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媽,妳講咩話?」我跑到二人面前,阿媽看到我的出現,有點惶恐。

「純…點解你突然間會走出嚟?」阿媽問我,但我沒有理由,轉向子俊叔叔的一方問道:

「子俊叔叔,我阿爸都幫你食咗隻死貓咁多年。就算你宜家有病都好,都唔可以逼我阿媽咁樣做。」

子俊叔叔的身體狀態不可能跟我爭辯,他只是虛弱的看著我,就好像告訴我,他對這個死前的願望有多渴求。

「阿純,你聽阿媽講先。」阿媽拉著我,我知道她害怕我接受不了子俊叔叔剛才那個請求。





「阿媽,我知道哂,大哥唔係阿爸個仔。」我垂頭,說出這個很難受的事實。

「點解你會知?」

「阿爸…講咗俾英琦知,英琦再打電話俾我向我講。」

「韋信…」阿媽聽到這個消息,兩眼更加淚崩。我們都很心痛,阿爸一直以來所受的壓力。

病重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但我們又可以做些什麼?





「子俊叔叔,我地唔可以應承你,對唔住。」我斬釘截鐵的說,然後扶著阿媽,轉身離去。

「純…唔好掉低子俊一個,佢身體唔係太好。你送佢去車站,上埋的士先。」

「哦。」

我回頭,走到子俊叔叔面前:

「子俊叔叔,阿媽叫我送埋你去坐車。」





子俊叔叔仍是同一個表情看著我,然後指指身後不遠處。這時我才看到,原來那裡有一張輪椅。

我把子俊叔叔扶到輪椅上,然後慢慢的開始推動。我再看看阿媽會否同行,阿媽只是揚揚手,吩咐我自己一個就好。

我推著子俊叔叔,走到往車站的路上。

「純仔…你哥哥個女今年幾歲呀?」子俊叔叔突然問我。

「我…都唔係好記得。」我有點抗拒,也不想子俊叔叔有太多幻想空間。

「你地啲細路仔,一眨下眼就咁話做人老豆。你大哥幾歲嗰時,阿蓉都有帶過佢嚟見我。」

大哥有說過,佢小時侯有見過子俊叔叔。

子俊叔叔有意無意的將這事告訴我,我不知道有什麼用意。反正當是一場心理戰去看待,為了阿爸我不能心軟。





「一日都係我自己唔好,以前耐唔耐見下你哥哥,俾幾千蚊阿蓉,就當自己做咗本份。日日都花天酒地,最後得到個病出嚟。」

我沒有回應,只是讓子俊叔叔一直的說。

「早兩個月我伯爺死咗,佢出殯嗰時我諗,到自己死嗰時,冇人冇物,唔通真係搵個侄仔擔幡買水咩…人有咩好求,咪求自己死嗰時,最親嘅人都喺身邊囉。」

子俊叔叔說到重點,但我仍然是一言不發。

「我都知自己對唔住韋信,我好細個就識你阿爸,佢由細到大都係咁為人著想。我地做過一年同學,佢成日借功課俾我抄。不過次次都冇分,因為原來佢啲功課都係做錯哂,哈哈哈哈。」

「子俊叔叔,你要去新界定九龍,我要幫你搵紅色的士定係綠色?」我冷漠的說。

「純仔…你嚟丫。」子俊叔叔向我揚手,我不太願意地蹲在他的身前。





「子俊叔叔唔擺得耐…你睇下想要乜嘢。只要你幫我勸服媽咪,子俊叔叔可以俾啲錢你去發展下自己事業。」

子俊叔叔挪開外套,露出一個載著鎮痛嗎啡的醫療藥包。只有癌症走到最末期的病人,才會用得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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