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墨的手機一個來電之後,我看見墨接聽那個電話後一臉的不悅。 

「我同朋友食緊飯,再講。」 

墨掛線,沒有說話。 

「冇事嘛?」我試圖作出慰問。 

「冇事,我阿哥嚟,之前同佢嘈咗兩句。」 





「慢慢傾啦,一家人唔好傷和氣。」 

「同佢冇和氣好傷,唔好再講佢。」 

這一刻我的情緒是,既然墨之前有幫助我舒緩跟阿爸之間的問題。我這個朋友,怎樣也要在她跟她哥哥之間說說好話,意思意思一下吧。 

但我不記得,自己根本不清楚什麼事,只是一味的發條式在自作多情。 

「一家人邊有隔夜仇,係咪?」 





「嗯。」 

「我同我大佬都有嘈交,但好快又冇事。」 

「嗯。」墨依然是點點頭,但臉色已有變,只是我留意不到。 

「我覺得可以坐低慢慢…」 

「其實可唔可以唔好講?」墨突然生氣的看著我,這表情說實話足夠可以立刻殺死我。 





「我只係想講一家…」我承認我是固執而且天真的人。 

「唔係你覺得就係啊阿純,我話咗唔想講,唔講好唔好呀?」 

還未讓我點頭說好,墨已拿起東西離開。我不懂得做反應,我從來沒有遇過這種情況。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難受和尷尬,如洪水一般衝入我的腦內。 

我看著墨離開,離開美利樓,再離開我的視線。
「死喇…點算?」我腦內一片混亂,完全失據於這個場面當中。 

我看著阿墨消失的那個轉角位,忐忑的重覆想著自己可以做什麼,直到幾分鐘後,我才想起自己應該給阿墨一個電話道歉。 

「你所打嘅電話暫時未能接通,請你遲啲再打過…」手機關了…事情有這麼嚴重嘛? 

我繼續的猜想著剛才自己那裡出錯,這時我的電話突然響起… 





我以為是阿墨的來電,不過快眼一看,是英琦打電話給我。不知道怎的,在這個瞬間,我不想聽到英琦的聲音。 

「喂。」但我還是要接聽的,不情願地接下這電話。上次在旺角給英琦碰到我跟墨晚飯,事後我略略的解釋過一次。她相信我是因為公事剛跟墨晚飯,雖然還是有點怨言,但我不想再節外生枝。 

「純你喺邊呀?」 

「出咗去練波。」 

「今晚去唔去食飯?」最近英琦都主動找我,我感覺她想修好,反而是我自己覺得愈來愈捉不緊大家之間的距離。 

「未知道…今晚可能要操多課…」我邊說,雙眼依然看著墨那個方向。 

「先生,請問枱上呢隻碟仲要唔要?」一個侍應在旁向我揚手問道,我揮揮手表示讓他先收掉。 

「你食緊飯呀?」英琦問我,我才驚覺自己應該是在球場,連忙打完場:「係呀,食完飯一陣再返球會。」 





「嗯……咁你如果食飯就打電話畀我啦。」 

「好,再見。」 

掛線後,我連忙結帳,然後我才懂得往墨離開的那個方向去追。就在墨消失的那個轉角位置,我才一轉過去,便看見墨拿著雪榚站在不遠處。 

我看見她,她也看見我。 

我尷尬的看著她,不敢笑也不敢說話,生怕自己又會做錯了什麼而觸怒她。反而是墨卻拿著雪榚,一步一步的向我走過來。 

「大獲…你唔好再講錯嘢喇戴哲純。」我提醒自己,錯過的不能再錯。 

墨來到我身前,定定的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慢慢由嚴肅,變回微笑。 





「喂,對唔住呀阿純。」墨突然向我說
「吓?」一個準備說對不起的人突然收到一句對不起,我看著她驚訝得不能反應。 

「係我自己太大脾氣,你都唔知咩事就搵你出氣。」墨向我解釋,坦白說之前那些不快樂感已經隨著她溫婉的態度而消失得一乾二淨。 

「冇事冇事…係我自己亂咁發表意見…」 

「我地搵個地方坐低,慢慢再講好嘛?」 

「好呀。」 

墨帶著我,又從赤柱走到了銅鑼灣一間餐廳的戶外位置。這裡的裝潢很漂亮,當然飲品的價錢也相當「高貴」,逛過了銅鑼灣幾百次的我,從來不知道存在著這種地方。 

平常如果要找個地方坐下喝東西的話,我會選擇走進「翠華」或是「太興」,這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的習慣。 





我開始理解著,這是墨的生活習慣;而這些習慣,到底對她來說是代表什麼?是物質還是態度;是享受還是安全感? 

在我尚未知道結果之前,我正坐在墨的對面,準備聆聽她為什麼剛才發脾氣的原因。 

「其實我係澳門人,爸爸媽咪係一個生意人,好多年之前佢地已經去大陸做生意,我同哥哥係爺爺養大。我喺澳門麻雀仔街長大,由細到大都好開心,直到我十七歲嗰年,爸爸媽咪返咗澳門,佢地做生意畀人呃哂所有錢,仲爭落好多生意朋友嘅錢。最後冇辦法之下,唯有返澳門避債。 

我阿哥唔生性,成日同班衰人群埋一齊,從來都冇諗過照顧屋企。十八歲嗰年,我由澳門走到香港搵嘢做,希望可以減輕屋企人嘅負擔。但我阿哥唔生性,開始周圍賭錢,仲爭落人好多賭債,有幾次仲試過畀人捉返屋企要爸爸媽咪幫佢還錢。 

佢打電話畀我,就係想問我借幾千蚊…所以我發咁大脾氣,對唔住。」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