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權,你嚟咗呀?」權叔人已經站在面前,阿爸就算再錯愕,也總要做得體面一點。

「係呀,我見搵你唔到,咪上嚟搵你囉。上到嚟月蓉就話我知,你電話壞咗喇。」權叔親切的迎上。我看見阿爸尷尬的收起平素幫助行動的登山棒,然後整個人明顯地聳起,做出一個抖擻的樣子。

「阿爸,今日對腳又痛呀?今朝係咪行山行得太耐,所以又整傷舊患呀?」我立即上前,避免阿爸自己獨個面對這種氣氛。

但阿爸好像不太喜歡。

我上前參扶他時,他故意挪開我的手。果然說:「我冇事,唔使扶。」





阿媽向我打了個眼色,我立即把兩手收回。

阿爸坐到沙發一端,表情還是沒有太寬容。權叔在阿爸身旁一直的說,阿爸也是仍舊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我跟阿媽在這一個小時內,在家裡東翻西倒的找些幹活,盡量不想阿爸知道我們正在注視他。

但無論我們有多不在意,權叔有多熱情,阿爸還是愈來愈沉默。我有一種不安的預感,因為阿爸這段時間的情緒都很明顯,開心就是說話,不開心就一句不說。

我一直的等待著,直到權叔說:「咁好啦,我都走先喇。阿信你個電話整好就打返俾我,葉導搵我飲茶,你都一齊去。」

「好呀,再約。」





「好,走先再見。」

「走喇權叔?」

「係呀,月蓉我走先喇。」

「唔食餐飯呀權哥?」

「唔喇,約咗個仔食,下次先。」





「好,阿純你陪權返落樓下。」

「嗯。」

我跟權叔來到樓下,快要走到車站時,權叔突然跟我說:

「純仔,阿信應該有多少心事,得閒同阿爸傾多啲偈。」

「知道喇權叔。」

「好啦,咁我自己坐車得喇,你都返去啦。」

「哦,再見權叔。」

權叔轉身離去,我看著他這個陌生的背影,心裡卻像有千言萬語。





「權叔。」我嘴巴比思想還要快,還未想到有什麼話說,便已叫停了權叔。

「點呀,純仔?」權叔回頭,和藹可親的說。

「阿爸以前係點架?」

權叔聽到我這個問題,低頭像是思考了一會。

「佢以前好勤力,好鐘意片場。佢同我講,片場有好多事都可以重頭嚟過,佈景可以搭過;拍得唔好嘅鏡頭可以再拍,唔夠光嘅地方,加多支燈就得。

不過今日我見返佢,我都好詫異。我完全搵唔到,以前同我一齊喺片場出生入死嘅戴韋信。佢……宜家就好似冇咗活力咁,你係佢個仔,你記得好好地照顧阿爸。」

「我知道喇,多謝你權叔。」





「再見。」

那一晚回家,阿爸沒有吃晚飯,我跟阿媽憂心得要死,但是不能戳破什麼,只可以空著急。

果然,三天後,阿爸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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