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步進邛崍
飛機在成都降落,吳太元早就安排了汽車在機場等候。
那是一輛殘舊的小貨車,泊在機場不遠處的停車場中。就在這短短幾分鐘的路,我已感到被幾個人跟蹤。
上了車就問吳太元:「有甚麼人會跟蹤我們?」
吳太元道:「其他道觀的道士,都想探得我家祖傳之秘,路上還有不少人偷窺,我也習慣了。」
汽車向西南走,去到邛崍市。
車子進入山區前,都在邛崍市補給,我們也在油站買油買水。吳太元打個電話,問吳老太有沒有東西要買,我趁機到附近便利店買一些食品。吳老太即是吳太元的母親,此時與傭人在家。
才一出店,就感覺到兩個人靠過來。左方的人向我撞了一下,把我撞向右邊的人身上。這種偷竊技巧,我雖然不會,但也不是不懂防避。
就在右邊那人伸手進袋時,我彈一彈他的手腕,令他的手短暫發麻,沒有力偷東西。那人一臉驚駭的望住我,左邊的的最初還以為成功,等他看到同黨手上空無一物,也呆了一呆。
偷的不成,搶的接來。我才回車子旁邊,忽然有人衝過來,一手搶去我在車上的工具箱。不要看這個箱外貌和一般行李箱一樣,其實很重,這個人一手拿起,竟幾乎失去平衡跌倒。




我跑過去,一腳踏在那人的小腿上,逼他單腳跪下,然後再奪回工具箱。
司機向我舉起大姆指,吳太元則拍手叫好。
「喂,你們也不看緊一點,怎麼四處都是小偷?」對於他們這種站在一旁吃花生看戲的行為,我真的沒好氣。
司機向吳太元指了一指:「有人覺得這小子滿身是寶,所以總有人想偷上一偷,不過好像不怎麼好運。」
「是一直走背運,」吳太元說,「這幾年一百多人來偷東西,都是無功而還,知道為甚麼?我根本不帶錢出來。」
也就是說自己是個窮光蛋吧。我想。

汽車向西走進入山區,一口氣駛過幾條村,這時已過了兩三小時。在村裡吃過飯,又再駛兩三小時,才到一所道觀。
那裡已不是邛郲市,而是進入雅安市的管轄範圍的山區內。
黃昏已近,陽光照得道觀的矮牆金光閃閃。




「我們要在道觀休息一晚,明天中午前就到達。」進入道觀,吳太元心情輕鬆:「道觀內全都是自己人,很安全不用怕。」
幾個道僮來幫手,把行李搬到客房去,幾個道士就在飯廳準備晚飯。道觀的齋菜都是山中野菜,吃起來頗清甜。
飯後,老道長召集幾個道士,與我們談話。
「李先生是修道人吧?」道長問,「我看到你身上泛起了藍光。」
道長說這句話,令所有人一陣哄動。只有修行有成果的人,才能看得到別人身上的光芒,別說是一般道士,就連我自己也看不到其他人泛起光芒。
我立時謙虛地點點頭:「有學過幾年。」
道長「唉」的一聲感嘆:「這年頭,學道有成的人不多了。『凝神守一』四個字,真是知易行難。」
他指一指其他道士:「他們也在這裡修行了幾年,但就沒辦法達到你的境界。」
我皺一皺眉:「為甚麼呢?這裡環境清幽,應該沒有騷擾,是個很的修道場所。」
他道:「修道不是『修環境』,更重要的是『修心』。若果你正心修練,大城市中也能有成果。」他頓一頓道:「你們幾個,心中的『念』在動,沒法子靜下來,所以修行無進境。」




一個道士揚一揚眉:「師父你說我們心動,但李先生居住的那個城市,時時刻刻都有金錢、物質的誘惑,是不是一概不追求就是無慾?這樣如何在城市中生存呢?」
這個問題十分難答,我和道長沉默了一會。道長望向我,示意我回答這條問題。
我揮一揮手,好讓思緒整理一下:「不是無慾無求,而是不會令慾望成為執念。舉個例子,我要生存必定要賺錢,但賺錢生活是一回事,立志賺錢、以賺錢為目的是另一回事。」
那道士似有覺悟,自然擊掌一下:「那就是說,若以追求功名為目的,就很容易分心,不能專心修道了?」
我點了點頭:「對了,你做得好,人家給你一些名利,這是一回事。但若果你為了功名而去做某些原本不會做的事,那就不是『正心』,就自然無進步甚至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