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沒開的車,今天再次被我燃起引擎。
不是甚麼高價車,亦非錢七吊命車。
這是我還未做的士司機前,一部出入練習用的普通車。
曾載過一個個過去熟悉、現在陌生的人;
曾四處遊歷,在十八區內橫行無忌。
現在被塵封的它,再次帶我重回久地。
不知道久久沒出門的它還認不認得路呢?
——那只是我開的小玩笑罷了。

駛出車庫,陽光一下子灑在擋風玻璃上。




這種久違的感覺,就差一點把我回那個時代。
那時我還不懂什麼叫TA,泊個車也可以泊得響警報的。
很久才學懂怎樣泊車,和死火燈的正確用法。
我由害怕駕駛,變得出出入入也離不開它。
然後發生的,多得快要記不得。

那個時代,我帶着這部車到處去。
正確一點來說,是它帶着我駛來駛去。
那時候迷茫得很,但知道有車去那裏也快很多。
所以一到假日,就會帶着朋友到處兜風。




試過由太子直落尖沙咀,來回整個以塞車而名的彌敦道。
到處來回逛來逛去,但最後心底裏還是問那條問題;
「跟著去邊度?」

昔日的皇后碼頭,當然不復存在;
啟德也由機場轉型成碼頭,雖然也是不怎麼樣。
但那時候包括我在內,也不是好得怎樣。
怕出外被黑衣黑褲的挑逗,怕會經過金行。
還有實在最怕的,是逐漸迫近的九七。
那大限期,那所謂回歸;




實在令那時聽到這數字的人聞風喪膽。

很多沒經歷過迷惘的,都對那個時代充滿好奇和幻想。
各有各好、各有各壞的,只是一說到現在;
就沒有人會保持着自己的矜持,一面倒的辱罵你。
說好的東方之珠,臉子何存。
但我不認為過去就一定是好,只是沒有人見到未來有希望;
就自然美化過去,去悼念那些時地人。

掛念自然是有,但也只好說是被迫的。
自己「年事已高」,無法再重現過去各種第一次;
亦無法有體力再去瘋狂,只好暗然懷念自己的快樂時代。
無人期望自己抑鬱,亦不能永遠只在乎曾經擁有;
自然有人到處遊逛,自然有人問「跟著去邊度」。
然後我就在那次決定,不再問去哪裡。





原本自己到處兜風,然後當上了的士司機。
原本自己迷惘地遊走異地,然後由别人告訴你他要去哪裡。
是養活自己的工作,是讓自己不會再問去哪裡的工作。
自從做司機開始,便逐漸忘掉自己到底要去哪裏。
每天就是載著別人,聽別人要去哪裏。
就連假日,沒什麼事的話也加班。

現在我也是累了,決定出租的士暫讓別人做。
但發現自己現在問已經太遲,身體早已吃不消。
廿年前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現在也做不起來,甚至會有人罵之前的你。
現在唯有試着做最簡單的,最迷惘的事。

轉線不打燈、衝斑馬線,現在駕車的司空見慣。




當然行人的也不見得好得哪裏,高速公路也照樣給你過。
沒有什麼不雅的,還哪需給面子予你。
「我是趕着去死的了,難道怎樣?」
試着對那害我急速殺停的行人,談談道理;
結果還是浪費氣力,少理為妙。

沒有怎樣的,反正我現在;
知道自己還能去哪裏,唯有預早捷足先登。


記起那時夜夜無眠,便約各位好友臭味相投;
乘著這迷惘快線車,晨早上到大帽山飲早茶。
那時的好友,已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已不能重現那時,有你有我的組合。
現在我,再次乘着同樣的車;




一個人,上大帽山飲茶。

https://youtu.be/x6F62wjzEeY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