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明所以地互相看了一眼,流露出來的表情都是一樣的一副疑惑的樣子,這只是他們還不知道害怕,對於無知的人而言,這一種疑惑帶來的未來,往往都是比他們想像更加驚慄的恐懼。

        「你們或許還不知道,到了審判日,你們還是不知道你們到底在幹甚麼,你們還是沉淪於自以為擁有的幻想之中。」我說。

        「華俊,是你嗎?」那老頭說。

        「是我,也不是我。」我回答道:「在你的認知裡,我還是我,可在我的認知裡,我不是你想像中的我。」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因為聽到了剛才電子門鎖卡的一聲,他走到門前嘗試打開門,發現房門並不能打開,便又問道:「是你把我們鎖在房間裡嗎?」





        由於另一間房間不能聽見他說的話,我也不跟他多說甚麼,於是便清清嗓門,直接向兩個房間的人把事清說清楚。

        「我不怕坦白告訴你們吧,這裡是我特地為你們而設的牢房,為的就是讓你們玩一系列我為你們精心設計的遊戲。遊戲的結果,就連我也不知道,你們或許沒事,也有可能會死去,而兇手是誰呢?也可能會是你們其中的人,我便不多說。」我說,可惜他們看不到我笑着的臉,不然他們一定覺得很寒心。我的手也在微微顫動,像我熾熱的心一樣平伏不下來。

        「所以這裡也可能將會是你們的墳墓,如果想活命,或是想大家都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到城裡,那你們可要安分守己地遵循遊戲規則玩下去喔。雖然我不覺得你們會活得下去,但我也必須鼓勵你們一下,我不會殺了你們,能不能活就看你們自己而已了。」我看着他們又驚又怕的樣子,心裡又踏實了許多,接着說:「遊戲規則很簡單,就是你們自己訂你們的規則。很自由吧?這是你們在這裡能享受的唯一自由,請你們好好珍惜。」

        「為甚麼你要監禁我們!放我們出去!」那女人雖然明知道不可能打開電子鎖,還是堅持把門柄用力扭來扭去。

        「看來妳很想知道你們的罪狀?」我按下通電按鈕,將輕微電流流過門鎖,那女人被電得叫一聲退後倒地,然後我接着說:「理由很簡單,就是因為我狠你們,狠不得把你們全殺了。」





        「華俊……」那老頭撫住自己的嘴巴,蹙眉說:「原來你並沒有原諒我。」

        「原諒這兩個字,並不適用在你徐英才身上。你記得吧?我媽躺在醫院的時候,她一生中最依賴的男人在哪裡?你可能忘了,但我忘不了,你還在家裡和這賤女人鴛鴦戲水,你們知道嗎?那天起我就在計劃今天的了。」我的眼淚不知不覺地在臉上流下兩行水印,我拭去不適合在這時候存在的淚水,接着說:「好一對狗男女,竟然敢在我面前自以為是地快活這麼多年,能讓你們活到今天,算是我對你們的最大慈悲了。」

        「可我不會殺了你們,免得弄髒我的手。」我說:「你們是恩愛的一家人,只要好好地把遊戲完成,我便把你們放了。如果你們想活命,那就用盡你們的方法活下去吧。」

        他們不知道該不該期待,還是心裡被一系列複雜的心情所衝擊着。我沒有再說話,可遊戲卻已經悄悄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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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兒子,你看,快看。」

  媽咪扯着我的衣角,而我還在為剛才我哥說的話而墮入思考的深淵之中,可能是我自小思考這一方面的能力就不太好的緣故,我想來想去都不知道該如何解決這一個植根在他心裡這麼多年的怨恨。

  可我是無辜的呀!我也不曉得為甚麼他把我也拉了下水,明明他說的這些事,都是發生在我還沒出生的時間呀。該不會是那時候我已經在媽咪的肚子裡,所以他把我也算在了破壞他家庭的罪人裡吧?

  唉,這人可真不通情達理。我也真希望今天發生的只是一場夢。詠怡才剛剛被爹地不知道是不是強姦的蹂躪了一番,現在卻又在他房間裡了,要是還像剛才發生的事那樣的話,那詠怡可就慘了呀。

        「兒子,你快看,快看呀!」

  「怎麼啦?」

  「你看你爹地,你寫了東西給我們看,我不識字你去看。」

  雖然對他還是有不滿和怨憤,可我還是走到鏡子前,看看他寫了甚麼話想跟我們說。





  紙上寫着:你能看到嗎?

  我看看書桌上擺放着的一本小單行冊,便取了下來,然後寫上「能看到」便把紙張展示了給他看。他高興地回頭向詠怡說了幾句,看起來好像很高興一樣。

  喔!我知道了,爹地從來不知道這鏡子是可以讓我看到對面房的,原來他也能看到這邊房間呀?之前怎麼知道我在看他,他也沒有反應呢?我回頭問媽咪:「你們知道這邊房間能看到你們房間嗎?」

  她先是無知地搖搖頭,然後大吃一驚地說:「你的意思是說你早就知道這邊房間是可以看到隔壁房的嗎?」

  我點點頭,我知道她在想甚麼,看她臉突然漲紅就知道了。雖然我看到的不只她想的這麼少,可我也沒準備要對她說出全部,畢竟她和我一樣也是受害者,我也不想看見她傷心,所以還是算了吧。

        「可我們那邊一直都是一面大鏡子呀,怎麼也能看到這邊了?」她問。

        「原來如此。」我的腦筋突然似通了一樣閃過一個念頭說:「這應該是他早設計好的裝置吧?到現在才在兩邊都打開。」





       爹地在紙上寫了好久,然後把紙張按在鏡子上,我要靠近看才能清楚看到紙上寫的字,紙上寫着:華俊是個做事永不留漏洞的人,他一定會設計好些衝突,然後讓我們自相殘殺,只要我們接下來一起合作,便再久都不會有事的。Jimmy,叫你媽咪不用擔心不用怕,我們會活着走出這裡的,你要好好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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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我看得真仔細,可卻又不按邏輯說話,明知道我是個做事不留漏洞的人,卻又會覺得我會在房間裡留下紙和筆讓你們可以在說不了話聽不了聲音的情況下,透過文字就可以溝通了?

        其中兩個螢幕,是分別播放着兩個房間鏡子裡所看到的映像,我把畫面放大一點便能看到他紙上寫的是甚麼,雖然在情急之下寫的字很不怎麼樣,但我還是佩服他能在這種情況下想到溝通合作的方法。

        雖然這一個方法是我鋪排給他的,他能照着我想的去做,也是值得我高興的了。

        他們或許沒有聽過一個殘酷的事實:最大的背叛是建基於完全的信任之上。

        那老頭在商場上混了這麼多年,沒有理由會不知道這些關於信任的問題。可能他知道,只是過於自信,或是對他和他寶貝兒子之間的信任抱過大的期望了。可是這也會牽涉同一個難題,就是他們愈對他們之間的關係抱有信心,到最後最容易被我拆開的一環,便是信任了。





        我把紙和筆留下給他們,其實原因也很簡單。

        Jimmy在這一刻已經對他爹地失去了信心,其原因便是他懷疑老頭強姦了他女朋友,至於懷疑不懷疑、有多懷疑的問題影響到的只是他喪失信心的多少而已,在這個問題上只要並不存在「他還是對老頭有信心」的結果便可以了。

        在他們透過文字溝通,所建立的所謂互信關係也只會是在有一方不信任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單向信任。老頭自己知道他污辱了詠怡,但他一定以為只要詠怡沒說出去,Jimmy就不會知道這件事。

  這種自以為能得到對方信任的信心,也還是有賴於他以為剛才Jimmy早就出釣魚了,可惜他不知道Jimmy只是在這關鍵時刻還能吞聲忍氣,不把他有意掩飾的謊言打破而已。

  可Jimmy是傻也沒傻到這種地步,他看着眼前想和他合作的人,可是才剛剛強姦他女朋友的人。那老頭愈自以為Jimmy不知道而愈假裝沒事發生過一樣,在Jimmy眼裡,便實實在在地看成了是一場做得很爛而自以為毫無破綻的戲而已。

  我不知道他們各自的心是如何想的,可應該和我猜的差不多。我喜歡看人的表情,因為往往會出賣一個人真實的想法。只見Jimmy目不轉睛地注視在那張紙上,表情出現了絲微的變化,眉頭突然皺了一下,可能是懷疑,可能是妥協,到最後他寫起筆也起寫了幾個字。

  上面寫着「幫我照顧好詠怡,一起加油」。

  這傻小子該不會是聰明得想試探一下老頭的反應吧,我更覺得以他的頭腦他是純粹想叫老頭照顧好自己女朋友而已,要是有再深一層的意思,也只不過會是「你別強姦我女朋友」的意思罷了。





  像小孩子說話往往都會無心傷害大人的心一樣,Jimmy寫的字言者無心,可老頭聽者有意。老頭沒有透過表情變化透露他的緊張,可他左邊臉頰上滑下了一大滴汗水,差點把自己做賊心虛的心理狀態說了出來。
 
       他還是個老煉的商界老手,他故作無事,便又在紙上寫道:「別怕,我們一定能活下去。」

        我笑着對王志說:「真的會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