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社會上有不同的戰爭,同學之中的﹑男女間的﹑職場上的……
而曾經有個戰場叫做ICQ

樂仔結婚當晚,嚴峻煞有介事地說著他的計劃。在一眾好友之中,唯有我倆未有拖拍,而他從未放棄過爭取但從未爭取到過。明顯地,他的計劃是關於情愛的事情。本來對這種無病呻吟不太關心的我,卻被ICQ這充滿回憶的字眼所吸引。

嚴峻:圈子太細是一個問題,再說,現在通訊好像方便了﹑發達了,但只局限現有的生活圈;我不是說胡亂交友,只是一些曾經的圈子現在都尋不回了。

嘆一口氣的我,並沒有回應甚麼,之後就是其他友人與他的閒聊時間。沒有回應,只因「曾經的圈子」。
的確,現在種種的通訊工具愈來愈方便,Facebook可以放置相片影片甚至取代了xanga的日記功能,還有IG到最近可以直播的17,好像把世界縮細了。然而,更多的是「追蹤」某某,窺探別人的事情,公開地營造一場又一場的公關遊戲;好像認識了別人的圈子又好像不是實在地在踏入該圈子。
再說,你是被人「追蹤」的某君嗎?營造出的圈子,又真正有與人溝通嗎?





嚴峻:一會兒是大好機會,樂仔說兄弟們可以上台「吹」幾句,我就宣佈ICQ復活戰。

各人未有表示。

嚴峻:你不記得你往日是誰嗎?邪修羅呀!在社交的修羅場中戰鬥的男生。還有你!不記得小妖﹑波子﹑藤井樹嗎?

眾人開始感到尷尬。

嚴峻:再說,剛剛提到失去聯絡的初中同學,ICQ可以靠少許的資料便尋找到出來。而且……





嚴峻說得起勁卻開始流露出絲絲唏噓,那是我們一眾好朋友的共同經歷。

那是與亞視共同興衰的黃金時代。每個晚上,網上遊戲一邊掛機一邊看著滾筒式播放的電視節目。掛機是為了在男孩圈子中增加名望,看亞視是在女生面前顯得特別 (那時分別有《方世玉》及《我和疆屍》等) 增加話題。而最重要的女生,多數是經由ICQ結識的。
呼應著當時黎明的廣告,每個用ICQ識女孩的男生總懂得一句英文「CAN I HAVE YOUR NUMBER?」同時,INFO 一欄又可以表現出每個人有其獨特的風格。更美妙的是,在日常生活暗戀的或仰慕的對象,往往可以在ICQ中尋覓到其帳戶,而基本上對方又會「好肯傾」。

關於黃金時代,嚴峻這位軍師就完全發揮出平日被埋沒的天份。他指揮著我們如何分配時間去用盡整晚的在家戰爭,又會檢視我們的INFO 有否吸引力﹑會否太有攻擊性,同時連接起電話如何3人駁3人駁3人駁3人會議。而他提到的小妖﹑波子便是屯門區的代表。

當年的戰場分三大區域,有超遠程的屯門區,是我們兵家必爭之地,只因就當時而言,屯門區屬於保守版塊,她們最遠只會去到旺角而根據供求定律,屯門區便屯積了很多瑰寶。
另一區域是生活區,換言之就是在日常生活你會接觸到的區域但又可以連帶出更多人。以樂仔喜歡打籃球為例,除了籃球場的朋友,他ICQ有一大班那些「波友」的同學﹑同學的舊同學﹑其他遠至20公里外而未一起打過波的「波友」。基本上只要你想「吹水」,這班人是可以與你24小時接力傾下去的。




還有一個區域是異動版塊,嚴峻就是被這版塊深深吸引的。這版塊指的是在現實中隨時一世都不會有相交點的人,例如我們這些屋村仔唯有靠這版塊才可以有望成為《初戀無限TOUCH》的陳曉東,去結識千金少姐。又或者有些高材生會貪玩而去結識我們這班Band3 仔。藤井樹是唯一一個嚴峻沒有讓我們用三人會議結識的女孩。所有她的事,都是嚴峻出來工作後間中提起才讓我知道的。

雖說嚴峻生得一臉嚴峻,但他都曾經潮流過。據說藤井樹就讀筲箕灣而家住鑽石山,中產家庭的獨生女,未算很富有但她的親友卻都是富豪之列。難得的是嚴峻於初相識便讓藤井樹知道他的長相及草根身份,而藤井樹的回應是「傳送一張自己站在街邊吃腸粉的相片」,及後更幫嚴峻留意一些價廉卻帶點潮味而嚴峻又「Carry得起」的衣著。當然,大部份人會認為,基於是學生時期,家庭背景等都不會成為阻隔,但對嚴峻卻並不如此。

在藤井樹之前,他在ICQ認識了家住跑馬地最貴地段的女生,經過多月的傾談後,該女生與嚴峻互寄完一次附有相片的生日禮物後……對不起,實情是,嚴峻先寄附有回郵地址的相片及禮物後…他有收到一粒扭蛋,然後該女生再沒有「喔噢」過他了。
當時他笑著形容,每次開ICQ的船聲「嗚~~~~~」就好像提醒他的尊嚴已經一去不返。慶幸當時討論區未太風行,否則嚴峻的生活必將更加嚴峻。

說回藤井樹的出現,雖然他倆並不常見面,但嚴峻都彷彿進入另一個圈子。他開始對英文產生興趣,電腦遊戲掛機的時間短了,取而代之的是開始做運動。以往帶點陰鬱的軍師感覺一掃而空,甚至曾經有師妹託樂仔交情信給嚴峻(樂仔最後沒有交到嚴峻手上,本人所說是覺得嚴峻處於真的戀愛了的階段,不容打擾。但小芊提過,樂仔當日是首次吃檸檬)更神奇的是嚴峻報名參加話劇班。還經常在Info提及藝術帶給人的好處。

缺少了嚴峻的參與,我們戰力竟然大大流失,除了保住生活區之外,屯門區的戰況可謂傷亡慘重。前往又一城溜冰已經是我們認為最浪漫又帶活力的好提議……結果不停的溜冰,彈糧用盡之後,我們便沒有再見面。重新在white page找新朋友,而一些戰友為著填補溜冰造成的國庫空虛,便在ICQ找一些買家,賣出我們掛機所得來的所有「道具」及「角色」。

基於之前嚴峻交給我的任務是「吹水」「製造話題」,所以時間都分配在煲劇上,遊戲道具等價值自然低落亦無人問津。當時只認識了一位叫珍妮花的網友。由我推銷道具,變成她介紹我聽《二千靚歌再重聚》,到最後很想見她,才得知她原來是他……一個小學六年級的臭小子。

經此一役,我便自己開戰線,目標是非常精靈的小妖及十分投契的波子。不過珍妮花一戰,令我踏入魔道,改名邪修羅以為可以成為情聖,卻不知一次電話傾談就完美結束了我。話說那天與小妖傾談,中途波子又來電;因為是家居電話,所以就騙對方,家人有急電;可是轉缐太多,我叫錯名字……然後最無可能出現的事情發生,屯門區的姊妹們用多人會議連繫她們……總之波子最後留了句「你親戚都好年輕啵」就收線了。





然後,就在我們開始應付升學,學習使用各種網上日記及留言簿的時候,愈來愈少人再在線上。其間波子有在我的日記留過一次言,她問「你有沒有LIKE女孩」,都不知是我英文太差還是她表達能力有問題,我意會的是「你有沒有似一個女孩」,除了答「HAHA, NO AR」還可以答甚麼?結果隨著這個回覆之後,她就沒有再在線上……然後由異動版塊開始,最後到生活區,我對留守到最後的三個從未聊過天的某某打了句「Goodbye all the best」就轉投msn然後到facebook……每次遷徙就會遺下一些舊人,然後又更難去結識新人。至於嚴峻與藤井樹?

嚴峻:我人生第一次英文合格是在公開考試,但英文合格又如何?又說過一起去留學……說說罷…應承對方不要沈迷電腦。然後在她去外國之前,我們傾了一通最長的電話,在電話中我們聽著對方家中傳來晨鳥的鳴叫,我們一同看日出……然後一起數到三都不捨得掛斷電話……然後她再沒有上ICQ,因為她離開香港不久之後,ICQ的時代就悄然淡出。

喝醉了的嚴峻並沒有走上台,沒有宣佈ICQ復活戰。
大概這個晚上,有一班與他一同經歷過ICQ萬家燈火的人,在心中,都復活了一晚屬於ICQ的相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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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把ICQ形容為戰場的一剎就注定未能復活。
無論當日ICQ的「喔噢」轉到中文版的女聲「有人嚟呀」,吸引人的是每個人都願意打開心屝。在那裡可以隨意地與人談天,又可以同時與不同的人交流。
可是,戰場是帶有殺戮,佈滿謊言。一代又一代的通訊工具出現,一宗又一宗欺詐與侵害……並不是ICQ需要復活,而是人與人之間還有沒有勇氣,有沒有信心,去復活對人坦率單純的心?

引用流行曲《下次講到》的歌詞  
誰知世界 讓我們 學說謊




勤練一套術語 直至沒法釋放

上次講到一半的 話題老去了
那日你不吐不快的 熱情變得這樣少
你深呼吸哭不出 最後禮貌笑一笑
被誰恥笑 最深愛的 未能再愛了
那日你飛上天際的 自由縮到極渺小
在奔波中跌痛了 心還會跳
但最痛是沉默了


雖然曾對小妖及波子撒過謊,但可以的話,我也想復活ICQ年代有過的傻氣交流……這次應該會更加坦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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