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喋喋不休的像個孩子,好像這樣就能把這一刻的喜悅維持得更久一些,自己也就可以在這樣的興高采烈中賴得更久。


一連串地問了好幾個問題,我才發覺前座的兩位都沒顧上回答,他們的眼睛仿佛看向左側某個地方。隨著紅燈的亮起,車子也停下來了。

我好奇地順着他們的視線望過去,從車裡這個角度望去,只見一輛寶藍色的私家車,旁邊站著一個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臉上掛著憔悴的面容。

我想開口問他們「這個人是誰?」,但此時再望去,卻感覺有種熟悉得很的感覺,到了嘴邊道不出。

孝敏這才感覺到我的話停了下來,她微微回過頭笑道:「我說嘛,你的問題說得太快了,急什麽,還有大把時間可以慢慢聊。對了,你的香味依舊沒變呀!」





我懶懶地倚在座位上看着她,永遠不疾不徐,不錯過每一個細節,這就是孝敏。

車子繼續向前駛去。

「我的香味太吸引你了吧,要不抱著我睡覺好了。」我假裝心無旁騖地開着玩笑,假裝沒有看到那個憔悴的男人。可是奕翔好像發現了,我的視線依然留在那個位置。

「對了,你記得誰是程天倫嗎?」奕翔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只見孝敏像是阻止他不想他問這個問題,我淡然說了一句「不認識。」

因為,我確實沒有什麼印象...... 這個人,曾在我失去的記憶中存在過嗎?





氣氛好像有點改變了,剛剛一個問題,孝敏好像有事不希望我知道。

車子開上了機場高速,孝敏猶豫了一下,還是問:「若晴,你這次回來住哪?」


奕翔側身看着後座上的我,說:「不如住我家?」

「神經質!」我笑罵道。「我就算睡天橋底也不會住進一個快要結婚的男人家裏。你們放心,我誰都不打擾。我...一早就訂了酒店。」





奕翔和孝敏都沒有再出聲。

我知道他們心裏是怎麽想的,雖然我不是生於斯,但畢竟可能死於斯...且不說父母健在,還有無數的親朋好友、同學分布這裡的各個角落,可我卻選擇隻身住在酒店。

一個重回故鄉的異鄉人,任誰都會覺得有幾分奇怪吧。


「孝敏,承哲讓我代他問候你。」

李承哲是孝敏在英國的時候相處時間最爲長久的一個男朋友,他跟我也很是要好。我一直以爲自己這兩個朋友一定會修成正果,沒料到六年前孝敏回國,和承哲的關係也結束了。

承哲是個要強的男孩,我勸過孝敏跟他好好談一談,但是她沒有。孝敏走後,他們倆就再也沒有聯繫過了,可我卻見過承哲醉後的眼淚和脆弱,最終他與一個旅遊時認識的加拿大華人結婚了。

承哲曾對我說,他沒有挽留孝敏,也不敢跟她一起回國,是因爲他發現了一個事實—孝敏是一個好情人,但是她沒有愛過自己。





我太能理解承哲那種絕望。

有些人,可以要求得很少,不在乎伴侶一無所有,也不在乎跟對方在一起要克服多少困難,但是必須要對方全部的真心。如果沒有,寧可放棄。

所以一段時間裏我對孝敏是不能理解,只不過後來想通了,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别人又能明白多少。即使孝敏辜負了承哲,也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對於我來說,她還是一個好朋友。


「承哲他現在過得好嗎?」孝敏的語調溫和,就如問候一個老友。

我歎了口氣,「挺好的,兒子剛三個月,非常可愛,夫妻倆也很恩愛。」

[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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