁點解你要幫佢溝我?」她的語氣異常冷靜,每個字都像一支支冷箭,穿透我的全身。
 
「我以為咁樣會令我地三個好過d..」
 
「所以你覺得自己好偉大,係咪。」
 
「我唔係咁既意思..」
 
「咁係點?其實講到尾你根本想我走,我走左,呢個咪係你口中最好既結局囖,你知唔知道自己好自私…」
 


她發出幾聲乾笑,失望地低下頭,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如此落魄的表情。
 
我沒有回話,天偏偏在此時降下毛毛細雨,
 
她的雙眼像失去了瞳孔般呆呆地望着我,我的胸口似是綁了一個沉甸的結,不敢與她對視。
 
她慢慢地走上前,我壓制着退後的慾望,勉強站穩腳。
 
然後,她雙手展開黑色頸巾,手執兩端,圈住我的頸,將彼此的距離拉近。
 
「點都好….Merry christmas。」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我吸了口氣,重重的內疚感將我逼得說不出半句話。

一雙美瞳凝視着我,突然,她用力地吻向我的嘴唇。我有點反應不及,遲遲才張開嘴巴,配合她的熱吻。
 
吻着吻着,她突然張開嘴咬了一口我的嘴唇,然後輕輕將我推開。
 
我的喉嚨間還滲透着出血的味道,她隨隨地用手臂往嘴唇上拭了一把。
 
「梁永浩,我好憎你。」這句話直到現在還印在我的腦海。
 
潔白的眼角下滑落一顆晶瑩的水珠,分不清雨或淚,她默默地轉身,任由微雨灑上自己的身體,慢慢離開,留給我的只有一道孤單的背影和被雨水沾得半濕的頸巾。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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