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分手了】



相對三年,每日的話題早已買少見少。我們各自放工,各自回家,洗澡,上床,各自閉上眼。
那不關乎任何一方的問題,是那份激情早已淡化殆盡了吧。
初同居時,每朝起床上班的時候,我總愛在出發前親一親妳額角,摸摸妳的秀髮。
妳像一個嬰孩般酣睡,流露着幸福神色。有時,妳擦一擦鼻子,別過身去,把頭躲藏在被窩中,很是可愛。
這畫面教我一天的工作都充滿力量。可惜,忙碌的每一天催促着我的起床時間,迫令着我早些衝回中環。
有時連牙都沒擦就慌忙而逃,這出門前的習慣慢慢離我遠去。



妳白皙的瓜子口面,水汪汪的迷人眼睛,在笑起來時化作彎彎的線條,臉頰兩旁若隱若現的小酒窩,
生氣時的薄薄小嘴唇,在我腦中漸漸淡化模糊,影印式的生活,有多久沒真正見過妳開懷大笑了?

想拉近卻走遠。

第三年的紀念日,是一個不錯的藉口,我打算與妳逛逛久違了的街,一起相對吃頓飯。
我們逛過尖沙咀唱片鋪,大型服裝店,又到街上吃串燒,雞蛋仔,然後來到通利琴行。

「喂!你教我彈呢個呀!」捧着綠色 ukulele (小型夏威夷吉他)的Miki 說。



「我…我唔識架喎…」

「點會喎…你以前係結他手黎架喎。」

「都咸豐年代喇…而家叫我琴過F Chord都汶汶地…」

「唔得!教我彈呀!我見robynn and kendy彈得幾有型!」

「唔喇…真係唔同結他咁彈架…」



「Cher! 我自己上Youtube學!」

「唔…下次先買啦,而家又要拎住去食飯…」

「我自己拎囉!有乜問題?」

「唔…唔買喇…」

「…」

「…」

「Cher! 蔣洛文,你乜都唔比我做架啦!」



「唔…唔…」

「上次問你好唔好買果條連身裙,你又話唔好睇又話成!」

「咁真係唔襯呀嘛!」

「我點著你都話唔靚架啦!」

「點呀又…」

「我而家就買!」

「唔喇,無位擺!」我從她手上搶過ukulele,放回結他架上。

本應只是少少的問題答案卻成了兩人互相指責的爭執風波。想必大部份同居情侶也試過這種滋味吧。



通行店員不敢走近我們,顧客遠遠的看着我,Miki 就這樣一支箭直奔出琴行。

要追嗎?不追了。

這種景況試多了也知道,據理力爭地解釋只會令事情更加惡化。還是各自冷靜一下吧。

本預約了座位,打算今晚與 Miki到 ICC 118大樓餐廳吃頓好的,
聽着Jazz音樂,居高臨下的飽覽香港夜景,紅酒,生蠔,羊架 。

位已訂,她已走。

遺下我,站立在原地。

拿下充滿迷糊霧氣的黑框眼鏡,抺擦了一下,還是,四處走走吧。


其實,我們都知道,大家都是為了爭口氣,看誰先按捺不住。或許只需一道免費短訊就能破鏡重圓。

我走着走着,聖誕節臨近,天氣冷了,樹葉為我不值,獨自凋零在地上。
我把雙手放進衛衣前的口袋內,擦了一擦鼻子。
妳很怕冷,曾聽妳說過,妳的前度及前前度在冬季都不會牽着妳手,因為妳冷得像條冰條像個雪人。
我說沒有這可能,試了才發覺傳說屬實,我硬着頭皮,牢牢捉緊妳,
那怕腳趾冷得在發抖,一手便把妳手牽進我的衛衣袋中,
對,就是這個口袋…

從尖沙咀走過廟街。再由廟街轉到油麻地電影中心,七點半…其實,要去還是可以的。
抑或是,購票進場?

走到櫃面,胡亂點了一齣戲,望着成雙成對的綠色格仔,
老實說,我也很想試試與Miki站在118頂層上俯覽香港,縷着她的腰,在她耳邊說一句「紀念日快樂」。



相信,她會很開心。

我拿出 iphone,在whatsapp 上敲下,

19:26「其實…而家去都仲黎得切…」

19:26「我唔去喇」

19:27「…」「u where?」

19:29「Home」

19:29「…」「好啦…好啦…去啦…」

19:30「!」

19:31「好啦…不如都係去啦…」

19:31「唔喇!你太衰!」

19:32「我唔敢喇…好啦好啦…」
我繼續對症下重藥。

19:33「對唔住呀…我唔敢喇,乖番喇…妳陪我去啦…」

19:34「我都落曬妝喇…」

19:34「唔緊要!照去,都係咁靚!而家飛的黎接妳。」

19:34 「><」

19:37「最衰係你…餓死人喇…」

其實,女人,就是這樣。

我登上了的士,在喚出家門地址前,先抵達一個地方-通利琴行。
我把那綠色ukulele,連同結他袋及教學書籍一併買下,跟着打道回府。
途中,有點覺得自己笨實了,為了那不足七百元而多走寃枉路,這種錯誤我們都犯得太多。

最慘戀愛會有過程到沙灘多一次看星星 亦難以償命
當初與你有過愛情同樣一吻有任何反應 已結成冰

的士司機雅興大發,口中念念有詞,跟着廣播和唱,手指在軑盤上敲着拍子,一答一答。

我們,總是重覆犯錯。

拿着ukulele,站在家門前。

「登登登…送俾妳架!」我擠出了笑顏,而其實,我很累。

「嘩!好野!至錫係你喇!」

「講明先呀…我唔識架,你自己睇書睇youtube學喇喎!」

「Cher! 好易啫!」

「唔…妳行得未呀?」

「就得,化埋隻眼就得!」

她抱着ukulele雀躍地跳進屋內。

「最多我練好,你生日彈比你聽!」

「吓!」我大聲表示詫異!

「咩?」她回頭看我。

「乜妳無化妝既咩!?」

「…收皮啦你…」她像早已料到我下一句對白。

「竟然都係咁索!」

「嘻嘻…」Miki 含羞的笑了笑。

縱然有些事情明明就知道的,可是實際開口說出來,還是能使人路放心花。

我們結果順利抵達ICC 118樓頂層餐廳慶祝,那晚恰好就有樂手演奏着ukulele。
望着繁華的香港,我縷着Miki的纖腰,說了句:
「紀念日快樂。」

她吻了我一下。

當然,我們並不知道,
那是我們渡過的最後一個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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