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便利店,無聊的轉悠了幾個圈,最後隨便的買下幾樣東西便走回爸媽那邊。當我再返到他們身邊時,那一個話題已經完結了,他們兩個都站在原地,默不作聲的在等我。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這幾天我忙著轉會的事,跟墨也沒有見上很多時間。英琦這幾天都沒有找我,而我上一次開會後也沒有回電給她。我承認自己有偷看她whatsapp的上線時間,但最後還是沒有給她發上一句「妳好嘛」。

我轉會到南華會的事,身邊的人只有墨知道,連爸媽和周望傑我也沒有說。

上一次分享會回來後,我察覺到阿爸的情況有點不同。他的脾氣好像消失了,換來的是無限的沉默。

經歷過分享會一眾退休人仕的演說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們從小建立自己的一個世界,這個世界內有我們自己一套的價值觀。直到我們完成學業後,第一次跑到外面的花花大世界。這時,是我們獨有的價值觀,跟大世界的價值觀第一次交接的時刻。

然後匆匆幾十年過去,當我們習慣了被磨蝕,習慣了不公,到最後我們要在這個大世界當中退場時,又會因為適應問題,甚至會因為回到自己世界後所產生的孤獨,想念習慣了的大世界而感覺到不安。

人生,就是這樣的一來二去地折騰下去,直到我們離開這個世界。價值觀是我們站立在這個大地上的支柱,也可以是毀掉我們整個人生的毒藥。

回來後這幾天,阿爸經常拿出一些舊物來清洗。那些大都是放在床下的雜物,有一些連我也沒有看過。我想應該是他對社福中心導師那個說法有點興趣,所以才會有這個動作。我第一個反應是覺得頭疼,要是阿爸對這個導師計劃非常有興趣,我和墨根本還沒有下一步的部署。

「咦,阿爸,你同鍾楚紅影相喎。」我拿起阿爸身邊的幾張照片,故意打開話題。





「噓,紅姑就成日影啦,拍鬼新娘又影,91年拍蹤橫四海又影。有張係我同張國榮同佢一齊影,唔知放咗去邊。」阿爸托托自己的老花眼鏡,如數家珍的說著。

「有冇外國明星呀?」

「外國就冇咩…有張拍龍的傳人,同個打枱波嘅鬼佬影過一張。叫咩名話……又唔記得咗。」

「奧蘇利雲?」

「邊有咁後,再早期小小。」





「亨特利?」

「唔係唔係,個名冇咁長嘅。」

「奧蘇利雲?」

「都話個名冇咁長,同冇咁後期囉。」

「我只係識呢兩個,哈哈。」

「我諗到話俾你知,幫我開盤水俾我,我抹抹啲嘢。」

「好呀。」

我感覺到自己跟阿爸的隔膜打開了,跑到廁所拿水時,我的腦內不禁想起墨。如果沒有她,所有的事也不會到來。





我陪著阿爸坐在大廳,慢慢把所有的東西逐一抹好。阿爸說了很多以前工作時的事跡和我分享,我也說了很多以前他不在家時,我和阿媽還有大哥的事交換。

上次那一頓消夜是破冰,分享會是穩住,這一次大清潔應該算是建立。我的心情,從來沒有這樣順暢過。

「阿爸,你最鐘意邊套戲?」我趁阿爸到廁所換水時問,距離遠一點好像沒有那麼尷尬。

「鎗火。」

「我睇過,五個保鑣嗰套。」

「係呀,當年拍嗰陣,我聽啲編劇講呢五個人嘅靈感就係嚟自向生身邊五個保鑣。」

「向華強?」





「自己估下,哈哈。」

阿爸笑了,我也跟著笑了。我垂低頭繼續的看那些舊物。突然間,我看到一張發黃的舊報紙,夾疊在照片當中。我隨手的拿起一看,阿爸卻突然走到我身邊,一手把報紙搶走。

「呢張唔好睇,冇嘢好睇。」阿爸也覺得自己有點失態,打圓場的說。

我有點驚訝,除了是阿爸過大的反應之外,還有報紙上的內容。我隱約看到幾組詞句。

少女…自殺,還有一個名字…連月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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