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王志烤的魚,肚子感覺不太舒服,不知道是他特地烤得不太熟想讓我嚕一下吃生的滋味,還是他有意要捉弄我。安全起見,我還是要回城裡一趟去看醫生,順便買點吃的回來,免得還要吃烤魚。

        這裡就由王志看着,我想不會有甚麼事,除了上床的頻率會是唯一的變數以外,其他的應該還是會如常進行,直到明天結束那一刻。

        此行的目的,除了上述兩項以外,我還想做一件事,就是為遊戲帶來一名新成員。

        而這名不幸的幸運兒,不是其他人,就是梵天集團的前總裁、老頭他一生中的敵人-陳港老先生。

        自從梵天集團被傻傑收購了後,照傻傑的性格,作為前總裁的他應該是會非常落魄的,傻傑最喜歡玩弄他的對手,尤其是那些愈被他看得上的對手,也就是他也覺得挺聰明的人,他會更加用心去對付,直到將他完全擊潰為止。





        陳英是他很少看得起的對手,所以結果理應會非常可憐。

        我沒回去辦公室,畢竟在我如此愉悅的心情下我不想看到公務的無聊。我致電給傻傑,他一如以往地很快就接聽了電話。

        「喂,傻傑。」我隨便找了家餐廳坐下,叫了碗沙嗲牛肉麵和一杯熱騰騰的黑白奶茶,喝下一口徐徐問道:「你記得那個……那個陳港嗎?」

        「陳港,記得。梵天集團總裁,要是還沒死的話應該剛過生日就五十三歲了。」他毫無特別反應地回答。

        「甚麼意思?」我差點噴出剛沾到嘴裡的奶茶,繼續問說:「你不是把他弄死了吧?」





        「沒有,只可以說,他是我對過的人中,結果是最不堪不目的。」

        「怎麼了?」

        「聽人說,我聽人說而已。」電話那邊傳來了一下喝水聲音,他接着說:「整個家業被我拿走後,我用了點方法把他們家都弄破產了,然後聽人說他瘋了,不見了,連他家人也好像找不到他了。」

        「也怪不得,五十多歲人了,花了一輩子在家業上,突然冒出個小伙子就把它吞了,不氣瘋他才怪。」我笑了笑,侍應把牛肉麵放在我面前,附上一碟香噴噴的火腿奄列,雖然價錢便宜,卻是我最愛的套餐美食。

        「你找他幹嗎?」





        「我只是想帶他進望峯島而已。」我用筷子拉開奄列,一陣熱氣從蛋中散出,飄如遊雲、悠悠揚揚,害我一口便吃下了半個。

        「哈哈,你還嫌他不夠慘嗎?還要陪你玩這些遊戲。」他笑說:「對了,你那邊搞得如何?」


        「他們開始自動自覺了喔,就像我預期的一樣。」我先吃下一口牛肉,沙嗲是自家製的,加上牛肉只挑瘦中帶許肥的,味道和外邊的普通貨色一吃就知道不一樣。

        「恭喜你。」

        「客氣甚麼。你甚麼時候進來看一眼呀。」

        「稍後吧,等遊戲玩得白熱化了,我就進去看一眼你的傑作。」

        掛線後我繼續完成我眼前的美食,我另外再多叫了一碗,一來我也餓了,二來這家店的麵太好吃了。飲飽吃醉後,我才想起我打給傻傑的目的,本來是要找陳港的,後來卻迷迷糊糊地忘了他。





        陳港不見了,那我的遊戲不就不能繼續下去了嗎?

        我邊走邊想,邊想邊走,就浪費點時間在街上走走也好,順便想一下接下來該如何銜接到後備方案也好,在得到解決方法之前,我也不想回去。

        我走着走着,忽然看到一家連鎖快餐店裡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這道熟悉的身影不是從我視覺上發現,而是我忽然覺得有我想找的人就在附近,而他的眼睛正盯着我不放。

        我放眼進去,裡頭滿滿的都是人。在人海中有一個背影滄桑的老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穿着像是好幾天沒有洗的深綠色外套,頭上戴着一頂米色的骯髒的寬帽子。他瑟縮在最角落的座位上,在我轉向看着他時,他遲頓地避開我的眼睛,可這一動作卻正正吸引了我過去。

        我走進快餐店,裡頭除了垃圾食物的油脂味之外,暗暗隱藏着少許臭味。除了接近門口有一對男女正拿着檔案文件在細聲私語外,其他人都在大聲交談,一時間哄哄鬧鬧,吵個不停。

        而角落那老人,也許是知道我進來了,便愈縮愈近。可他這動作愈大,就愈讓我想知道他是不是我想要找的人,他不敢直視我,那我就偏要走到他身邊去。

        我討厭理會別人的恐懼,我喜歡履行我想做的。

        我看他只顧害怕不顧看的,就覺得可笑,便走到櫃台那去隨便買了個漢堡,然後回到他身後,把漢堡丟到他身旁的桌子上。





        我坐在他對面,對他說:「吃吧,我沒惡意。」
  
  他回頭看見漢堡,如豬圈裡餓壞的豬一樣,也不挑食地拿起很快便把一整個漢堡吃去下去,前後不消十來秒。

  「你很餓了吧?陳先生。」我覺得這種語氣很友善,是那種不至於讓陌生人討厭你的語氣。可是他見過我,而且知道我是誰,臉色便不一樣了。

  「徐華俊,你看現在的我,你高興了吧?」他一臉不悅道。

  「人家都說你瘋了,倒也不像。」我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裡,反正在意反而會影響我的計劃,我接着說:「夠吃嗎?還要再買幾個給你嗎?」

  「再買四個,不,六個。」他說起要求來還不減總裁的風範,我倒很樂意看他如此,總比他真瘋更好。我把六個漢堡買來放在他眼前,對他說:「隨便吃,不過我有條件。」

  他本來想拿漢堡的手馬上收了回去,骯髒的手拿下佈了薄塵的帽子,然後搔了搔頭髮,頭皮如飄雪般落下。他一臉不樂意看着我說:「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





  「你更恨徐英才吧?」我將一個漢堡推近他說:「別一臉有志氣的樣子,餓了志氣不能當飯吃,你比我更清楚吧?」

  他不客氣地拿起便吃,邊吃邊說:「你們徐氏,還嫌我們陳家現在不敢慘,還要來做問卷調查嗎?」

  「我想你誤會了。」我笑着說:「既然你那麼恨我們姓徐的,那給你一個機會報仇如何?」

  「報仇?」他張牙切齒怒視着我:「我恨不得把你們都吃下肚子裡。」

  「成交!」我大笑,全店人都把目光投向我們身上,他一臉茫然,我繼續道:「就當你答應了。」

  我把五千元交到他手上,讓他這幾天到我集團旗下酒店去住,方便我找他,他問我為什麼要照着我說的話做,我回說:「陳港,你是聰明人,別再裝瘋賣傻了。事成之後,梵天集團,原型奉還。」

  他還是一臉不解,我也知道的確很難讓人接受老對手兒子突如其來的關心及合作,我便更直接現實向他解釋他的選擇:「你看看你現在,我不覺得你有選擇的餘地。與其在這裡餓死,倒不如和我玩個遊戲,然後重振雄風。」

  他雖還是顯得不願意,但還是拿過我那五張大鈔,我拿起電話,在自己家的酒店裡訂了總統套房,然後告訴接線生陳港的特徵,讓他們別因為他看起來像個乞丐而待慢他。




他可是特別來賓呀。

  離開陳港後,我便要開始思索下一個遊戲。可是我在和陳港聊天後,並不覺得他適合我接下來的計劃,反而是讓我想起了新的玩法。所以我先把他安置在酒店,像存貨一樣,到他出場時便會把他拿出來。

  於是我便要想接下來的空檔期應該怎樣玩下去?因為我需要一個新成員,要是找不到的話。解決方法一是我自己進去玩,不可行;二是讓王志進去,可我怕他會在遊戲期間因為太餓了而把人吃了,也不可行。

  想着想着,我便買好了需要的東西,也看了醫生,從診所出來時不知不覺間天都快黑了。今天天色不太好,沒有美麗的晚霞,天空只是烏沉沉的毫無生氣,厚厚的積雲把太陽遮蔽在身後,就連日落了也看不見。
  
  太陽的蹤影,天空只是由亮轉到暗,沒有半分驚喜。

  不知道大屋裡的遊戲進行得如何呢?應該沒有半點驚喜吧。天黑了,我便需要對着夜色在直升機回程上構思接下來的遊戲。

  可直到到達望峯島哪刻,我還是覺得我本來構思的更加好玩,雖然我腦裡已經在短時間內設計了好幾個遊戲,可還是比不上原來的遊戲更讓我興奮。

  甫下機,便聽見王志在大屋裡走出叫嚷着,待我走進時,他說:「找到人了!」

  「找到人了?」

  「找到新人可以參與遊戲了!」

  「在哪裡!」

  要是真的有新人,那真是天助我也!連天都想我繼續將遊戲進行下去。老天爺呀,你也很想看看人性的可怕和醜惡吧?

  我跟着他走進大屋地下的房間,看見房子裡多了一位陌生人。看他鼻上掛着一副厚厚的膠框眼鏡,加上他木獨的表情和不怎麼樣特別的五官,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沒自信的宅男吧。

  尤其他那對小得像縫針上的洞一樣的眼睛,和他那包在大毛巾裡只露出一點的格子襯衫,還有米色七分褲下的長濃腳毛,更出賣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宅男。

  他將自己捲在大毛巾裡顫抖,雙手抱着一杯熱騰騰的水,眼神從下而上地看着我,像淋了一身雨水的小貓,又冷又怕。

  「剛才出去釣魚時,看見他卧在岸邊,他該是溺水了,嚇得現正都說不出話來。」王志解釋道。

  「你叫甚麼名字?」我問。

  可他還在抽抖着身體,過種天氣溺水,不冷死已經算他幸運。我讓他自己在房間裡驅一驅冷,之後再過來問他。我沒有絲毫擔心他的意思,只是在我腦中閃過的是,他是遊戲的最佳人選。

  我轉身準備走下地下控制室,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微顫的聲音。

  「我叫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