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時,讓人特別掛念美食。
十二小時前,令人垂涎欲滴的下午茶垂手可得。
但夜闌人靜,我連煮一碗麵的心情也沒有。
的確是有思念之情,但比着吃不下的宵夜;
令我徹夜難眠的,是那時陪我吃下午茶的時光。

說上來,也差不多是時間。
拿起一片沒焊過的方包,不是純粹為了充飢;
是為了讓胃習慣消化,好讓藥物容易生效。
我本想多吃幾次藥,然後就能明早再見;




但想起醫生所說的,不要讓藥物控制病情。
「吃藥也是迫不得已的,但記着不要吃太多。」
現在想起來,就是那次我第一次去拿藥物複診時;
我在醫院附近到處遊蕩時,在那餐室中遇到你。

那次複過診後,猶如被醫生責罵了一遍;
一邊在思考自己出的是什麼事,一邊在醫院附近逛來逛去。
想起醫生說過要吃的藥物,然後就找到這家餐室。
正好又是三點三,下午茶稱霸的時段;
我沒想太多,抱着滿足自己的心情進了去。





剛好那天,正值公眾假期;
室內很多餐桌也早被佔用,而店員剛好把我點到你那一桌。
我本是很怕跟人接觸,是寧願坐在一個吃飯的人。
要是能夠叫外賣的話,我寧願不在堂內吃飯。
但那時已沒有其他空座,我也不想為難店員;
於是,我少有的跟不認識的人同桌吃飯。

看過幾頁的餐牌,就決定點我必叫的煉奶西多。
我知道,很不健康是吧。




但既然尋不到歡樂,至少也能體驗食物的幸福吧?
即使是下了餐,也不能即時送到。
於是我尷尬地,拿着手機起來;
點來點去,但其實不知拿手機來看什麼。
於是我又放下來,裝作看出窗外的風景;
但我剛好坐在餐室的內側,所望之處都是人頭遍遍。
然後我又拿起來,又再放下來;
然後我緊張得忘掉了,原本我是為什麼而做。

這時候,送餐的到處在問「煉奶多的是誰」。
仍然在無限循環的我,忙得沒聽見自己的餐到了。
坐在對面的你,大概也看不過眼;
把送餐的叫過來,「是這位先生叫的。」
原本忙着在手機找東西看的我,一下子不知怎樣好。
店員看一看我的賬單,送過餐後回頭便走。




在她差不多聽不到的情況下,我靦腆的跟她致謝。

「你剛剛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
你問得突然,看我真的反應不來。
「我呃⋯⋯我⋯我在找一些舊照片。」
然後我為着找到自己一連串失神行為的藉口,鬆一口氣。
「怎麼?是不是很重要的?」
你如記者一般,一直追問下去。
然後我一直試著,找一個個藉口瞞騙過去。
就好像反射動作一般,下意識地說些美化現實的事。

當我回神過來,才發現自己原來已經不是在玩答問遊戲。
發現原來你也是,為着複診而過來的。
你說跟醫生說幾句,還不及跟陌生人說幾句。
「雖然看醫生是病情需要,但沒有包袱地跟人談天快樂得多。」




看着你每句說話後也帶着的微笑,我也跟着點頭微笑。
我也不知為什麼,跟你談天可令你我這樣的笑。
但誤打誤撞的,我踏進了這段快樂的對話。

因為享受跟你對話,每次到訪醫院複診後;
都會自覺地,走到那間餐室裡找你。
即使有時候你不在,但只是純粹說有機會見到你的話;
我要等你整個下午我也可以,反正我也所剩無己。
你對我,就如煉奶多士一般;
在你我的一片笑聲之中,把一切煩惱拋諸腦後。

然後在這一頁的日記中,說你認識了他。
說你跟他一起去看海,一起去看電影。
有時問一問我,生日該替他買什麼。
說他那次看到你家裏的貓,嚇得跳上沙發。




說他害你笑得人仰馬翻,真的搞笑得不可理喻。
「跟他一起後,很快樂。」

每次我聽到你說起他,我都只好一笑置之。
我聽到你很快樂,我亦希望你能快樂下去。
但大概你情不自禁同時,也發現我難掩妒忌失落之情。
你的生活漸漸由他填充起來,你不得不提起他。
你說他什麼什麼的,我沒法聽清楚。
我說你些什麼什麼的,我沒法說清楚。


然後我忘記從哪時開始,吃西多沒了你的身影。
一時會等等看你還會否出現,一是已確定你不會再回來。
不知道你怎麼了,本身還沒有問你的電話號碼;
想找你也找不到,但說真的已沒什麼面子去找你。




漸漸地,我開始不怎麼去那間餐室。
漸漸地,我開始不怎麼記起你是個怎樣的人。

有時候我會想,或許我早點在你面前緊張得忘我;
你便不會只是在我生活中的一片小幸福,一瞬即逝。
又或許,他比我先一步;
去關心你,去惹你笑一笑。
而不是像我一樣,只懂得圍爐取暖;
一言不發,還妄想自己在跟你一起。
在街裏碰到也毫無反應的,還是朋友嗎?


外面下著的大雨,彷彿在催促我趕快去睡。
雨點的拍打聲,本應是柔和的安眠曲;
但我聲到的,卻是憂鬱的節拍。
連天雨也下著這節奏,一首曾為你而作的歌。
大概它也看到我,隨便丟棄在街頭的日記本吧。

我片片段段的,哼着這首歌。
好讓催促自己,是時候睡覺了。

https://youtu.be/qmZJ0M2yw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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