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男朋友?阿媽妳咁夠薑嘅?幾十年仲留喺度?」我打趣的問,我跟媽的感情要好,隨便拿來開個玩笑我覺得還是可以的。 

「都幾十年啦,你阿媽我都老喇。」阿媽拍拍我的頭說。 

「呢個叫咩叔?妳地仲有冇見?應該都冇啦…我由細到大都冇見過佢。」 

「呢個人叫歐子俊,以前同你阿爸好好朋友架。不過我同你阿爸,都好耐冇見佢。」 

媽有點嘆息,我開始揣摩媽的意思:「呢個歐子俊叔叔,死咗喇?」 





媽聽到我這一個問題,兩眼轉了轉,然後定定的看著我說:「唔知喎…咁多年冇見。不過佢今年都未夠六十歲,冇咁短命掛。」 

我聽到媽的答案,自然反應的問:「妳咁快記得佢幾多歲?」 

「咁我地嘅朋友嚟嚟去去都係咁上下年紀啦,有幾難記。」阿媽解釋得有點詞窮,不過我沒有打算追問下去。 

「咁點算呀?你買咗咁多嘢返嚟,你阿爸又唔見咗人。」阿媽還是最惦記著阿爸的情況,但他說明只是想自己出去走走,我總不能跑去警局叫警察幫我尋父。 

「我夜小小去搵佢,媽妳休息下先。」 





對於阿爸一而再再而三的情況,我沒有半點頭緒。從小到大,我也從兒子的角度去仰望他。他是一家之主,他說的話就是命令,他是強大…甚至有時,我會覺得他無所不能。 

我自己一個人拿著那本幾乎已經塵封了的相薄,一頁一頁的翻著。往事就好像一部投射機一般,在我腦海中不斷的閃過從前的畫面。當我跌倒時,阿爸在旁鼓勵我自己站起來;阿哥成績不好時,阿爸還是多找幾個補習老師替阿哥惡補一下。 

很多事情湧到我的眼前,我開始思考阿爸現在的情況,在我們眼中橫蠻無理的他,其實也有他的難處,一種找不到落腳點的情況。我覺得他單純的脾氣暴燥這個感覺,慢慢變得立體起來。 

如果像墨所說的一般,阿爸現在這個情況就是身不由己。從這本相薄當中,我除了看到一些舊片段之外,我還看到了一個信念… 

不能讓阿爸一個人走下去。
晚上,我一個人到處溜躂,就是看有沒有機會看見阿爸的蹤影。阿媽打了很多次電話給他,每一次他也有接聽。阿媽說阿爸的背景很嘈,感覺有很多人聚集在一起似的。 





阿爸沒有什麼朋友,所以我不覺得他會身處在一堆朋友當中。那些嘈雜聲應該是街上的人發出,阿爸應該處身於一個有很多街上人聚集的地方。 

看似是線索的頭緒,其實有點廢話。晚上多人聚集的街道,就算是在屯門也不少。 

我由龍門居一直開始走,沿著大興邨走到卓爾區,最後我來到了新墟。我想起墨,很自然的發了一個訊息給她。 

我:「墨,妳好嘛?」 

墨:「純,世伯點呀?」 

我:「出咗去唔肯返屋企,我而家喺街上面搵佢,妳呢?」 

墨:「我聽日就返香港喇,冇事呀。」 





我:「嗯。」 

墨:「嗯乜鬼,你係咪有事想問我?」 

我:「冇…我有小小擔心妳之嘛。」 

墨:「我都係,唔知點解你一返香港,我就擔心你。」 

我:「咁聽日,有冇人陪妳返香港?」 

墨:「我哥哥,做咩呀,你想接我呀?你住屯門喎。」 

我:「哈哈,我問下之嘛。」 

墨:「仲以為你接我添。」 





「妳想我接妳咩?」我一邊低著頭一邊鍵入這訊息,不過我還未傳送出的同時,我突然聽到一把很熟悉的聲音。 

「有冇見過鞏利?同枱食飯都試過呀。一九九三年拍唐伯虎,最尾周星馳打劉家輝嗰場戲啲燈咪係我搞囉,咁你話我有冇見過鞏利丫?」 

我看見阿爸,他坐在一班露宿者堆當中,把自己的往事說得眉飛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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