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場合之中,要是仍然沒有這位在整個氏清回歸主家的行動中主事的日本人的戲份,就未免太失格了。當然,他在這種十拿九穩的場合中還要押後出現時機,已經不止是小心謹慎,在我看來更是膽小怕事。

        北條隆慶還會怕誰?怕了氏清臨死的反撲嗎?北條家並不完全清楚氏清在香港的一切,包括她的職業:賣成人玩具的丫頭,她的能力:大約是一個半職業軍人的水平,更遑論她有十分之一的靈魂在我身上這事了。

可就算如此,北條隆慶這排場仍然是過於誇張了,如果他知道孤燕飛爺爺正趕來的話,他怎敢有這樣的氣焰?

北條隆慶甫一進場,在座的所有人都自動向後挪移一步,更令他這個北條家繼任人更為不可一世。雖則我能夠發現部份家臣帶着不情願,可是在這個準暴君面前卻是不能發作。
 
        在隆慶步向首席時,有一位家臣坐在我們的身旁,向我們示意他會為我們翻譯。
 




        那還好,我只懂得跟氏清說些簡單日語,大多還是些哄她用的情話...
 
「先祖,相信妳已很清楚是日的進程。若無異議,我們便盡快開始吧。(日)」在目睹北條隆慶坐在正中首席後,眾家臣又將目光投回我們身上。
 
(雲兒啊,北條家的人好像沒跟我說過今天有甚麼儀式...)
 
(嗯?那就很奇怪了。他們怎麼會在這節骨眼上疏忽?)
 
(算了吧,反正我是肉隨砧板上,又何必苦惱死法如何...)
 




(不可以啦丫頭,我不是跟妳說過:未到最後一刻都不可以輕言放棄?我練成神功有很大原因是為了妳啊。)
 
(...嘿嘿,臨死之前還被雲兒突襲一下,我真是幸福啊~)
 
        哇,氏清何時變得那麼調皮?我直覺地望向了她,她也正好同時轉頭望向我。
 
        我看見了她的眼神。
 
        清澄如水,純潔無暇,眶裡有若靈光閃爍,又如蔚藍汪洋。只是注目她的眼神已如同翻開一頁百科全書,內裡的智慧任君取閱!
 




氏清的眼睛...不,氏清到底發生了甚麼變化?
 
「先祖?我仍然在等待妳的回覆。(日)」這時氏清仍然望向我,她甚至因為太留神而忽略了北條隆慶。
 
        而就在我看過氏清的眼神後,已想出了突圍之法。
 
「北條先生,在此次之行中,氏清有言:皆因已是馮家內子,故外事由在下主張。」我感覺到氏清心裡傳來的一陣陣漣漪。
 
「...這雖是合情合理,可言則以後我們北條家之內事,卻要由你馮家的人來參與,予我們而言實在是有些...(日)」這個北條隆慶雖則是頭老狐狸,城府也夠深,可是他卻在這種大事上給予對方思考空間?真是怪哉。
 
(雲兒,隆慶長年被幻定排擠在外,而且生性孤僻,要他講這些外交言辭已經很辛苦他了。你可以趁現在乘勢而上。)呵呵,乖丫頭,我正有此意。
 
「外嫁之女本就是別家之人,氏清亦已多次言明不再參與北條家的內務,如今是諸位強人所難,強逼氏清為爾等挑選家主。氏清不擅此種繁複事務是各位有目共睹,她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由在下出面,你們卻說這是外家干預?這是何等荒謬的歪理!」
 
「這個...諸公,你們看如何是好。(日)」好,這個北條隆慶慌了。




 
(將帥不和,軍心不穩,兵之大忌也。雲兒好球啊~)有這個和我心連心的乖丫頭,凡事做起來真是特別起勁呢。
 
「不必矣。既然諸位尚未有所定案,我們自可再等待個數天,讓北條家的各位精英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在下再攜妻拜候。」
 
「不可以!(日)」北條隆慶聽見我們想要逃跑,自然出言阻止。可是他這樣的言辭和語氣下,就更令我相信他絕對不是外交能手。
 
        果然,在其中一個角落的北條家臣已開始竊竊私語,其中一人竟是曾經到香港面見氏清的"反清派"頭領北條正輝?似乎他們雖是不願承認氏清的身份,卻更不齒隆慶的專橫。
 
「那就請各位將對話目標放在在下身上,鄙人雖不才,卻會為氏清和北條家謀求最好的辦法。」
 
「不需要甚麼辦法了,儀式之後先祖同意我為新北條家家主就可以。(日)」呵,他到底是在急甚麼?
 
「這沒有問題,就在午飯前開始吧。」我倒是要比他更急,看他如何反應。
 




「這...這,還不行,儀式需要的祭器和人手尚未準備充足,需要在午後4時才可開始。(日)」果然,這樣殺他個措手不及下,他就將不該說的說出來了。
 
        祭器?人手?下午4時?
 
「那就依照各位的吩咐。」我和氏清同時起立,在眾人疑惑和神秘的目光中離去。
 

 
        在馮懿雲和氏清到達北條家為他們準備的臨時居室時,北條隆慶正在儀式會場內左右渡步。
 
「查,查到了隆慶先生!(日)」一員年輕的家臣不顧滿地的佈置和物品,連爬帶跳地趕到北條隆慶身前。
 
「快,快說!」若說剛才隆慶的表現是有失禮儀,現在就是回復本性了。他從來就不會跟敵人來這套先禮後兵,故此很多人仍未知曉時已經被他拔去了虎牙,等待宰割。可是他在剛才的場合後,心裡已是暗恨自己的不足,但又因為自己年事已高──他已是九十有七──不可以再磨蹭了。
 
「中國來的那個男人在今天下午1時左右已經在羽田空港進入日本了,現正在東海道新幹線上前來神奈川(小田原市在神奈川縣內)。最快會於下午3時正進入小田原市內。(日)」




 
「可惡的老狐狸!裝作平民前來自然可以盡可能避開我們的耳目,更教我們不敢在交通上阻撓他!留下原有的人手佈置在會場,其餘人等在城下佈置。只要能延誤他2個小時,那麼勝利就是我們的了!(日)」
 
「隆慶先生,我的手下絕對可以格殺那人。。。(日)」
 
「呸!就知道你會輕敵!這老狐狸在20年前就可以一人之力抵擋我們30位高手的襲擊,我們還要折損而歸!現在他此這種方式前來,絕對是比從前的他更為深算!你們絕對不可以直接與他對陣,我只能要求你們阻延他,控制傷亡率在30%左右。。。(日)」
 
        年輕人快步離去後,隆慶仍然不住思索,偶爾望向在會場正中的祭器時,口中喃喃說道:「來吧。。。我成為神的第一步。」

        另一方面,在香港的某地。

「嗄,嗄...真是老了,沒想到這次旅行會如斯辛苦。」一個老人正在一小山丘上雙手按着膝蓋大口喘氣。他身前不遠處站着一個看上去50來歲的中年人,一身八,九十年代的老舊裝束,可是他明顯將衣服保養得相當不錯。他正在小丘上眺望遠處,更在接收着不為常人所知的各種訊息。

「赤鋒,你很久沒出來了吧,始終現在的世界比起以前更不堪了。可是說來奇怪:不論世界變成怎樣,每地總會定時定候有所產出以滋養我們。」這中年人說話時並沒回頭,絕對沒有敬老的想法。





「唉,聽見尊者你的話後,我作為一切的源頭實在很想讓此事有所終結,這副老骨頭卻遠遠不及尊者,真是慚愧。」

「非也非也。我有跟你說過有關大能者的感應吧?其實我能否感受到大能者的出生,除了跟我的靈力有關係外,我跟他們的因果所占的比重會更大。而早在你出手的500年前,我就已經伸手進這一張因果網了。」

「尊者,這是晚生頭一遭遇見大能者的出生,我們有需要作出指引嗎?」

        這尊者搖了搖頭,又繼續望向遠方,緩緩說道:「因果網只有因果能解。」

旁完

        我和氏清仍然像被驅趕往屠房的牲畜。

        在我們見過北條隆慶後,似乎隆慶也終於將自己的計劃透露給下層的人員知悉了,結果是他們對我們擺出的一副副冰冷面孔。

「呼,雲兒,我們還有多少個小時?」氏清面對着自己那每分每秒在倒數的生命時,始終不可能釋然,但我也不想再說甚麼假惺惺的空話了。

「2個小時左右,怎麼樣了?」我們將交流轉回對話,一是了解到我們再不會被竊聽──在死囚的囚室裡安裝偷聽器有甚麼意思?二是氏清的悲慟和無力感從她的心海傳來,影響着我的心。

「不知道現在2個笨妹妹怎麼樣了...」我也很記掛那2個長不大的愛妻呢。

「不如我們跟她們聊天?」唉,可是我們的電話真的能用?

「不,不要...不要再摧毀她們的希望了...」氏清哀莫大於心死,一波波的悲痛感亦馬上傳到我的心裡。

可是沒多久,氏清又突然整理好情緒了。

「雲兒,我們現在應該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一擁而上,撲進我的懷裡...

        下午3時45分,北條家儀式會場。

        我們在一群群目無表情的西裝男仕護送,不,押送下到達這個約有四,五十平方米左右的露天廣場。氏清不時四處張望,然後傳來各種有用的訊息,以助我制訂逃出生天的計劃。

(雲兒,這裡真的和500年前的小田原很相似。若果他們真有仿照舊小田原城去築城的話,那麼...)氏清示意我望向會場左下角的幾件雕像。

(那邊的雕像如此如此的話,會有一條暗道。現在只希望北條隆慶沒想得那麼透徹...)

「恭請先祖及先祖夫君上座!(日)」前方傳來不知是誰的喊叫,我們沒有任何的懷疑便上前了,反正他們一心要置我們於死地,在這種小事上研究也不會收到甚麼效果。

「先祖,儀式會持續30分鐘,期間請和馮先生留在這正中的蒲團上。(日)」我們甚至沒有反對的機會,便被留在正中央。

        片刻之後,8個身穿古老祭師服飾的侍女每人手中拿着不同類型的奇怪物事,開始以我們為中心成一圓形,並順時針緩慢地舞動。

        勾玉,小太刀,小石像,佛珠,頭盔,銅鏡,天狗面具和不知名的石塊,就在離我們約5米的地方不住環繞。

「先祖大人,我會與妳們一同坐在這會場,直至儀式完結。(日)」唉,連翻譯也沒有了,隆慶的話只好靠着氏清來為我翻譯了。

        我索性閉上雙目,開始將自己的氣息擴散至整個會場,以了解敵我形勢...

「碰!」突然,我的氣息竟撞上了5米開外的不知名力場!我猛地睜目一看,只見侍女的舞蹈依舊,但現在看來卻是多了一種神秘感和邪氣!

        就在儀式正式開始時,天上的太陽竟也開始被雲層遮蔽,令本是清晰可見的整個會場,頓時被籠罩上一道薄紗...

        這30分鐘,絕對就是北條隆慶出手的時間了。

        既然我的氣息不能穿過5米,那只不如在這地上造些氣息的陷阱吧?

「碰!」可惡!竟然連這儀式台的地板也附上了奇怪的靈力,令我的計劃再次失敗!

(雲兒,既然所有計策都行不通,那就不如不要行吧。)氏清啊,妳教我如何忍心置妳於不顧?

(當然不是叫你放棄啦,你現在可要好好想想怎樣運用你的大能逃走,帶上我的靈魂回去找貓。)

(我根本沒有能力離開日本...而且妳的靈魂日子久了會因為不適應我的身體而開始消逝啊...)

(我對你可是有極大的信心啊~不知為何啦,當我的靈魂能夠探知你的身體時,才令我覺得你比你想像中更厲害,更有智慧。)

        這就是氏清的想法?這就是她對我的期許?

        在這30分鐘內,絕對會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