氏清以前的食相要是被楊岳父看見,鐵定會嚇個半死:她比如靜更像深山野人,差不多連牛排都會用手拿起進食!只不過那時氏清仍然在如靜體內的事了,她在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並回到日本北條家之後,想必也有惡補過餐桌禮儀。現今的她雖然仍然不太習慣用刀來切肉而不是用來殺人──她可是個忍者,但至少不會令人感到特別奇怪了。再加上我就坐在她的身旁,要糾正她的動作毫無難度。

 「真應該讓阿紅也來的,看一下孤家二小姐的優雅啊~」對於楊家而言,孤燕飛的一家自然姓孤,可是比氏清年少的如靜卻被稱為大小姐,氏清則是二小姐。我曾經私下問及氏清會否有所不適時,她說道:「沒想我可以那麼簡單地融入孤家。」

 「紅姨跟媽媽今天忙着把飯送去給大小姐啊,那丫頭打工比在家還舒服...」氏清問侍應拿了杯紅酒,開始慢慢品嚐起來。

 「是啊...魚魚她家那麼富有,還有余伯母那麼疼她...」

 「妳這丫頭,是說我不寵妳了啊?」楊岳父瞪着眼,卻是有氣無處發──難道要打這個心肝寶貝嗎?





 「哼哼~可我現在過得不錯啊,雖說這木頭心花了點,卻懂得回家...唉呀!」這丫頭真是愈說愈無情了,看我不捏妳的臉?

 「寧寧真不討人喜歡呢~」氏清喝過了酒,頓時散發出一種成熟女性的韻味。

 「甚麼嘛!姐姐妳在家裡也是老是罵我和魚魚的啦!」亦寧顯然比氏清少了一點社會歷練和人情世故,或是因為年歲不足,或是因為亦寧性格率真可愛,總會給予人一種未長大的感覺。

 「呼...哈哈哈!我這個皇帝女到底要何時才懂得長大啦?平常不是心機很重,怎麼給阿雲你們弄成個孩子一樣?」楊老闆開懷大笑,若不是在包廂裡鐵定會被其他人側目。

 「爸,爸爸!」亦寧的臉已經紅得像蘋果,只差一點便要爆發出來了...





 「傻丫頭,大家是在讚賞妳啊。」我將氣得說不出話的亦寧直接一擁入懷,她便在錯愕,羞憤,驚訝和暗喜之中,在我的懷裡渡過了短短的15秒。

 「...放開我啊色鬼。」亦寧雙手輕微用力推開我,我便順勢讓她離開。

 「楊老闆...我家的雲兒就是這樣對寧寧的啊~」...氏清妳怎麼都在裝成熟了,貌似妳和楊岳父是同一輩了?

   這頓飯跟平常的差不了多少,只是氏清換了身衣服,亦寧被"折騰"得出不了聲,而楊老闆也沒有再吃藥了。

 「那麼,日本方面的人我就不管了。只是我看日本那邊並不單是要做生意那麼簡單,氏清妳可要小心。」楊老闆和藍姨直接在飯後回家,我便將2位大小姐都送回公司,準備迎接日本一方。





   其實不止是楊老闆,我爸爸媽媽,甚至連孤家爺爺也看到日本家族並非善類,也規勸過氏清和其不應有太緊密的來往,只是一來氏清實在難以割捨自己和北條家的關係──畢竟她也算是北條家的繼承人;二來是北條家族在日本的影響力的確驚人,公司不可能直接放棄打入日本市場的機會。

   故此,氏清早就做好直接面對日本方面的心理準備。當那2位日本代表:原尚清和上原清木子正瞠目結舌的望着作為翻譯員的氏清時,她仍然很有禮貌的提醒清木子衣服上的飯粒。

 「...一定是你這個花心的男人!竟然敢要我們的先祖作你的翻譯員?!(日語)」清木子一向仇視我左右逢源而"虧待"氏清,現在自然更為光火。

 「...先祖,請自重。(日語)」連一向支持氏清各種行為的原尚清亦有着難以理解的態度──雖然她還沒見識過氏清的奇怪癖好。

 「我這份工作總比前一份好吧?(日語)」氏清撥了撥耳後的髮絲,便坐下將各種文件取出和排列好。

 「吓?!這個...尚清,妳說呢?(日語)」清木子一時沒了主意,一向神經大條而思慮不周的她,只好向原尚清請教。

 「...或者馮先生是對的,先祖以這個方式和北條家接觸,也是一個好開始。(日語)」

    一輪令其他員工難以理解的寒暄過後,大家總算可以正式開始會議。由於雙方早已有口頭共識,所以這次會議本來就只是簽署落實的例行公事,氏清也發揮了她翻譯員的工作,將各種細節都告知開發部和公關部的員工;而我也是樂得清閒,只需和亦寧就日本方面的修正作出反應就可以了。





 「基本上就是如此,沒問題的話可以散會了。」會議只持續了1個多小時,氏清卻是說了平常一個月說話的份量,所以當我看見她急步去拿了杯水喝時,也只好暗暗苦笑。

 「馮先生,我,我和清木子想要到府上一行...」一,一行...?

 「不是一行啊尚清,是一趟。一行是旅行才用的。」原尚清一向中文不好,所以才會有清木子陪同來港。

 「這...是為了氏清的事?我認為她剛剛說得夠清楚了。」既然大家都說北條家心懷歹意,我也不想跟他們多作接觸。

 「馮懿雲你敢拒絕?!我們要勸先祖離開這公司,還有離開你這...呀!」

 「哼,要來就來,還敢說我的壞話。」氏清準時回歸,送了一記敲頭功給清木子。

   結果,就在當晚,家裡的大廳又多了2位年青女仕。由三美,到阿儀,真子,再到現在的清木子和原尚清,根本是女生宿舍啊...





   怎麼有種謎之赤松X風格漫畫的既視感?

 「說啊,妳們要幹嗎了。」氏清雖然讓她們上門,但卻沒有久留她們的意思。

 「先祖,請妳盡快回主家主持大局吧!」原尚清和上原清木子同時向氏清下跪本已是令大家震驚不已,再加上這句說話的份量,更是叫人一刻間無言以對。

 「我已經沒有當北條家任何職務的打算,讓我過平凡的生活吧。」氏清縱然沒想到二女會來逼宮,卻早想到北條家對自己的盤算。

   我先讓阿儀和真子到副廳暫避,在氏清同意之下,如靜和亦寧留了下來同氏清一同面對。

 「可,可是...爺爺他...」清木子焦急的眼神告訴我們,北條家出了不小的麻煩。

 「幻定公病重了?」北條幻定,是當今北條家最有資格作主的人,就算是當主也要聽他的指示,十足十是400年前氏清所在的時空中,那位服侍北條家五世當主的北條幻庵。

    話說回頭,就算是孤燕飛爺爺,也不清楚氏清為何可以從400年前的日本來到中國的龍隱寺,畢竟現在也沒有成熟的人體低溫儲存技術,何況是那個連雪櫃都沒有的時代?不過無論如何,氏清的身份──北條氏政的女兒──是無容置疑的。





 「爺爺他最近肝衰竭進了醫院留醫...那班一向反對爺爺的人便開始打壓支持先祖妳的人,要將妳直接從北條家趕出去...」

 「那很好,我真的不想和北條家...嗯?雲兒幹嗎了。」我停下了氏清的話,拉她到一旁私語。

 「妳應該支持北條幻定。就算妳多麼的不想跟北條家有任何瓜葛,亦無須成為他們的仇人。再者若果反對者成功奪權,他們必定會對妳不利,試想想北條家在香港因為妳的存在而佈下了的那堆眼線...」

 「這個...你也對,不然之前幫了阿誠*那一家之後,黑社會那邊一直沒有上門或去公司尋仇,十有八九是北條家的暗手。」

 「所以我們可以不多謝他們,但不能恩將仇報,至少要讓北條家覺得我們不敢跟他們作對,亦不願再回主家。」

 「哼哼...好雲兒你真的是個副經理啊?怎麼都跟雪齋和尚**一樣那麼會耍手段的啦?」 「我一向都愛看那些書啊,倒是妳,又記得多一些以前的事了嗎?」

 「嗯...一點點吧,晚點再告訴你。」氏清輕盈的身子一轉,那副溫婉柔美的聲線,又變回沉靜冷淡。 「幻定公對我有恩,我需要報。我可以做甚麼。」





   我沒有留意她們之後的對話,皆因這已經是氏清和日本人之間的事了。況且只要我想知道的話,氏清對我絕對是知無不言的。

 「先祖...真的要繼續這樣嗎?主家一定會為妳安排一個最好的對象...」喂喂喂,這我可要插手了。

 「兩個蠢材,要是我朝三暮四,幻定公還會叫妳們跟我學習?」氏清似乎知道我聽見了,再也不對她們客氣,一人一記敲頭神功。

 「抱歉,失言了。先祖...珍重。」...珍重?

 「又錯了啦尚清!」她們一邊離開,一邊在爭論應該用"保重"還是"珍重"的問題。

 「雲兒可別要聽這2個丫話亂說,主家再蠢也不會要我重婚的。」氏清關上大門,略帶緊張的說道。

 「唉,她們早把我當成個豬狗不如的人渣了,自然會說出這種話來,我也懶得生氣了。」我拉着氏清的素手,回到副廳找來阿儀和真子。

 「清姐姐好厲害啊~她們2個看起來不是善類嘛,也給清姐姐敲頭!」真子一向崇拜着氏清的身份,就差沒有改姓北條了。

    阿儀卻是一臉擔憂,雙手輕捉氏清的另一隻手,說道:「忍者姐姐...我有點擔心妳現在這樣。孤爺爺不是說過不要跟日本人再生枝節的嘛...」

 「嗯嗯!我也同意!」如靜抱住一隻超大型毛公仔,坐在沙發上連連點頭。

 「我也沒辦法了,就如雲兒所說,我實在不能不還對北條家,對幻定公的恩,而且也不能跟他們交惡,所以...」

    突然我的電話響起來了。

    電話響起來也不是甚麼重要的事,只是當我一看那來電者時,才知道那是多麼重要的事。

 「馮懿雲,我就在你們那邊了,出來開門吧。」

    是孤燕飛爺爺。

    孤燕飛,據我所知是一個隱世的高人。他是中國秘密機構龍隱寺的前任龍頭大哥──他們稱之為住持,曾經因為和兒子,即如靜的親父孤天青接觸有關人體靈魂的研究,而仍然被委任為顧問,但亦因為此而令孤天青的靈魂不知所蹤。最後孤燕飛更為了了解寄居靈魂的秘密,而將冰封的氏清的靈魂放在如靜身上,才發生了這個故事...

 「寧兒,爺爺來了,妳可以準備一下嗎?」亦寧煮的任何食物都被孤爺爺稱讚過,自然是討好爺爺的一大利器。

 「好的,那我也先去休息?」

 「寧也一起聽吧,說不好跟公司有關。」氏清代我允許了亦寧的知情後,率先出門去。

   我和氏清在路上也不太瞭解爺爺既然有通天之能,何苦要受世俗的枷鎖和保安員的質疑。當然俗語有云高人行事必定怪異,但爺爺從來不是那種為了怪異而怪異的人。

 「媽媽?妳怎麼會來了?」不止是我的親母,連爸爸也來了!連同如靜的母親,雙方家長都來了!

 「唉,進去再說吧...」媽媽的臉色相當難看,爸也是一臉凝重,但我好像沒做甚麼壞事啊,除了還沒給他們添孫兒之外...

   家裡的人看見是我的雙親和如靜的至親到來,都紛紛上前迎接。亦寧還順便將星期日要由我帶回家的禮物直接交托給媽媽,令她在憂慮中仍可展現一點歡顏。

 「人都在了,馮懿雲你給我們一個地方,有重要事。」爺爺單刀直入之下,我惟有先讓阿儀和真子回家;至於亦寧,她仍然相當堅持。

 「也好,楊家的亦寧算是我半個孫女,如靜和小清多虧了妳照顧多時了。」得到爺爺的同意,亦寧終於掃除了顫抖,興奮地坐在我的身後。

   大家都坐在大廳中央,爺爺四處張望以後,在冷氣機下方的電燈燈罩之中,取出了一粒黑色的電子儀器!

 「竊聽器?!」

 *有關阿誠的故事,可參閱本人另外一續寫故事http://hkgalden.com/view/72804/page/22/highlight/
**乃指板部岡江雪齋,北條家家臣,出色之政治家及謀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