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我嘗試說服自己,她只是發點小脾氣,早晚會回家,只要花點心思就可以把她輕鬆地哄回來。
 
於是,我像傻子般呆站原地,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雨水滴濕我的雙眼,令她的身影變得朦朧,遠去,最後沒落於街角。
 
其實這段關係早就該畫上句號,只是我的優柔寡斷令關係的終點推後。
 
可是延遲不等於永遠,要來的終要面對。有時候,選擇放手,不追逐,或許是將傷害減至最低的做法。
 
那晚以後,她像灰姑娘般徹底消失,頸巾取代了玻璃鞋成為離別的紀念品。
 


沒錯,她搬走了。
 
並不是那種小孩鬧離家出走的程度,而是連同床頭公仔,攬枕,內衣褲等等所有帶着她氣息的物件都不見踪影。
 
我走進妹妹的房間,將自己的床單,枕頭從櫃子中拿出來。
 
它們終於可以回歸原位,我亦重掌房間的主權,不用再彎着腰睡沙發,可是我卻沒有為此感到半點興奮。
 
莉莉絲和妹妹猜到某些事情發生,也沒有多言,只是平靜地安慰幾句,但這已經足夠了。
 


拖着疲累的軀體攤上熟悉又陌生的床,我收到嘉欣的電話。
 
她:「浩仔,你訓左未?」
 
我:「做咩事?」
 
她:「無,我想提下你早d沖涼咋嘛,岩先見你全身都濕曬咁…」
 
「喔…犀牛唔識點搭車去搵人,我送佢去巴士站姐。」我說了個善意的謊言。
 


她擔心地說:「咁大頭蝦都有,下次要問萍嬸(保安)借把遮呀嘛,淋雨好易病親架。」

我:「d愛情小說夠落雨啦,又唔見男主同女主有病。」
 
她:「小說同現實都唔一樣。」
 
我:「OK…」
 
她:「唔准訓sofa,快d起身沖涼!」
 
我:「但我好眼訓…」
 
她:「唔得呀,宜家去!」
 
我無奈地離開床,一隻手繼續提着電話,另一隻手在衣櫃裡拿出睡衣和毛巾。


 
她:「係啦,不如過幾日搵埋雅琳出黎一齊食餐飯好唔好?」
 
我頓了一下,沒有回應。
 
她:「浩仔?」
 
我:「佢…嗯….唔洗啦…」
 
她:「下,但我記得之前去disney個陣佢話過聖誕之後要食放題wo。」
 
我:「有咩…」
 
她:「嗯,佢仲話你平時成日玩佢,所以呢餐一定要你請,你無得走數架,哈哈。」
 


「哈..」我乾笑幾聲,鼻尖有點酸酸的感覺。
 
她笑說:「知驚就以後對人地好d啦,除左我之外,我批准你哄佢,不過唔比有第三個架!」
 
我閉上眼,短促而無力地吸一口氣,然後抬高頭,不讓眼睛的淚水流下。
 
過了一陣,她繼續說:「浩仔?」
 
「我有眼訓,想沖涼先。我愛你。」我關上電話,走進浴室。

那頓所謂的放題自然吃不成,被我用練球做借口推卻了。
 
開學後,王雅琳也沒有再出現於課室角落上的位置。
 
班主任卡比獸沒有說她離開的原因,於是我向大家撒了個謊,告訴他們王雅琳要出國讀書,短時內不會再回來。


 
剛開始時,大家還沒適應,對她思念依舊。
 
可是,隨着時間分秒流逝,大家對她的記掛日益減少,對她的稱呼由雅琳姐變成MK琳再到王雅琳,然後,就沒有人再提過她的名字了。
 
除了嘉欣和犀牛經常會向我問她的近況外,其他人已經習慣了沒有她的日子,繼續過活。
 
一月又一月的過去,我偶爾會想,到底她是離開了?還是躲在某個暗角偷看我?
 
我期待她從某處跳出來,猛拍一下我的腦袋,然後罵:「死矮仔!玩9我呀拿,今碗罰你洗碗!」
 
眨了眨眼,那團泡影頓時破滅,眼前的只是電腦屏幕和堆積如山的書本。
 
接着,我會拿出掛在檯燈旁的黑色頸巾圍在脖子上吸一吸,欺騙自己那裡尚有她殘存的氣息。這樣做,即使她的樣貌模糊了,我仍能記住她的味道,感覺。
 


之後幾個月發生的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印象最深的只有以下幾件。
 
學界亞軍(輸左比班鬼仔)。幸運地在Music contest得獎。瞞住嘉欣搭上了兩個師妹,差點上了一個畢了業的師姐。期中考名次上升了二十名。為了中文學會的活動如期進行。跟嘉欣一起漏夜在canteen打報告,整紙板。陸運會跑接力。
 
不知不覺去到暑假,為了賺點外快,我瞞着嘉欣做了幾天part time。
 
那是一間舊區的小書店,人流不多,勝在夠清靜空閒,偶爾聽聽老闆娘發牢騷,看看書,一天便過去了。
 
然而,有一天,那個人卻我毫無先兆的出現在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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