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祝過後已是夜深,我一拐一拐的回到家,發現燈光還是半掩著。我推門進去,看見媽坐在大廳,瑟縮的坐在一旁,身體背對著我。 

「阿媽,仲未訓嘅?」我感覺到氣氛有點奇怪。 

「係呀,你都咁夜?點呀今日比賽和咗波喎。」阿媽沒有轉個臉,依然是背對著我說。 

「妳又知?」 

「我有睇新聞嘛…你隻腳點呀?」 





「我隻腳?新聞都有講咩?」 

「佢話你傷出嘛,電視仲見到你個樣。」 

「冇事,軍醫睇完好好多,自己都可以行到返嚟。」 

「冇事就好,快去沖涼休息,聽日去我中醫館到搵人幫你睇睇啦。」 

跟阿媽交談了這麼久,她還是一直背著我。我覺得奇怪了,走到阿媽的身後拍拍她說: 





「阿媽,發生咩事?」 

阿媽沒有回答我,我感覺到她深呼吸了幾秒,然後慢慢向我轉過頭來。我看到她的手指上有一度包紮好了的傷口,臉上全都是眼淚。 

「媽,發生咩事?」我大驚,連忙向媽問道。媽把我的動作止住,做了一個表情看看房內,意思是不要給阿爸聽到。 

「做咩事?」我輕聲再問 

「我見報新聞話你地球隊拎到一分好開心,咪諗住叫你阿爸睇下。點知唔睇好地地,一睇就睇到你受傷傷出嘅鏡頭。你阿爸唔知發咩癲,又話踢波有咩好,又話一陣行唔到邊個照顧你,最後仲發我脾氣。 





佢推咗隻玻璃杯落地下就返咗入房,我執玻璃時唔小心自己整傷咗,我都唔知點解佢會咁…我叫佢不如做返工,佢就好大聲問我係咪覺得佢而家係個廢人…嗚…」阿媽哭也不敢大聲,就這樣靠著我輕聲的嗚咽著。
我覺得事情已經有點嚴重,從前簡簡單單的一件小事,現在已經隨時可以變成一件山洪暴發的大事。我跟大哥都常不在家,最後默默承受著的就只剩下阿媽。 

我把阿媽安頓在我的房間,因為大家都害怕阿爸的脾氣會惡化到一個什麼地步。 

入睡之前,我收到軍醫真頁的電話。 

「阿純呀,今日你左腳嗰度,如果仲有痛就去球會個專用跌打師父到自己睇睇佢,你自己畀咗錢先,拎返張單返嚟就可以拎返錢。」 

「我知道呀,不過之前我睇嗰次嘅錢都未有。」 

「嗰度我追緊喇,你自己痛就記得睇呀,其實我覺得真係太痛就最好去醫院,穩陣好多。」 

「好,再見。」 





掛線後,睡在房間地板上的我,感覺好糾結。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運動員,就算我的足球生涯還沒有見得太精彩,但職業球員要做的事,我一直都沒有少做。我有留意自己的飲食,有節制自己的生活習慣,每次練習也是全力以卦,我自問對得起我職業球員這個身份。 

但我身為一個職業足球員,一雙腳就是我的生命,是我的覓食工具,也是球會的資產。但為什麼我身處的球會,會對這等事情這麼忽視?醫療裝備永遠不夠,就算是真頁也不是一個專業的醫療人員,他只不過是一個稍稍讀過一點點醫療課程,便被拉雜成軍來當一名醫療人員的球會員工。 

香港的運動員永遠都是這個待遇,你有名氣有成績的話當然沐浴在天堂一般。但如果你只是一個堅守自己位置,想為香港運動壇出一分力的人,那可不好意思,香港的運動環境,不一定可以給你足夠的空間讓你長大成人。 

所以我們要到麥花臣踢些業餘賽事賺外快,也是忍受著業餘的醫療設備一直在我們這些職業球員的世界內充斥著。 

我開始想,職業足球員這一條路,我是不是還要一直的守下去? 

還有阿爸的事,這兩個問題一直的困擾著我直到天亮。睡前,我下了一個決定,不能再讓家裡這樣一直的吵下去。 

起床後,我立即拿出電話找墨。她的社福中心應該有一些輔導退休人士情緒的方法,阿爸受不受落也好,總得要先找找方法。 





誰知道,我發出訊息的一刻,墨也剛好找我。 

「阿純,我有事要你幫忙。」 
「阿墨,我有事要妳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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