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立和阿美搭的士來到醫院,嬸嬸都在。兩人走了一輪去到急症室,見到有幾名消防員在,其中一個是阿叔。

「老公,大伯點呀。」嬸嬸情急地走去問。叔叔一家很錫阿立和阿美,也沒有仔女,當他們是仔女一樣。

「……」阿叔面有難色。他搭着阿珊和阿立的膊頭。從近距離看可以知道,阿叔哭過了。

「你地兩個…..以後記得要好好做人……努力讀書……唔好浪費咗你地阿爸一番心血。」後面那幾個消防員都很暗然。不用阿叔說,阿美和阿立已經知道發生咗咩事。阿爸恂職。阿美已經忍唔住大哭了。阿立則是呆了,他的心很痛,但眼淚昨晚已經流乾了。

「唔係約好聽晚一齊食飯咩?」阿立心想,點解想同阿爸食一餐飯咁簡單既事都已經變得搖不可及。



阿美哭得很厲害,嬸嬸也抱着她一起。而阿叔繼續搭着阿立,怕阿立有事,因為阿立呆了。就在阿立還在整理究竟發生什麼事,突然聽到嬸嬸大叫。阿立一望,原來阿美暈了。
 
「有冇林美立既家人?」阿美被送入觀察房,阿立和嬸嬸則在房外等候。「有冇林美立既家人?」姑娘從觀察房走了出來。想問一問阿美的病歷。坐在觀察房外的嬸嬸和阿立即刻走前。

「你地係佢邊個?」姑娘平常地問。

「我係佢阿嬸,呢個佢細佬。」

「你地同住架?」



「我係!」阿立答道。

「……」姑娘諗咗一陣。「佢媽媽喺唔喺度?」阿叔都有通知母親,但母親還未到。

「佢父母離咗婚。」阿嬸說道。

「佢阿爸…..」姑娘知道自己失言了,「OKOK,咁阿細佬最近有冇發覺家姐有咩問題?」

「……」阿立諗了一陣,其實自己冇咩返屋企,所以都唔知家姐最近點。只記得今日家姐唔舒服,腸胃炎。「佢今日腸胃炎。」



「嘿……」姑娘冷咗一下,阿立心中不是味意,我只係講我知既野,你笑我做咩。跟住姑突然好正經咁,說﹕「你家姐唔係腸胃炎,佢有咗。」

「有咗?」阿立唔明。

「有咗BB呀,四個半月。」

「吓?」阿立心想﹕唔係呀?家姐點會有BB?家姐一向都好乖,剛剛會學先考到六個A,你而家話佢有咗BB。不要說笑了。

「駛唔駛再驗清楚?」阿嬸急急的問。

「唔駛喇,超聲都照咗,佢頭先應該激動得滯所以暈咗,冇小產跡像。但係今晚要係婦科嗰邊觀察,你地幫佢辦住院手績先。」姑娘給了阿嬸一份文,指着我們去登記處。正當姑娘走時,她寧住頭望一望我們,

「陣間差人可能會揾佢,我地報咗警。」家姐仲有三個月先生日先十八歲,所以醫方一定會報警。他們聽了,沒有反應,應該說不懂反應。這兩天實在太多事了。
 
在病房,阿立陪着家姐,阿嬸去了買日用品給家姐,順便接母親來。阿立看着家姐,很想問他一樣野,那個胎是誰經手的。



「你想知個bb係邊個?」家姐一眼便看穿了。

「更係想知,呢次唔係小事。」阿立很認真。

「唔講得,講咗佢可能要坐監。」阿立其實有一下諗住,唔通bb父親係阿爸?因為他們感情太好,但如果要坐監,咁一定唔係阿爸。

「你以為係阿爸?」家姐笑着問,又看穿了。

「…….」

「傻瓜。」家姐笑着,但眼淚開始流,「其實阿爸係一個好好父親,只係佢唔識同你溝通。」

「……」竟然屈自己父親…..



「個bb既父親係一個大學生,不過我地分咗手喇。」

「分咗手?…..咁你打唔打算卑佢知?」

家姐寧一寧頭,「我冇,我會自己照顧個bb。」

「自己?家姐你唔好玩啦,你點照顧呀,你中五畢業咋,仲要升中六呢?咁你唔讀書呀?阿爸又已經……」說着兩人都低下頭,阿美也開始再哭了。
 
「家姐,你唔好咁樣,唔係陣間又暈。」
 
「唔……」阿美抺一抺眼淚。「咁…..你想叫家姐落咗佢?」

阿立靜下來,一陣後,堅決咁話,「係。」

「我唔會。」家姐同樣的堅決。「呢個係我既親人,除咗阿媽同你,係我既最親既人……我知道,如果阿爸喺度,佢會好開心,佢有個孫。」阿美的淚已經像大雨那樣的流。



阿立繼績冇出聲,只係默默咁,捉住家姐隻手。冇錯,呢個係我們的親人,唔可以唔要佢。

「家姐,你放心,我會照顧你兩個。」

「傻瓜。」家姐笑了,摸一摸阿立的頭,用滿了眼淚的雙眮,温柔地望着阿立,「咁你要卑心機讀書。第日要敎佢做功課呀。」

兩姊弟在這兩天,過了一個風暴一樣既日子。但只要兩個人一條心,一定沒什麼事不能解決的。
 
初初,他們是這樣想的。
 
回到家,阿立一個人在房內,他沒有沖涼便訓了下床。他雙眼望着天花板,還在整理這兩日的事。
 
阿中被斬死,父親恂職,家姐有咗。
 


個天是否在玩自己呢?
 
就像昨晚一樣,一合上眼,一幕幕和阿中和父親的回憶不斷湧現。很開心,很高興,眼淚好像想流出來,但沒氣地留在眼內。阿立不知不覺的睡了。
 
「走位啦仆街,我點交卑你呀!」阿立大聲罵着,只見阿中不停走,但仍然被幾名守衛死追。他眼見阿中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後更被其他人拉跌了,在人羣中失去了。
 
「阿中!!!」阿立已經找到阿中的身影。他只好路帶着球,一路向前走。
 
阿立一直不見有人支援,只好繼續走。前面又有了兩名後衛,阿立怎也擺脫不到他們。此時他見到有隊友在走前,阿立一望,是阿爸。當阿立正想交給他時,阿爸被人拉跌了。
 
「阿爸!」阿立叫着,但已經被兩名後衛拉住,他們不停拉着阿立,阿立想擺脫,但不成功。
 
「放開我!」但他們明顯已經不是在踢波,只是不停拉跌自己。
 
最後突然所有事物變黑,阿立被拉了入一個深淵入面。
 
「呀!」
 
醒來,滿身都是汗,原來是一個惡夢。阿立躺下床上,想再睡一會,但睡不着,怕一睡,又係一場惡夢。
 
這幾天,阿立就是忙着要照顧家姐,也有父親的身後事,其他事他已經沒閒去處理。阿立其實覺得自己就快痴線,一方面處理死人的事,一方去準備迎接新生命的降臨,根本就是精神分裂。
 
來到父親的出殯日子,消防處以最高級別榮譽儀式進行。由於是一個大儀式,好多事情要阿立同阿美兩個去做。其實阿立內心有點不耐煩,因為實在太煩擾,點解親人死咗,還要搞咁多野去煩佢既家人。福利組人員三日唔埋兩日又打電話來說東說西,又要採排,人死都要採排的麼?直至那天,阿立終於明白點解要處理那麼多事情,因為這個儀式真係太大,又封路,又多傳媒,又多政府高層。更重要,係好多父親以前的同事。他們個個都好傷感,好多都聲淚俱下。原來阿爸係好得人尊重。
 
一輪大儀式,經過幾個父親守過的局,最後去到浩園。吹奏完三首歌後,父親正式下葬。阿立接過父親的消防帽,代表父親的使命完成。各人都在哭,只有阿立沒有。他不知如何,真的哭不出,好傷心,但眼淚由父親死那一天,已經沒再出現。最後,阿立再父親的墓前,閉上雙眼,同父親講了一句。
 
「唔駛掛住我地,我會代替你,守護大家。」
 
接着的個多星期,阿立每天就是幫家姐安胎,做家務。他跟嬸嬸學如何煲補品,也學了很多安胎知識,有時又要幫手安撫一下家姐的情緒。很累,但阿立沒有退縮。
 
「應承過阿爸,要守護個家」
 
所以幾辛苦都頂住。阿叔成為了他們的監護人,因為母親已經再婚,阿立和阿美也不想給母親增添麻煩,所以拜託了沒有兒女的阿叔做了這件事,而他們兩姊弟﹐都是兩個人一齊住。
 
到了開學前幾天,原本阿立想不如不讀了,或者等姪兒出世才再讀,但家姐一句,
 
「你唔做好榜樣點樣教佢呀!」
 
結果阿立都係要返學。這一晚,阿立很累,坐在書枱,望着一堆沒做過的暑期作業,當然沒有衝動想做,只係想起一上學便會見到阿茵,他真的不知如何面對。他瞪一瞪窗外的一條繩,想起已經很久沒有和阿珊談話。其實自己好多野想同人分享,想去訴苦,但時間不讓他做,他也不知誰可以做這個對像。阿立拉起繩,發現夾着很多紙,每張都有寫日期。原來阿珊由阿中死第二日,每日都寫一堆文字給他。
 
「呢個傻妹。」阿立甜甜的笑一笑,發覺累意消了,決定要睇一次她寫的信。內容大致上都係問候阿立的情況,說自己很擔心,希望阿立可以回一回應他。正當阿立拿起筆,想寫下自己的事時,他停下來。
 
「我憑咩去要佢分擔我既唔開心……」
 
阿立放下筆,關燈,走回床,繼續去發他的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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